逐倭

第三十七章 奔走仙遊

第三十七章奔走仙遊

翌日,王婆留跟汪五爺商議,看看如何做成這樁生意。汪五爺道:“你真有一套呀,這營生你也敢攬?佩服,佩服。我抓破腦袋想不出辦法怎樣把這批紅木套現,你居然可以這樣把紅木賣出去,你確是經紀奇才,汪爺沒有看錯你。放心吧,你向我討媳婦的話,我興許有些為難;若要造船工匠的話,卻是要多少有多少。”原來朝廷海禁之後,嚴禁民間造船工匠製造海船,沿海許多生產多帆海船的工匠和商人都改行生理。但汪直因為擁有一支龐大的遠洋船隊,暗中蓄養著一批造船工匠。王婆留一時興發,建議廣東商會館的商會長林敬翔建築一座船形茶樓,起初也擔心招聘不到造船工匠,沒料到汪直暗中留有一手,看來建築一座船形茶樓,在技術上完全沒有問題了。

汪五爺把隱藏在仙遊城裏的幾位表麵上改行生理的造船工匠叫來,叫他們招集手下,協助王婆留把廣東商會館的船形茶樓做起來。

造船匠頭艾有福向王婆留作揖請求道:“小可艾有福,原為造船匠頭,因朝廷海禁,不準工匠製造海船,我們不得已改行生理,做棺材店的營生,苟活殘喘。如今家道中落,狼狽模樣,不堪一提。多謝王堂主提供一條活路,我們感激不盡。但眼下我們也窮得差不多揭不開鍋了,王堂主可不可以先預支千把兩銀子給我的手下,讓他們糴些米麵也好,這樣大家幹起活來就更賣力起勁。”艾有福忙不迭向王婆留抱拳作揖,同時也眼睜睜地看著汪五爺,希望汪五爺表態說句好話。

汪五爺捏著下巴,一言不發,他想看看王婆留如何應付這些事情。

說實話,王婆留賬下的錢用得差不多了,林敬翔給的預付款僅能把船形茶樓的底座建起來,要把整座船形茶樓搭起來,他還要借錢,給工匠的人工他必須拖一拖,預支幾乎不可能。為了穩住匠頭艾有福,王婆留和顏悅色道:“艾先生,我已在此落戶,碧溪堂這所廟就擺在這裏,我肯定跑不了。這人工錢你就緩緩吧!茶樓落成之日,我一定會給你算清工錢的。事不宜遲,今日你便叫來鄉親破土動工吧!諸般材料俱齊。如無意外,這所茶樓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肯定能搭起來,拜托諸位鄉親了。”

艾有福點頭哈腰道:“這樁大生意,我們也指望從中大賺一筆,我們也不敢另生波折為難你王堂主。不過眼下我們需要一筆錢安家,王老爺手頭緊拿不出千把兩銀子,就先給我一二百兩罷。還有這造房子的材料人工要價若幹,事先打個招呼,定個規矩,免生爭執。”

王婆留笑道:“艾先生倒也見外,這房的材料都是現成的,你們幹這事隻是舉手之勞,僅花點力氣幹活罷了。艾先生,你放心,完工後我們保證不拖你一文工錢。我可以預支二百兩銀子。還有,我管幫工的鄉親們吃飯,可不可以?如無異議,就開工吧,”

艾有福訝然道:“哈哈!王堂主好客氣,還給我們管飯哩,確是難得。我這就去招集眾鄉親,就開工咯。”

當時,艾有福與汪五爺算定工錢,共需三萬多個人工,每工那怕幾錢銀子,至少要花一萬兩人工。艾有福算定工錢,跟汪五爺簽了文書協議,就下去安排工作了。

碧溪堂賬下就剩下千把銀子,林敬翔給王婆留的預付款也就是五千兩銀子。所有開支都在這裏,吃飯、人工、還有各種雜支,以及意想不到的支出,王婆留手中這六千多兩銀子肯定不夠用。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王婆留沒料到還差幾千兩銀子,這幾千兩銀子一時之間卻也是難以措置,怎麽辦?派人向汪直借錢,當然能借到錢,但這樣會讓汪直看不起他。而且這種依賴性格一旦形成,以後就很難扭轉過來。王婆留不想麻煩汪直,他想自己解決這個問題。就問汪五爺有什麽辦法?

汪五爺道:“借錢倒是小事一樁,根本不是個事兒,這仙遊城裏有許多當鋪,把這碧溪堂押上去就行了。但這件事得向汪爺說個明白,汪爺同意才行。”

“這幾千兩銀子也要驚動汪爺視聽,要我這個堂主幹嘛?若把碧溪堂抵押借貸,還不如直接向汪爺借錢。”王婆留不同意。

“這樣吧,把我的房子抵押給當鋪借貸。不過,我要警告你,你以後不能這樣亂花錢了。”盡管王婆留花的“廣告費”花得很值,但汪五爺到現在還覺得心痛。籍此契機,不免教訓王婆留兩句。

王婆留看見汪五爺否定他之前為振興碧溪堂所作的努力,心下也有點不高興。年輕人血性方剛,脾氣也大,最容不得別人對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指手劃腳,他拒絕汪五爺的好意,決定用自己的方法解決這件事情。

王婆留叫趙貞給他準備一身黑衣服,蒙臉紗布。趙貞看見王婆留叫她準備這些東西,懷疑王婆留要做什麽歹事,有些擔心,就纏著王婆留追問要幹什麽?王婆留隱瞞不了,便把他的窘境對趙貞和盤托出。並對趙貞說廣東商會館的這樁生意對他很重要,不容有失,為了作成這樁生意,哪怕上路搶劫也在所不惜了。

趙貞堅決反對王婆留幹這攔路打劫的勾當,她也很想助王婆留一臂之力,奈何有心無力。她還存念想在仙遊城找到他父親趙文,於是天真地對王婆留說:“大哥,我爹就在仙遊城,你幫我找到俺爹,我擔保他借你幾千兩銀子,這樣你就有銀子做生意了。”

王婆留想想這個主意也不錯,就陪趙貞出門去找她爹趙文。他問趙貞她父親趙文原來幹什麽生理的?趙貞說是做當鋪生涯。王婆留就帶趙貞到仙遊城當鋪行業集中的地帶,到處找人查詢,找到趙文原來開設當鋪的地方,抬頭一看,一行大字卻是“李家烏金行”。王婆留抓抓頭,暗自納悶:“莫非找錯地方了?也許在隔壁。”抽身出來,兩頭走了幾個來回,始終不趙家當鋪。隻得轉回“李家烏金行”詢問,看店的夥記李小二倒也老實,直接回複道:“這店鋪原來的主人確是叫趙文,做當鋪生涯的,不過他已沒幹了,聽人說他去年冬天回家了。”

王婆留轉頭問趙貞道:“你父親回家了,你不知道嗎?”

“沒有啊!去年冬至都不見他回家。真奇怪,我父親到哪裏去了?”趙貞也急得直跳,不知如何是好。

王婆留覺得這事有些古怪,就道:“真蹊蹺,你父親到哪裏去了,一個大活人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如果他是一個小孩子,迷了路我還信,但一個幾十歲的成年人,總不成迷路吧?莫非遇上水火盜賊之事?小妹,我們得順路查一查,看看你父親到哪裏去了。”

趙貞也沒了主意,隻好聽王婆留安排了。王婆留和趙貞回到碧溪堂,向汪五爺借了兩匹馬,並帶上汪直賞賜給他的“細雪”倭刀,就便上馬揮鞭,沿著仙遊往徽州的官道,一路追查下去。

快到仙霞嶺下,隻見官兵沿途設置許多崗哨據點。過路的商販都勸王婆留和趙貞趕緊回頭,莫主動撞上槍口,讓官兵拿住折磨羞辱,他們都說官兵十分可惡,敲詐商旅,殘殺無辜百姓。道王婆留帶著這麽一個漂亮的妹子過去,簡直如驅羊入虎口,肯定是有去無回。趙貞本來不肯相信這種事,在她心目中,大明官兵是值得老百姓信賴的威武之師。但她看見幾個做功德善事的老和尚正在路上收屍埋骨時,就向這幾個長老打聽事體,問問這幾個長老去年冬天有沒有見到一個由仙遊打從這裏返鄉的徽州商人?內中一個長老道:“有一個開當鋪的老爺,給官兵吊打凍死,是我收屍埋葬的。我埋他的時候,他身上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隻剝下他一件衣服,我記得這老爺的屍首,他的左胸好象有塊墨痣子。你問這幹啥,你是他的親人嗎?”

趙貞聞言如雷轟頂,叫聲:“爹啊!”險些從馬上摔下來。她不假思索拔出腰中的劍,大叫一聲:“我要報仇!便向官兵崗哨衝去。趙貞這把劍是王婆留給她防身用的,他沒料到趙貞這麽魯莽衝動,竟然就這樣向官兵衝去。

這日崗哨下陣列二百名衣甲鮮明的官兵,而且大部分是手執長兵器的槍兵,這幫官兵分成兩部分,前頭方陣是槍兵,後邊方陣是弓箭手,攻擊防守兼顧,無械可擊。看來這支軍隊是一支虎狼雄師。“什麽鳥人!停下,否則殺無赦!”官兵對不顧一切衝過來的趙貞發出警告。

趙貞居然撞到這二百名的官兵槍口上。兩百餘名須眉大漢為難一個小女子,確是有點小題大作,象用牛刀來殺雞。

王婆留也覺得頭大,腦袋有些發脹,看見打頭陣的官兵手握兩丈長短的標槍,你才知道對付這些官兵有多難。如果單打獨鬥,王婆留誰也不怕,但這些百戰沙場的老兵,沒有誰會單槍匹馬發起衝鋒,流血的經驗教訓讓他們任何時候都抱團協力,共同進退。

眼看趙貞衝過來,領頭的將官揮刀發出進攻口令,命令官兵們挺槍列隊發起衝鋒。王婆留已經沒有選擇了,要麽放棄抵抗,束手就擒;要麽衝鋒陷陣救人。但對抗的話,有可能被敵人捅成馬蜂窩,和這麽多手執長兵器的官兵作戰,跟自殺沒有多少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