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圍與被圍
十四個官兵連同手中的兵器瞬間被敵人一刀兩斷,這是一個多麽恐怖的情景?十四個官兵上半身被血壓頂開落在地上,還在原地聳立的下半身鮮血直冒,象噴泉、花火一樣怒噴盛開,飛濺到丈餘的高空──真壯觀,恐怖呀!
任何一個在殺戮戰場見慣血腥場麵的老戰士也無法接受這樣刺激、慘烈的景像,有人瞠目結舌愣在那裏,有人身子一顫後立即不假思索逃跑,當然還有不知情的或不服氣的繼續衝過來。但見到王婆留出招殺人的官兵,都被王婆留這殺氣騰騰的一招震撼住了,幾乎不敢相信這件事是真的。當一千多人發動進功的時候,站在前頭的士兵也不是想撤退就能撤退的,很多人隻是臉帶驚慌、愕然的表情,不知所措地呆站著。
煙塵尚未落定、血花尚未散開。王婆留再吼一聲,勒馬揚蹄,借著馬力居高臨下,發動第二輪攻擊。斜斜一刀橫掃,勢若波濤掀岸,狂飆巨浪席卷蒼海。又劈翻七八個官兵。他第二刀力量不如第一刀,但餘威尚存,仍然是令人生畏。腰斬幾個,砸飛幾個。被砸飛的士兵在身體著地之際。不斷翻斤鬥卸力,仍是摔得昏頭轉向,有人摔破頭,有人摔斷腿。
“畜生!這麽厲害?”楊虎見此情境,又氣又怕,不禁發出極度恐怖的哀號,“邪魔啊!”他再也不敢小覓王婆留了,不能低估王婆留的能力。這畜生可能是二龍之中其中一條逆鱗龍,錯不了,隻能是他,肯定是他!
王婆留雙腿一夾馬腹,催馬前衝,又從天而降,揚刀向楊虎兜頭蓋臉劈下來。楊虎閃避不及,打又沒處使勁,他唯一能做的動作就是用刀桶那王婆留坐騎黑炭的肚子,這是所有正常人本能的反應,換了誰都隻有選擇用這一招。
隻聽“當啷”的一聲,王婆留一刀拔開楊虎的兵刃,強大的衝擊力,把楊虎的兵刃斫為兩截,餘勢未衰,又重重落在旁邊一個士兵身上,如剖西瓜一樣,把士兵的腦袋劈成兩半。
麵對王婆留驚天動地一般的殺招,楊虎也不敢硬拚,隻能向後仰翻,打了個斤頭,才消卸化解王婆留給他身上施壓過來的一波能量。兩人交手雖是隻有一招,但楊虎似乎領教了王婆留的厲害,不願意跟王婆留玩命了,一招懶驢打滾,然後幾個虎躍,便隱入人叢之中。
“魔頭,讓我領教你的高招。”太乙子趙時茂大喝一聲,看得出他神情異常興奮,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恐怖,好象為找到王婆留這樣一個對手而高興。
春秋子錢丹也在一瞬間向王婆留使出他的奪命追魂劍,殺招如烏雲滾滾而來,暴風驟雨籠罩天地。
嬉笑子孫碧海劍招仿佛雨箭亂發,雨電交加。
恨天子李稀陳劍招若飛沙走石,驚雷霹靂………
幽怨子楊玉京也在同一時間攻擊王婆留,也從一旁發出十招禦風飛劍。劍招如鞭炮一般在王婆留身周驟然響起,劈裏啪啦,不絕於耳。
聽濤子雷萬鈞也人劍合一,像弓箭離弦一樣後發而至,怒吼著快速疾擊。
漁隱子素自然使出六合太極劍,奇招若飛鴻雪爪,來無蹤去無影,神龍見首不見尾。
陳龍不甘落後,也來湊熱鬧。與這班牛鼻子聯手,一齊攻擊王婆留,整個過程配合如行雲流水,既快又狠。
王婆留對這幽冥七子的奇招瞄也沒瞄一下,狂奔暴走,直接出手,以進攻代替防守。揮刀轉圈,電光罩身。他攻擊的過程如此簡約,簡約到他出手之後好象沒有任何動作;他的攻擊招數又是多麽快速,快速到如一道閃電,這幽冥七子都沒有人感應到自己的劍招數打在王婆留身上,隻感到打在一堵氣牆,一道由鋼鐵利刃結成的密不透風的防禦網中間。隻見人劍合並之處,“轟隆!”一聲,電芒四濺。幽冥七子一齊吼叫,退出十丈之外;王婆留也翻了幾個筋鬥,退到幾丈遠的地方。
王婆留那坐騎黑炭身中百劍而亡,而王婆留亳發不傷,一點事也沒有。
陳龍、幽冥七子他們終於明白,他們遇到對手了,一個仿如大山般無法推翻的強大對手。
王婆留稍退再上,展開反擊,徑直撲向太乙子趙時茂。兩人身形交錯瞬間,太乙子趙時茂隻覺頭皮一緊,涼颼颼的寒氣襲人,伸手往頭上一摸,發覺他頭頂的香葉冠不見了。原來王婆留一刀把太乙子烏黑發亮的發髻劈飛了,讓趙時茂刹那間變成一個半禿的行者,仿佛一個假倭子一般,端的是十分醒目。隻是一刀便改變一個人的形象,而且達到這種維妙維悄的狀態,需要很高的本領,也許隻有高明的藝術家才能達到這種境界。看見太乙子趙時茂披頭散發的形象如枉死愁城中的可憐鬼,不僅王婆留本人很驚詫,其他幽冥六子他們同樣驚詫莫名。
太乙子趙時茂好象對王婆留這份大禮很不滿意,這一點可以從他愁眉苦臉的表情看出來。王婆留的刀鋒隻要最低一點,他半片天靈蓋就不保了!幸好王婆留功夫稍遜一籌,心地仁慈,隻一心度他做和尚。否則他的腦袋就要玩蛋爆醬了。太乙子趙時茂捏了一把冷汗,對王婆留怒目而視,丫的,你這剃頭佬不合格呀,看你給我的是什麽發型?搞得老子道士不象道士,和尚不象和尚。你的手藝粗劣笨拙,顯得有點粗製濫造,太沒水準了!丫的,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再也不會幫襯你了。太乙子趙時茂決心既下,有多遠閃多遠。
王婆留揮刀再上,幽冥六子同時疾退。春秋子錢丹閃避稍慢,讓王婆留免費替他刮了胡子。春秋子錢丹長著三綹媲美關公的長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派。這時他吃驚地欲捋美髯,發覺下巴空空如也。下巴還在,漂亮的胡子不見了。春秋子錢丹心中因此很不痛快,青筋爬上額頭。老子長這把胡子容易嗎?蓄了十幾年胡子才長成這樣,你不打一聲招呼就刮掉我的胡子,也不問一聲我願不願意?你破壞我仙風道骨的形象,讓我功力大打折扣,皇上看見我這樣子還敢相信我的長生玄學嗎?你這一刀幾乎砸了我的飯碗,可惡呀,老子絕不饒恕你!
春秋子錢丹自覺被王婆留的羞辱了,竄出幾步,眼見王婆留來勢洶洶,不得不連連後退,一丈,兩丈,十丈,乃至靠上城牆。
“錦衣雙雄,楊虎陳龍,天下無雙,誰與爭鋒。”陳龍在幾個錦衣衛士同僚送了他一頂高帽之後,也以為自己的武功天下無雙,氣昂昂奮勇向前,潑水般向王婆留砍出十刀。來而不往非禮也,王婆留隻得還他一刀,他就接不住。右手“五姑娘”差一點點被王婆留的刀鋒割掉,鮮血直流。五指連心,痛得陳龍粗口連爆。
而拍陳龍馬屁幾個錦衣衛士,全給自己王婆留秒殺,上身與下身分離,腸子流了一地。
官兵與海賊相遇,不過一盞茶工夫。官兵死傷一百幾十人,而海賊不損一人。餘下八百多名官兵亂作一團,暗叫糟糕,不知如何好。有人大叫道:“老子頂不住了,死啦死啦,快跑!快跑!”還能跑到那裏?地洞?沒有!還好還有一扇城門因接應他們常未關閉。於是,所有官兵都爭先恐後跑上城頭,居高臨下,指著海賊大罵,反複問候海賊們家中的女性。他們隻能這麽幹了,下來跟海賊動刀,他們多少人也不夠死呀。
王婆留和他五十二個兄弟何時受過這種侮辱,所以立即大怒,他們發怒的結果很嚴重,導致楊虎、陳龍和幽冥七子等高手扭頭便走,對他們不予理睬。一郎、二郎他們輪番在城下叫陣:“膽小鬼,懦夫,別跑,回來,回來啊!”
眾口緘默,無人回應。
官兵的主力都集中在南京城外皇陵中,提督都禦史曹邦輔率領五千精兵趨護陵寢,提防倭賊挖朱元璋的墳,他對南京城的事不理不睬。他們認為保護皇家祖墳更要緊,皇家祖墳是龍脈,龍脈和皇氣絕不能被賊人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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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來預備了一桌酒席,跟羅彥幾個部將正在大碗吃酒,大塊吃肉,這好象是最後一頓晚餐,由於他們的對付的倭賊太厲害了,誰也不曉吃完這一頓飯後是否還活著,能吃多少東西就趕緊多吃點兒吧!幾個人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圍繞海賊的話題說起話來。
胡來說:“我跟海賊打過幾場仗,還沒贏過這些畜生。現在看來楊虎、陳龍他們沒戲了,慘了,這回輪到我們了。這些畜生太恐怖太可恨了,我一生見過不少惡棍,但象他們這樣殺人殺上癮的家夥還是少見。”胡來心想,賊酋王婆留不會放過我的,我該想個辦法離開軍營,到城中暫避風頭。如果讓賊酋王婆留知道老子藏在這裏,老子就完了。於是就對羅彥道:“我想城中辦點私事,營中的軍務就委托給羅兄弟如何?”
羅彥等人不免對胡來側目而視,奇怪他怎麽有這樣古裏古怪的想法。大敵當前,主將臨陣脫逃,不可理恕?羅彥有意無意地望著胡來直皺頭,仿佛對胡來這人越來越不信任。
胡來有苦說不出,又急又氣,完全沒轍了。羅彥不接招,他也無法擅離戰線,被上麵知道,那是殺頭的罪。
“胡把總,你別急,海賊不一定會來。南京城很大,誰說他們一定會打從這裏經過?這裏又不是他的飯館,難道他們還會來這裏吃飯不成?”羅彥心無城府,樂嗬嗬說。
“他們肯定會來。”爛醉如泥的胡來趴在飯桌上嘀咕道。
有幾個黑影從土城外闖入營裏,這些家夥正是羅彥想要獵殺的對象──倭賊。誰都看得出這幾個家夥得意忘形神態,怡然自得地邁著急速的碎步,並不時伸手揉眼,警惕地東張西望。
倭賊來了,誰是下一個受害者?羅彥等官兵都嚇得心如鹿跳,呼吸急促。羅彥即使對自己的武功相當自信,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裏,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在生死的緊要關頭,羅彥身體也不禁微微發抖。但羅彥身旁的胡來因為喝多了幾盅,居然沉沉睡著了,直至羅彥用肘關節撞擊他腰間,這家夥兀自迷迷糊糊嘀咕道:“好酒,再幹一杯!”
羅彥再用肘關節撞擊他的身體,小聲說道:“倭賊來了。”
胡來跳起來,東張西望,驚問道:“在那兒?”他睡糊塗了,忘記自己身在箭樓上,還以為自己在地下呢,正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驚慌之下,一腳踏空,“啊”地慘叫一聲,跌下箭樓。
胡來同誌在這個關鍵時刻出其不意的行為,不僅羅彥等官兵被他嚇了一跳,即便是那幾個襲營的倭賊也被他這一招動作嚇呆了,他們及時在陷阱前停下步來,踮起的右足,懸在半空,再也沒有放下去了。
不知道是胡來同誌的莽撞的舉動嚇著這幾個襲營的倭賊,還是倭賊預見這地方有陷阱。總之,那幾個家夥最終在陷阱前停下來,而且象貓蹲地一樣停下來,眼晴盯著地麵不斷搖頭,好象是說:“哼,別來這一套,老子已看出來了。”
羅彥等官兵盡皆氣餒,倭賊這麽機警,這些畜生是怎樣看出苗頭,曉得這是一個陷阱?難道說這倭賊有第六感,擁有特異功能?
沒辦法了,該輪到羅彥等官兵出頭解決問題了。羅彥舞槍從箭樓跳到地麵,在倭賊麵前,即離陷阱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下來。
幾個倭賊歪著頭饒有興趣地盯著羅彥看,這情境有些古怪,好象是逗他玩一樣。羅彥對一個倭賊大聲吆喝道:“賊子,我不怕你,過來吧!”
倭賊長嘯一聲:“胡來,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我找你很久啦,出來受死吧!”嘯聲仿似雷聲轟鳴,撕裂時空,跟狂風爭鳴。然後他拖刀衝來,徑直向箭樓下麵衝過來。
胡來知道壞事了,就在倭賊衝來刹那間,他也掉頭回跑,徑直竄向鄰近一間木屋。布滿尖樁的陷阱被倭賊看穿,隻能靠這間木屋了。可他沒想到自己突然間跑不動了,原來他從箭樓一跤摔下來,把腳摔壞了。
那倭賊正是王婆留。海賊騷擾南京,原本不能久留,救不出汪直的親屬,殺幾個官兵稍泄憤怒就罷了。但他通過斥侯打探到這座軍營的把總是胡來之後,想起當年慘死在翠雲山上的小櫻桃,強烈的報仇願望讓他不顧一切向這座軍營撲來,決心掀翻這座軍營再走。王婆留躍過陷阱,大步流步向胡來撲去。
羅彥象箭一樣過來背起胡來,朝木屋奔去,木屋大門洞開,後門也打開僅容一人經過的隙縫。羅彥前門進去,後門出來,非常容易。因為木屋建造者故意把這向屋子設計成前門大,後門小,專門用這樣囚籠圍困追逐官兵的倭賊。羅彥背著胡來行動不便,從後門出來時動作稍慢,被王婆留追上。王婆留不知有詐,大吼一聲,低頭竄進屋內,一刀劈過去,把胡來雙腿砍斷。羅彥隻搶著胡來半截身子跑到屋子外。
王婆留看到胡來鮮血直冒的大腿根部,突然停了下來,揚刀仰天大叫:“小櫻桃,哥替你報仇了,哥替你報仇啦!”胡來大腿動脈已被他削斷,按照當時的醫學技術很難止住流血,隻要血流幹了,胡來必死無疑。
羅彥看見王婆留進入囚籠,立即啟動機關,“轟隆”一聲,前後閘門關閉,把王婆留困在屋子內。這間屋子是用直徑將近一尺般大小的木樁做成的囚籠,便算王婆留最生猛,鑽入這間專門為他度身訂做的牢房,也隻有死路一條。
“萬歲!”所有官兵欣喜若狂,互相擁抱,又笑又跳。剩下的事當然是放箭把賊酋王婆留射死,送官換賞錢了。
就在眾官兵彎弓搭箭準備射死這個可惡的賊酋時,王婆留在牢籠內狂走起來,不斷用倭刀試圖尋找牢籠的薄弱環節,他看上一根稍為細小的木樁,撲上去用倭刀猛砍,如搗豆腐一樣,摧枯拉朽,眨眼間就砍出一個大洞,衝了出來。
眾官兵沒料到煮熟的鴨子還能飛走了,都被這情形嚇呆了。形勢瞬間逆轉,眾官兵由喜到悲,來得太快了,沒有人能及時反應過來。
“他跑了,快放箭!”羅彥急吼吼向眾官兵發號施令。
眾官兵聞言如夢初醒,弓箭手立即鬆弦放箭。弓箭出弦,加速度飛行一段距離才發生威力,短距離射出的弓箭根本不足傷人。弓箭手隻放出一排箭便被王婆留助手打斷了。同來的幾個海賊已躍上箭樓,高舉大刀砍向弓箭手的頭顱。弓箭手接二連三從箭樓跌下來,死傷慘重。
由於牢籠破口窄小,加之王婆留又急著從牢籠中鑽出來,不可避免迎頭趕上官兵的箭,就象自己找死一樣。王婆留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如此愚蠢和暴燥?是不是著急再給胡來一刀,還是想迅速脫離險境?總之他鬼使神差撞上官兵的箭!如果他稍安勿躁,這種箭根本傷不了他,他隻要往巨木樁後一閃,完全可以避開這種毒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