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見到劉亮從房間裏走出來,通哥一個箭步衝上去,想從他手中搶下那個口哨,幾乎是同一瞬間,劉亮的口哨聲音忽然發生了改變,很多老鼠轉頭撲向通哥,此刻,就算通哥身手矯健,也沒法抵擋鼠群的攻擊。
通哥踉蹌了兩步就跌在了地上,黑壓壓的老鼠瞬間壓了上去。
說真的,當時我腿都軟了。
我想到了跑,但我不能丟下通哥不管,眼見那些老鼠快要爬滿他全身了,我也不知道從來哪裏的點子,可能就是所謂的急中生智吧,外國有小於廉,中國有我。
我脫下外套,順手摸出口袋裏的打火機,顫顫巍巍點著了自己的衣服。我衣服布料還挺好點的,火噗嗤一下子就起來了。
我知道動物都怕火,老鼠也不例外吧!
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拿著點著的衣服朝通哥身上就抽打上去,一邊抽,一邊大罵娘。
那種情況,恐怕也隻有罵娘才能緩解我心中的恐懼了吧!
這一招還真管用,很多老鼠被我點著的外套打掉了,也不敢再往通哥身上爬了,不過通哥也被咬傷了。
這時候,劉亮又改變了口哨節奏,那些老鼠像得到了新指示一般全部從林海和通哥身上爬了下來,此刻的林海已經被老鼠徹底咬死了,他身上的皮肉基本被掏空了,樣子就像死去的李冬,隻是他比李冬要慘,他的臉也被咬爛了。
那些老鼠全部聚集到了劉亮腳下,發出窸窸窣窣的叫聲,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它們就匯成一條條黑色的線,從我們腳下逃跑了,頃刻間跑得無影無蹤。
通哥從腰間摸出手槍,指著劉亮,氣喘籲籲地問:“你到底……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劉亮一臉驚訝地問:“你是準備打死我嗎?”
通哥強忍著被老鼠咬傷的疼痛,說:“你操縱老鼠殺死了林海?”
劉亮也不著急,反倒坐了下來,說:“李警官,你說什麽呢,我可不會操縱老鼠,他是被老鼠咬死的,和我無關啊!”
通哥說:“你別狡辯了,我親眼看見你吹口哨操縱老鼠殺人!”
劉亮冷笑了一聲,說:“你這玩笑真是開大了,你們當警察的應該知道沒有什麽操縱老鼠殺人的罪名吧,再說了,如果別人知道我因為這件事被抓,恐怕都不會相信吧!”
劉亮說得沒錯,就算我們親眼看到他通過口哨操縱老鼠殺人,按照現在的法律也不能將他怎麽樣,畢竟,人是老鼠咬死吃光的。
可能是考慮到這些,通哥將手槍放下了,語氣也忽然軟了下來:“劉亮,雖然我們並不熟悉,但我能感覺到你不是壞人,否則這個城市早就有更壞的事情發生了。”
劉亮沒說話。
通哥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劉亮說:“我隻是想要成為一個普通人,好好的生活,這也有錯嗎?”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劉亮不是普通人,而是異類,他是老鼠怪嗎?
通哥問:“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什麽?”
劉亮問:“你真想知道嗎?”
通哥點點頭。
這時候,劉亮慢慢低下頭,沉默了十幾秒鍾,他猛地抬頭,這一抬頭不要緊,差點給我嚇出心髒病,剛才還正常人模樣的他此刻臉上長滿毛發,頭上還出現了兩隻耳朵,鼻子和嘴巴也尖凸出來,還有長長的胡須,樣子活脫脫的就是一隻老鼠!
通哥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問:“你是……老鼠?”
變化後的劉亮竟然還能發出人類的聲音,他說:“準確地說,我是‘鼠人’!”
聽到“鼠人”倆字,我登時就懵了,這簡直是異種恐怖電影的情節,這世界還有“鼠人”的存在?
我本以為通哥也會一臉驚訝,不過他比我想象中的淡定,我心想著,這老刑警就是不簡單啊,見到這些還能保持鎮定。
通哥問:“什麽是‘鼠人’?”
劉亮說:“‘鼠人’是老鼠世界中的異類,也是人類世界中的異類,我們擁有人類的樣子,卻也有老鼠的習性,一旦遭受到來自外部攻擊,我們就會變化,變成我現在這個樣子。”
通哥問:“所以你能操縱老鼠?”
劉亮說:“‘鼠人’確實能夠操縱一定數量的老鼠,操縱方法就如你們剛才聽到的口哨聲,那是馭鼠口令,我們能通過不同口令讓老鼠做出不同反應。”
通哥問:“那李冬也是你殺的了?”
劉亮說:“沒錯,是我操縱鼠群殺掉了他。”
通哥問:“為什麽殺人,因為他喜歡安雅麗嗎?”
劉亮一臉輕蔑,說:“他喜歡小麗?他想殺掉小麗才對吧,我們本來就是死對頭!”
死對頭?
劉亮、安雅麗和李冬之前就認識嗎?
通哥問:“你早知道他殺害了安雅麗?”
劉亮說:“沒錯,我早就知道是他殺害小麗了,本來我可以不殺他的,但他這麽做太過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獵殺我們的同類。”
通哥問:“他獵殺你們同類,李冬又是什麽人?”
劉亮說:“他根本不是保安,那隻是一個幌子罷了,他真實身份是‘獵鼠人’!”
獵鼠人?
我站在那兒,基本都是聽的份,根本沒心思插話。
鼠人,馭鼠之術,現在又出現了一個獵鼠人,消化這些新名次需要時間!
通哥問:“‘獵鼠人’,是專門獵殺你們的嗎?”
劉亮說:“自從有‘鼠人’這種生物存在以來,也就有了專門的人獵殺我們,我們稱這種人為‘獵鼠人’。為了獵殺我們,他們的手段很殘忍,無所不用其極,刺殺、火燒、勒斃,甚至有特製的藥粉,我們藏在人類世界,隻想要平平常常生活,但這些‘獵鼠人’不肯放過我們,四處獵殺我們。”
我忽然想到了在李冬的家裏和那處平房內發現的大箱子,箱子內的鐮刀,繩子還有藥粉,原來這都是李冬獵殺鼠人所用的工具。
通哥問:“這麽說,安雅麗是被李冬獵走了?”
劉亮說:“是的,她成了他的獵物。”
通哥問:“既然李冬是‘獵鼠人’,他大可以自己去獵殺安雅麗,為什麽要通過林海約出她呢,這不是大費周章嗎?”
劉亮說:“那是因為我們對於‘獵鼠人’有一種感應,‘獵鼠人’距離我們太近的時候,我們就會感到。同樣,‘獵鼠人’也能輕易在正常人中找到我們,所以為了獵殺到小麗,他必須通過其他人降低她的警惕。”
通哥問:“就因為他殺了安雅麗,你就要殺死李冬嗎?”
劉亮說:“其實在殺他之前,我們就聽說這個城市來了一個‘獵鼠人’,他獵殺了不少‘鼠人’,沒想到小麗成了他下一個目標。”
通哥問:“那他獵殺的‘鼠人’呢?”
劉亮說:“在‘鼠人’和‘獵鼠人’的世界裏,一旦我們被‘獵鼠人’抓住,會被殘忍殺掉。他們會在我們變化狀態下剝掉我們的皮毛,作為戰利品進行收藏。聽說他們會定期舉行聚會,向彼此展示戰利品。雖然那樣,我們也遵守規則,畢竟這是祖先流傳下來的。”
通哥問:“可我們在李冬的住處沒有發現任何‘鼠人’的皮毛?”
劉亮說:“因為這個李冬是一個敗類。他獵殺‘鼠人’是為了自己的私欲,他將獵殺的‘鼠人’賣給專門收購‘鼠人’的黑市,一個死掉的‘鼠人’都能在黑市上賣到很高價錢,如果是活的,價錢會更高。三年前,南航市也出現過這麽一個‘獵鼠人’,他獵殺了很多‘鼠人’,然後賣給了黑市,那些‘鼠人’沒做過任何壞事,他們都很善良,其中一些‘鼠人’還在積德行善,但他還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他們獵殺了,我知道被抓住並且賣給黑市的‘鼠人’很難被找回了,他們很可能都被活活折磨而死了,而小麗也是被他賣到了黑市。”
聽了劉亮說的一切,我和通哥基本都無語了。
他指著死去的林海,說:“李冬獵殺了小麗,他該死,而這個家夥是幫凶,也要受到懲罰。如果不是他去了公安局,我還不知道怎麽找到他呢!”
通哥問:“既然你們能夠操縱老鼠,為什麽還會懼怕‘獵鼠人’?”
劉亮咳嗽了一聲,他似乎很不舒服,說:“並不是每個人‘鼠人’都懂馭鼠之術,這東西跟你們人類說的巫術蠱術差不多,想要練成馭鼠之術需要付出巨大代價,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不會使用的。”
通哥說:“所以你在殺掉李冬的時候,沒有讓老鼠啃光他的身體,而是留了一顆完整的頭,你知道到時候李冬被殺的事情會登上新聞,到時候不管是‘鼠人’還是‘獵鼠人’都會看到,你想告訴他們,這是你們的回擊!”
劉亮說;“沒錯,我想告訴那些‘獵鼠人’,‘鼠人’不是等待被獵殺的懦夫和膽小鬼,我們也會反擊。”
聽了劉亮的解釋,整個案件算是明晰了,我突然想到李冬骨頭上的§形圖案,然後問:“你知道李冬骨頭上的§圖案嗎?”
劉亮說:“我沒見過你說的那種圖案。”
這時候,通哥轉頭看了看林海被撕咬地殘缺不全的屍體,說:“不管怎樣,你現在必須同我們回分局!”
我看了看通哥,心想:你是瘋了吧,這家夥會馭鼠之術,如果把他帶回去,我們都會很危險的。
劉亮說:“李警官,就算我同你回去,你們也無法對我采取任何措施。我剛剛同你說出真相,是不想你誤會我,我沒想到你確實不是一般人,見到變化後的我也能接受,你和這位小兄弟看到了這一切,可以選擇相信,但你確定你領導也會相信嗎?”
說著,劉亮變回了普通人樣子,我簡直看愣了,雖然親眼所見,但還是不敢相信一個人能從人態和鼠態之間變化。
通哥說:“就算是那樣,你也必須同我回去!”
劉亮沉默了良久,說:“我可以同你回去,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通哥問:“什麽條件?”
劉亮說:“你要保證全力尋找小麗,或許她還活著,如果你能找到她,一定要救出她,如果還有其他‘鼠人’,你也要救出他們,他們不是壞人。”
通哥說可以,劉亮竟然乖乖同我們回去了。
訊問室內,他承認了自己是殺害李冬和林海的凶手,至於具體方法他始終沒說,因為他的投案認罪,這兩起詭異的老鼠襲人案件算是告破了,但真正的真相隻有我和通哥知道。
我記得將他送進看守所的時候,他對通哥說:“李警官,你一定要記住答應我的話,如果能找到小麗,一定要救出她!”
通哥說:“你放心吧,我會繼續查下去的,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找到她,但我會竭盡全力!”
其實,我一直挺好奇的,劉亮是‘鼠人’,又懂得馭鼠之術,他既然可以找到李冬,為什麽不可能找到安雅麗,而這個疑問隨著李冬被關進看守所得到了解答。
劉亮安安靜靜地進了看守所,這讓我們感到很不可思議,沒有掙紮,沒有憤怒。隻是,怪異的是,在檢察院同意逮捕之前,他突然在看守所的號子裏暴斃了。
據執勤的看守說,劉亮進入看守所後就不怎麽吃東西,好像生病了,身上發出奇怪的味道,有些腥臭。駐所醫生給他做了檢查,發現他身體沒毛病,而在那天,看守例行巡視的時候,發現躺在號裏光板**的劉亮斷氣了,當時他身邊聚集了很多老鼠,那些老鼠都發出奇怪的叫聲,像嬰兒的哭啼,很多人都嚇壞了,以為是某種異兆。
聽到這個消息,我和通哥都吃了一驚,當我們看到劉亮的屍體時,發現他原本年輕的臉衰老成了老年人的樣子。
我忽然想到,或許這就是劉亮會乖乖同我們回來認罪的原因吧,他早知道自己會死掉,他當時沒有說明的馭鼠之術的巨大代價或許就是這些吧!
劉亮死後,通哥試圖查出那些從李冬手中販賣出去的其他“鼠人”資料,也想查到倒賣“鼠人”的黑市,但談何容易,不過他說會繼續找下去,他當時答應劉亮的就一定要做到。
我問:“你真要找到那些怪物嗎?”
通哥說:“不管他們是什麽,他們沒有犯法,也沒有做過壞事,就應該受到保護。”
我說:“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還有‘鼠人’這種生物的存在,想想都覺得後怕。”
通哥說:“怕什麽,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我們人類和各種動物嗎,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生物呢。這裏是我們的家,也是它們的,就像‘鼠人’,雖然有老鼠的習性,卻並沒有害人的念頭,相比之下,很多所謂的正常人卻是惡人。”
我沒說話,忽然想起掛在腰上的那道平安符,也想起剛上班時和老爸的那段對話。
或許他也有過類似的經曆吧,隻是沒有說明,不想讓我和老媽擔心。同樣的,我也沒有將這次的夜間獵詭經曆告訴他們。
此刻,我和通哥站在分局的樓頂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這城市的日落。
這個案子雖然就這麽結了,或者都算不上真正完結,起碼是告一段落了,雖然還有一些謎題沒有解開,比如李冬骨頭上神秘出現的§形圖案等等,但無解就無解吧,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好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或許這才符合詭案本身的特征吧,如果每個謎題都解開,每個解釋都無比科學化了,案子本身就沒意思了,那和普通刑事案還有什麽區別呢!
黑夜馬上就要來了,那些在我們看來或是普通或是迷醉的夜裏,會不會有新的怪物和獵殺他們的城市獵人出現呢?
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說的隻有,這個城市,這個世界永遠比我們看到的要複雜,要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