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個超真實罪案故事

第一章

這段時間,公安局也像其他行政事業單位一樣大規模組織學習“科學發展觀與和諧社會理論”,政治處還揚言要以科為單位抽查學習結果,並在適當的時候進行全員考試,不合格者當年所有晉職晉級都凍結。

事關福利大事,再忙的業務也隻好讓位了。馬莎中隊本來還有幾個案子在查,也隻好停下來。全中隊天天按點上下班,在局裏名義上是學習,實際上就是吹牛聊天,打打小牌,悠閑得緊。刑警們起早貪黑慣了,猛一閑下來不太舒服,都罵那些政工部門吃飽撐的折磨人。這樣過了兩三天後,大家就已經自然而然地習慣了這樣的節奏,看來就惰性來說,人類其實與豬的差別不大。隻有馬莎眼看整個士氣就鬆懈下來,幹著急沒辦法,隻好祈禱一不要被抽查,二這周快些過去。

這天上班前,馬莎覺得有點不自在,究竟是什麽她沒時間深究。到了辦公室,有人通風報信說刑警支隊有兩個中隊被抽查,他們中隊逃過一劫。馬莎鬆了口氣,開始玩“鬥地主”。

遊戲一開始馬莎和對家就打得順風順水,幾乎每局都好牌在手,轉眼就玩到第三輪了,兩個電腦對手第一局還沒有打過10,贏多了也就沒意思了,馬莎漸漸就開了小差,回頭去分析上午出門前為什麽覺得不自在。

她按照習慣,像電影倒片一樣,一格一格地往回回憶,看是哪個細節出了問題。

到了吃早餐這一格時,馬莎停了下來。這就是她覺得不自在的地方,因為侍候早餐的不是劉嫂而是鍾嫂。

馬莎家裏的兩個保姆,鍾嫂最初是來侍候月子的,帶孩子很有經驗,馬莎就把她留了下來;劉嫂則是朋友老家的親戚,做得一手好飯菜,一日三餐本來都是她分內的事。

是誰讓她們自己調換分工的?再想想,似乎已經好幾天了,自己平時忙,難道爸媽也沒留意?鍾嫂改做飯還可以包涵,劉嫂帶孩子能帶好嗎?

她看了看時間,估摸著爸媽的早鍛煉該結束了,就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是老爸接的,馬莎提出自己的疑問,老爸那頭沉吟了一會兒,說,你一會兒打到書房吧,可能保姆在旁。馬莎等了一陣,再撥書房電話,這回接起來的是老媽。老媽神秘地說,我本來早想就跟你說的,是你爸攔著不讓說,怕你忙。馬莎嗔怪地說,哎呀媽呀,我再忙也是一家之主呀,家裏大小事情不管還得了。

老媽壓低了嗓門說:“那個劉嫂,她家裏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我們也是聽她自己說的,說她哥哥家的兩個女兒失蹤了。當初是她把兩個侄女兒帶來深海的,現在哥嫂都跟她要人呢,劉嫂急得一晚上一晚上地哭,自然是沒什麽心情做飯了。我們很同情她,想將就幾天再跟你們說。”

馬莎語氣放嚴肅了:“媽,以後這種事情您可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知道你們好心,但社會是複雜的,且不說劉嫂說的是真是假,保姆跟咱們吃住在一起,她們有什麽事都可能會給咱家帶來影響,您明白我說的話嗎?”

老媽有點不高興了,嘟噥著說:“你那麽說好像我和你爸是兩個老廢物似的,其實我們正在多側麵了解情況呢,隻不過劉嫂這兩天心情很差,她什麽也不肯說。”

馬莎也怕嚇壞老媽,就換了副口氣說:“我就知道,我老媽是老革命,跟一般退休老人可不一樣,任何可疑之處都逃不過兩雙老革命的眼睛的,是嗎?”哄得老媽息怒了,馬莎又交代這兩天兩老盡量不要同時外出,要特別留意有什麽人上門或是家附近有沒有閑人在轉悠。

放下電話,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又給向昆侖掛了一個,向昆侖聽了也有點緊張,問馬莎要不要和管理處打個招呼。他的緊張也不是沒有道理,近兩年深海市就發生了兩起別墅住宅家人引狼入室搶劫殺人案,其中一樁滅門案連一個8個月大的孩子都沒放過。

家裏這兩個保姆都是熟人的同鄉,當初試用時向昆侖親自去過她們的老家考查過的,覺得都還算忠厚人家才留了下來,工資較一般保姆要高一倍,且逢年過節都有紅包,平時也經常送些小禮物,意在使她們安守本分,不至於見財起意動歪腦筋。眼下劉嫂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做主人的不聞不問說不過去,但要怎麽幫她呢?會不會帶來什麽麻煩?馬莎越想心頭越沉重,好容易時鍾到點,她就下樓取了車一溜煙往家裏開去。

進入小區後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找了個借口到管理處去了一趟,和管理處主任說著話時她可以看到另一間屋子有兩個管理員正坐在監控屏幕前,雖說他們也喝茶聊天,總算堅守崗位。這個小區的很多角落都裝了監控鏡頭,如果管理員們都盡忠職守,有可疑人員應該很快被發現。

馬莎心裏稍稍安定,覺得這一趟還是必要的,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又有兩個外人。

這樣想著她又多了個心眼,沒走正門,而打算繞到後門也就是遊泳池那個小門上去。走近了,突然聽到“撲哧”一聲,她的兩耳立刻豎了起來,腳步也停下來。等了一會兒,又是“撲哧”一聲,這次尾音拖長了一點,好像是壓抑的哭泣。馬莎伏下身子,一點一點靠過去,終於看清了,果然是劉嫂趴在一塊假山石上哭呢,大概怕心動屋裏的人,她用什麽東西捂住了嘴,捂不住時才漏出聲。

馬莎沒有驚動她,悄悄地繞回前門進了家。

當天吃完晚飯後,爸媽推著外孫去散步了,鍾嫂在廚房收拾,馬莎把劉嫂叫到書房,問她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劉嫂嚇得驚慌失措,以為主人知道了飯碗怕是保不住了。馬莎讓她別怕,照實說就行。

劉嫂當然知道馬莎是幹什麽的,見馬莎和顏悅色,心頭突然升起巨大的希望,她突然雙膝一曲,跪在馬莎麵前:“馬科長(她其實不太清楚馬莎的官職,不過她的概念中當官起碼要是科長),你救救我們吧,要不我哥嫂不來索命我也沒臉活下去了。”平時她們都按向昆侖教的叫她“夫人”,對她的無師自通的稱呼馬莎覺得有點好笑,不過一個比她年紀還大的人跪在她麵前她可不大笑得起來。

“劉嫂,劉嫂,你這是幹嗎,都是家裏人,有話好好說嗬。”她把劉嫂攙起來。

劉嫂“嗚嗚”哭了,也不敢放開了哭,還是訴說緣由要緊:“馬科長,我的兩個侄女不見了,她們都是我帶出來的,在富吉的工廠打工,三天前,在工廠的老鄉給我打電話,說那兩個妹佗已經兩天沒上班了,也沒請假,問是不是跑到我這裏來了。”她看了馬莎一眼,小心說道:“她們是說過要來我這裏看看,我從來都不讓她們來的,這裏是主人家,又不是我家,這個規矩我還是懂的。我忙打電話回老家問她們是不是嫌累偷跑回去了,這下我哥嫂也知道她們不見了,天天打電話跟我要人,這下子埃幾(奶奶)也知道了,家裏吵翻了天,都怪我沒看好她們。她們有手有腳有腦袋,深海又這麽大,我怎麽能看得住她們喲。”劉嫂說著說著又哀哀哭起來,邊哭邊從衣袋裏拿出一串東西來,說:“哥嫂的意思好像我把她們丟在工廠就不管了,誰說我不管了,上個月去市場買菜,路邊有賣這種玻璃手鏈,我還給她們一人買了一串。她們說宿舍的姐妹都說好看,讓我再幫買一些。我心眼就動了一下,工廠年輕妹仔多,我多買了幾條,想通過她們去賣一賣試試看。”馬莎一看,她所說的“玻璃”手鏈其實就是假水晶,五顏六色的,花花綠綠不值什麽錢。

馬莎說:“劉嫂,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要弄清一些情況,如果發生了刑事案件我們就按刑事案件的辦法走,如果她們貪玩出走也可以通過登報紙打廣告的方式請她們及時跟家裏人聯係,總有辦法的,別著急嗬。”

馬莎的鎮定鼓舞了劉嫂,她唰唰兩把擦幹了眼淚,等著馬莎提問。

馬莎一一問清那兩女孩最後被人見到的時間和地點,事前有沒有接過電話或是與什麽人有接觸,她們那天是以什麽理由從工廠出走的,她們經常和什麽人在一起玩。那個工廠有很多劉嫂的老鄉,所以雖然她沒在那裏打過工,但工廠的情況也了解不少。問完了這些,馬莎基本可以判斷那兩女孩被拐賣了。但她沒把這個判斷告訴劉嫂,隻讓她明天到工廠去一趟,與工廠聯合向當地派出所報案。

那一年,沿海城市出了不少類似案件,為數不少的少女少婦被騙被拐,去向多數都是被賣到山區給年紀較大的光棍解決婚姻問題;另有一部分被賣**集團控製,不論怎樣處境都很悲慘。受害女性的數量是如此驚人,以致有位社會學家在計算農村流動人口時將這些受害女性計入從城市倒流回農村的人口中。在省公安廳的協調下,幾個沿海城市都在醞釀著開展一次大的打擊行動。

市裏也成立了政法委書記任主任的“打擊拐賣人口辦公室”,成員有民政、計生、司法等部門,也從刑警支隊抽調了人馬。劉嫂他們報案以後,打拐辦準備接手這個案子。後來打拐辦不知從誰那裏聽說這個案子是跟馬莎家裏的保姆有關,就希望借用馬莎。支隊當然不同意,說與其借人,還不如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們辦呢。政法委書記本就是前公安局長調任的,對馬莎多少聽說過,沒費多少周折,這個案子就交給了馬莎中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