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74年12月16日
晚上十一點半,香港警方接到報警,一名16歲少女陳怡麗失蹤,按照常規處置措施,警方通知對方報警已經記錄在案,一般這種走失大部分都是出於誤解。
陳亦麗的母親有些擔心:“她從來不會這樣!她是乖乖女!你們能立即派人尋找麽?”
接待警員不耐煩,但仍然控製表情:“好的太太。我們會盡快安排排查,請你回去耐心等待消息。”
之後報警記錄完畢,警員下一個協查通告就算結束。
電腦科技當時所有人聞所未聞,協查通告需要一整天才能到達各處。
類似協查通告每日都有幾十起,無人重視。
第二日早上,劉嘉威起床,刷牙,電話響,劉嘉威有些不耐煩,耐心慢慢地刷牙,不接,電話停下來,刮胡子時候再響:“喂!誰?”
“頭……跑馬地發現一具女屍……”
“哦……沒有人了麽?隨便派一個人去調查一下,查下身份……”
“恐怕要你親自出馬,案子有點麻煩,驚動總華探長了。”
劉嘉威眼角一跳:“我立即過來。”
半個小時後,劉嘉威來到案發現場。
裏外圍了幾層人,大部分是記者,警車,探長的奔馳都停在一邊,劉嘉威推開人群,封鎖線,有人拿著帶閃光燈的照相機在拍照,一個紙盒子放在中間。
劉嘉威先和上級打了招呼,順著血腥味走過去,看了一眼紙盒,蓋著蓋子,普通的厚包裝盒下麵已經被血浸透,盒子上寫著“日立牌S67B電視機”。
劉嘉威走上去,想用手掀開盒子,立即有人喊道:“長官,不能直接觸摸證物。”
“什麽時候多這些規矩?”
劉嘉威助手:“新組建的科學鑒定科。”
“什麽東西?”
助手輕蔑地笑了笑。
一個鑒定專家過來敬了個禮,然後帶著粗線手套,小心地把盒蓋掀開。
外圍的閃光燈立即亮起來,對麵二樓都已經站滿記者,有警察粗暴的再進行清場,劉嘉威低頭看裏麵,一具身體幼小的女屍,身體被卷曲起來,賽在裏麵,有些黑暗,看不清細節,渾身**,兩個**都被割去,血順著身體垂直流出來,大小便失禁,惡臭。
劉嘉威以為聞錯了,仔細看才發現,**好像被燒焦成一片,脖子上有明顯的暗色勒痕。
劉嘉威深吸一口氣,想點煙,鑒證專家立即阻止,劉嘉威助手不滿,上來想說話。
劉嘉威不耐煩搖了搖頭:“你們查出來什麽了?”
“屍體死因初步判斷是被勒住後窒息死亡,詳細結果還要進行解剖,死者生前可能被性虐待過,雙側**都被鈍器割去,下體**被燒灼過,但沒有**摩擦的痕跡,是否被強奸還沒有定論。”
劉嘉威轉向助手:“身份查清了麽?”
“根據失蹤人口對比,死者叫陳亦麗,16歲,昨晚11點半她的母親到警局報過失蹤。”
“屍體水發現的?”
助手指後麵的一個40多歲的女人:“環衛工早上7點打掃時候,看到紙盒,想要撿回去當廢品,發現很沉重,打開來看到屍體,就報警。”
回到警局後,劉嘉威召開會議:“這個案子現在引起新聞媒體注意,所以不能草率。剛才我和大頭溝通,他的意思是這個案子正好可以測試引進的所謂科學鑒證破案技術……所以我們要第一次和鑒證科的同事們共事……大家鼓掌歡迎一下。”
掌聲稀稀落落。
鑒證科專家臉色都不太好看,有專家想發言,劉嘉威搶過話頭:“你們出結果需要多少時間?”
“這個很難說,要……”
“時間不等人,這樣吧,你們慢慢調查你們的……我們還用原來的土辦法,慢慢地排查……”
專家尷尬。
劉嘉威點著一根煙:“所有兄弟取消休假,從現在起,從三個方麵進行,一個是查電視機盒子的來源,一個是查死者生前的時間表,還有一個是查跑馬地周圍的所有可疑人員……大家明白嗎?”
“是。頭!”
“散會。”
“日立總公司的反饋回來了,電視是他們生產的最新型號,4月份開始在港島銷售,盒子下方有編碼,可以查到銷售區域及生產日期。”
“結果如何?”
“銷售時間為現在往前推斷6個月都有可能,電視安裝後,紙盒有時候會被住戶留下,有時候會被安裝人員拿走,而銷售地點已經證實是港島地區,具體哪家電器行無法確認。”
劉嘉威沉吟,這時候有警員過來報告:“頭,鑒證科那邊有收獲,讓你過去一趟。”
“什麽收獲?”
“他們說查到了一樣死者生前被折磨的凶器。”
劉嘉威皺了皺眉頭:“走,去看看。”
推開鑒證科的門,一間倉庫改裝的大房間,旁邊拉著白布作隔斷,一個手術用的無影燈。
血腥味,劉嘉威走過去,簡易**放著那個小孩的屍體,仍然保持原來的造型。
“為什麽還這樣?這個姿勢有說法麽?”
“不是……屍體關節都收縮了,硬掰開會讓肌肉受損……”
“……會不會對屍體不敬?”
劉嘉威旁邊助手:“反正死者家屬也看不到?!”
劉嘉威立即不耐煩:“……閉嘴!”
然後看著屍體,眼眶已經變黑,身體出現屍斑,皮膚發黃,頭發散亂披在那裏。
好像一個熏黃的橡皮娃娃,**的傷口斷麵已經被清理幹淨,乳白色的脂肪和組織外翻,詭異真實而又冷血恐怖。
又顯得瘦弱無助。
劉嘉威想抽煙緩解情緒,忍住了:“……有什麽收獲?”
“我們剛剛測了屍體肛門體溫,根據現在最新成果,屍體在昨夜那樣的溫度大概每小時體溫會降低1.5度,因此推斷死亡時間為淩晨2點至4點之間。”
“不是說找到什麽凶器麽?在哪?”
“隻是一個推斷……你看這裏。”
專家用手把屍體輕輕翻過來,臉朝上,身體仍然硬邦邦的保持原來造型。
眼睛瞪著天花板,異常有神。
幾個人都感到一陣異樣冰冷。
沉默幾秒鍾:“死者的**有燒焦痕跡,我們進行了模擬……要造成同樣痕跡,一般虐待使用的是煙頭,焚香,或者炭火,但我們試驗後都給否定了,主要是麵積很小,溫度很高,我們找來人體毛發用不同的溫度炙烤,最後鑒定溫度為大約300攝氏度左右,高溫麵積大約隻有直徑兩到三毫米,這樣的東西還要比較常見,因為紙盒子是電視機包裝,我們懷疑是電器行為案發現場,在修理店能加熱的東西隻有一樣。”
“什麽?”
“電烙鐵……我已經找了一個實際作了實驗。”
拿起一個假發頭套:“頭發都是真的,上麵有我燒過的痕跡,和這個瘢痕幾乎一致。”
“……燙**,又割掉**,凶手為性變態的可能性較大……第一案發現場很可能是電器行的修理車間……”
“對……而且我們檢查了死者的**。”
“有被強奸痕跡麽?”
“沒有……甚至連被侵犯痕跡都沒有。”
“被侵犯?”
“就是指摸或者異物進入……”
助手:“這不是和剛才的結論矛盾麽?”
“……那就是說,也可能凶手在誤導我們自己性變態……死者也許死於意外……之後凶手雖然破壞了屍體,卻不敢性侵犯屍體……”
“或者是個女凶手?”
鑒證專家:“……我們檢查了紙盒子,下麵有在地上拖拽的痕跡……我也做了模擬,拖拽的距離並不近。在馬路上也有摩擦痕……”
“這說明案發現場是在拋屍地附近?”
助手:“我不太明白?”
“盒子在馬路上,運到現場就兩個辦法,一個就是附近拖到那裏,或者車子開到那裏直接把紙盒子扔下來,那就不用拖拽……現在馬路上和紙盒子都有拖痕,顯然不是車子運輸……”
專家:“對……就是這個意思。”
“附近有多少個電器行?”
“大概60多家。”
“安排人排查,特別是修理工、性變態、認識死者的人、做晚上值班的人,都要詳細詢問……”
半個小時後,劉嘉威到達死者陳奕麗所住的公寓。
華發大廈。
華發大廈為公租單位,幾棟樓密密麻麻拚接在一起,死者家庭條件一般。
劉嘉威坐電梯上到35樓,第四戶敲門,樓道還算整潔,家家鐵拉門緊閉。
有粵劇的聲音。
還有菜香味。
劉嘉威不喜歡這種生活氣息。
也許是嫉妒。
門打開了,一個10歲左右的男孩:“先生您找誰?”
又出來一個四十歲的婦女,頭發蓬亂,眼眶通紅,一把把孩子拉到後麵:“我怎麽和你說的?!……不準不經我同意給陌生人開門!?”
“可是他不像是壞人?”
“閉嘴!進屋去!”
轉頭警惕的看劉嘉威:“你找誰?”
“陳太麽?我是西九龍重案組的高級督察劉嘉威。”
“案子破了?找到殺我女兒的凶手了?!”
“還沒有……我想和你談談……”
陳太沉默一陣……眼淚又流出來。
劉嘉威把她和腦海中卷曲成一團的屍體進行對比,卻無法重合。
但劉嘉威能感覺到那種哀傷。
“……抱歉……你進來吧。”
客廳另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穿著粗布背心,貼身**,眼睛圓睜,警惕帶有敵意地看著劉嘉威。
“你也進屋。”
男孩沒有言語,又看了劉嘉威幾秒,轉身走回去。
“為什麽那天報警你們不立即處理?!”
突然問道,音調很高。
男孩走回來,一直到劉嘉威麵前,故意臉貼的很近,劉嘉威能感到對方呼出的氣體壓迫到自己臉上,挑釁,“如果你們當時出警,那時候我妹妹還沒有死!你們這幫混蛋,除了貪汙……眼裏麵沒有任命麽?!”
“接警的事情另一個部門負責,你可以投訴他們……和我說沒用。”
男孩一下子抓住劉嘉威衣領,劉嘉威反抓住他胳膊,向後一帶,一翻,男孩立即殺豬一樣慘叫。
婦女尖叫著上來勸阻:“長官他不懂事……求你放開他。”
劉嘉威不動,比較小的男孩從屋裏跑出來,呆呆看著劉嘉威,眼神讓劉嘉威不舒服。
劉嘉威仍然不動,男孩眼淚已經疼出來了,“我來這裏,不是聽你抱怨,你想抓到殺你妹妹凶手,就好好配合我。懂麽?!”
“……”
“再不回答。我就以襲警罪把你抓起來!”
母親:“快答應他快答應他!”
不停地掉淚。
男孩看到眼淚,眼圈立即也紅了,仍然毫不屈服,但猶豫一下,還是點頭。
劉嘉威放開他,較小的男孩跑過來:“……你好厲害。”
劉嘉威不想理睬較小的男孩,好像幹淨的東西對比後會讓自己難堪。
向後退兩步,坐下:“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現在我們是一夥的……你女兒最近是否有異常?”
“(擦眼淚)……她很乖的。”
“學習好嗎?”
哥哥:“大概七八名的樣子。”
“在學校同學關係怎麽樣?”
“很好。”
“有沒有男朋友?”
母親:“沒有。”
哥哥:“她有……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母親驚訝)……我遇到過,還和那個男孩打過一架。”
“為什麽?”
“看到他在學校後巷吻妹妹……還要動手動腳。”
“你妹妹什麽反應?”
“她當然不願意……我立即過去,拉開他們就打那個小子,妹妹又拉我,那個小子跑掉了。”
“叫什麽名字?”
“這個我不知道……應該是他們同年齡的。”
劉嘉威在這一段記錄上畫了個問號。
“後來還遇到過麽?”
“沒有。”
“你女兒寫日記麽?或者有什麽要好的朋友?”
“日記她不寫……她回來都是做功課,或者參加補習班……要好的朋友,有一個叫賈思齊的女孩,案發那天女孩還給這裏打過電話。”
“你把案發當天你女兒的行動情況按照時間講一講。”
“她早上起來,上學校,下午三點回來,幫我煮甜湯。”
“情緒有異常麽?”
“沒有……既看不出來特別高興,也看不出來難過。”
“確定?”
母親沉默,然後眼淚突然掉出來……
“我看到報道她……出事……腦袋中就是……就是那天下午我最……最後和她一起在廚房……的樣子……她真的看不出一點……一點異樣。”
弟弟眼神變得怯生生。
哥哥拳頭緊握。
母親努力控製情緒,“四點時候,她接了一個電話。”
“說什麽內容?”
“她到屋裏說的,聲音故意壓低……”
“故意壓低?!”
“女兒上高中後都是這樣,已經有自己私人秘密,不希望我聽到……和平時一樣。”
“說了大概多長時間?”
“三四分鍾……然後出來。我問她是誰,她說賈思齊,補課的事情……之後過了七八分鍾,電話又響了,她進去說話,又說了一陣,然後出來……”
“這次電話是誰打來的?”
哥哥:“我。”
母親警惕的抬頭看了哥哥一眼。
劉嘉威注意到這個眼神。
“什麽事?”
“我有一個文件,要送到廣告公司,我趕不回來,想要妹妹幫我去送。”
“什麽文件?”
“草稿……我要給自己登一個找工作的廣告。”
劉嘉威轉向母親:“你知道嗎?”
母親眼光閃爍了幾下:“知道……”
劉嘉威在心裏估計哥哥的身高和強壯程度,“怎麽知道的?”
“掛了電話後,女兒和我說了,說要提前半個小時出門,平時她都是5點半出發,昨天是5點出發。”
“去什麽地方?”
“銅鑼灣的補習班……提前半個小時先繞到新聞大廈的廣告公司。”
“你要找什麽工作?”
“修理工。”
劉嘉威眼角一跳:“汽車還是管路?”
“電器。”
第二天早上,劉嘉威來到陳怡麗所在的學校。
頭天晚上一場大雨,早上起著薄霧,空氣濕悶,總覺得呼吸得不夠。
身子一動就濕漉漉的全是汗水,到學校外麵,校長正在給全體學生訓話,雖然沒有提到陳怡麗的名字和案件,但內容就是在提醒學生,在這一段要注意安全,同時不要亂傳謠言。
早操結束後半個小時,劉嘉威在督導室先和校長簡單交談,肥頭大耳的家夥,油膩膩,“案子有什麽進展麽?”
“不可以向外界透露。”
“可否在近期向我們學校派警員提供額外保護?”
“不是我們部門負責,你找轄區軍裝警員。”
校長恭敬表情中帶著憤怒。
陳怡麗的朋友,賈思齊進來。
校長離開。
賈思齊長發,大眼睛閃爍不定,皮膚蒼白,顯得纖細瘦弱,看到劉嘉威拘謹。
“你和陳怡麗關係怎樣?”
“和他一起補課……就這樣。”
“沒有多餘接觸?”
“沒有。”
“她有男朋友你知道是誰麽?”
“……不清楚。”
“你知道警察會來找你麽?”
“……想過。”
“來找你的原因?”
“我在她死亡那天前麵……(突然哭出聲音),給她打過電話。”
是個能引起人同情憐憫的漂亮女孩子,可能善於撒謊。
劉嘉威心裏盤算著,拿出自己手帕遞給她。
女孩沒有接,眼神有點厭惡,一閃而過。
“我當警察十五年……有一個經驗你知道是什麽麽?”
女孩警惕地看著劉嘉威。
“就是對方如果事前反複練習怎麽應對我盤問的,有一半可能是凶手,還有一半可能,知道凶手是誰,或者就是同謀者……抓回去審問,基本都有收獲。”
賈思齊眼睛突然睜大,聞到危險的味道。
“她男朋友是誰?”
“(猶豫)……張博名。”
“學生?”
“不是……她沒有工作……以前是我們的學長。”
“你是不是知道他殺了陳怡麗?”
“……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他。”
“真沒有見過?”
“沒有。”
“陳怡麗的哥哥你知道嗎?”
“(聲音立即矮下去)……知道……但沒見過。”
“又和我說假話?!”
劉嘉威突然嚴厲。
“真的沒見過!”
賈思齊也突然提高聲音,“他們兄妹關係如何?”
“他哥哥很維護陳怡麗,很反感別的男生追求她……陳怡麗曾經和我抱怨過……還和他發生過衝突。”
“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電話裏麵。”
“電話的時間?”
“下午4點多?”
時間正確。
“都說什麽?”
“就說他哥哥又因為男生的事情罵了他……兩個人吵了一架,她和她男朋友也吵架了……她有點煩惱……然後又說晚上補課可能要晚去一會,要我等她的電話。”
“晚去一會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問她原因,她很神秘地說要先去跑馬地,然後再聯係我,也可能不去銅鑼灣的補習班。”
“當天你們又接觸了麽?”
賈思齊突然又開始遲疑。
“我問對問題了?!如果我發現她死亡前的細節和你的口供對不上,你就會有大麻煩!”
賈思齊頭低下去,聲音不能更低:“她給我打過電話。”
“什麽時候?”
“六點半鍾。”
“時間精確麽?”
“我在聽收音機說娛樂新聞,不會錯。”
“她說什麽?”
“她讓我立即出來,她在跑馬地車站和我見麵。”
“然後呢?”
“然後我到了車站後,等了她二十多分鍾……她沒有來……我以為她有事。就走了。”
“之後消息呢?”
賈思齊突然又哭起來,“我沒太當回事情,就準備第二天罵她爽約,可是第二天一到學校……老師就說她……說她死了……”
“我很害怕,我擔心等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遇害……如果我見到她……也許我會和她一起死掉……這樣的猜測讓我心裏害怕……”
“凶手認識你?”
猶豫……
“六點半的電話,陳怡麗那邊聲音很嘈雜……她當時應該在吃飯,她不會一個人去飯店……而且補習班上課時間7點,我說現在去有點晚了,她說沒有問題……那就不是坐公車……而且坐出租……但是陳怡麗平是不會這麽大方……”
“或者有人開車載她?”
賈思齊眼光閃爍一下,似乎和她內心的猜測對應上。
“可是我不知道她認識什麽這麽有錢的朋友?……我也許是她除了凶手以外最後一個接觸的人……我又擔心凶手知道我那個電話,因此要找我麻煩……又擔心你們懷疑我……”
“懷疑你什麽?”
“……”
“同謀?”
“我和她哥哥……關係實際上比較密切。”
“多密切?”
“就是比較密切……”
“她在電話裏又提到過他哥哥或者男朋友在身邊麽?”
賈思齊搖頭。
“你確定她不會一個人吃飯?”
賈思齊想了一會:“抱歉……我也不敢太肯定……(再哭)”
“陳怡麗有沒有提到他要幫哥哥去廣告公司的事情?”
賈思齊疑惑地搖了搖頭。
回到警局時,大部分人都在外麵排查電器行的人,劉嘉威助手說鑒證科有新發現。
鑒證專家:“死亡方式我們已經查出一些細節……你跟我過來。”
走到放置屍體的太平間,把冷櫃打開,白煙繚繞慢慢散去,屍體已經被放平,頭發梳理整齊,仍然刺身**,眼睛仍然圓睜,看著劉嘉威的角度,極度的穿透力。
栩栩如生,劉嘉威心髒一陣狂跳……
鑒證專家戴上手套,指著脖子上的痕跡:“右邊四個手指印,左邊一個,(用手虛擬在脖子上),就是這樣,凶手用右手單手掐死的死者……我問過心理專家的意見,凶手沒有用凶器,正麵掐斃對方,應該具有幾個特征。
一個是無預謀殺人,凶手可能是衝動型人格,和死者互相較為了解,兩個人可能有比較深的固有矛盾,因為什麽原因發生爭執後突然動手……”
“有沒有可能是凶手和死者完全不認識,因為性目的或者錢財等突然殺人?”
“當然不能徹底排除這種可能,比如是凶犯尾隨劫持強奸死者,在逼死者就範時,衝動下用手掐住死者結果導致意外死亡……不過對這種情況我有不解處……死者失蹤時候隻有6點多,案發現場附近都很熱鬧,極少背靜處,凶犯如何選定死者,然後挾持下手?……而且死者經過檢驗處女膜完好,下體沒有任何被侵犯痕跡……這怎麽解釋?”
“正好可以說明凶手失手殺人後慌亂?”
“那他應該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處理屍體,掩蓋自己犯罪證據……但在死者身上,我看不到這樣的行為……用烙鐵燙下體,還有割掉**……這證明凶手殺人後根本不見慌亂……”
“傷口是死者生前還是死後……”
“……我們通過檢驗傷口血液凝固方式,用動物進行對比已經證實……凶手殺人後,才對屍體進行的加工……”
“這麽說來……如果凶手要是強奸了屍體,反倒好解釋動機?……”
“如果是仇殺的話,殺人後泄憤就顯得合理……掐死對方可能是凶手預謀的,選用這麽高難度的手法殺人,可能說明凶手對自己體力極度有信心,或者極度憤怒死者,必須這樣才能泄憤?或者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原因讓凶手選擇這樣手段?”
“極度憤怒就選擇這麽冒險殺人手法不合理,就算殺人,也應該用雙手,我仍然傾向於凶手失手意外殺人……不論凶手認識不認識死者。”
“或者凶手無法完成**?……隻能通過上述行為來滿足?”
“這樣說很勉強,不論說他是掩蓋罪行,還是滿足自己欲望,我都找不出合理解釋……更關鍵的一點,是他的拋屍行為……”
“拋屍在馬路上……完全沒有掩蓋的衝動?!”
“對!……這麽多互相矛盾的特征……如果我選擇,我寧願相信這是一起有預謀的仇殺……”
“或者是女人作案?”
“……凶手身體要極為強壯……單手殺人,(看助手和劉嘉威),恐怕你們兩個都做不到……還有拖動那個紙盒。我們已經做了模擬……絕非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且就算是在深夜,四處無人……紙盒裏是被虐殺的死者,鮮血四處流淌,眼睛圓睜……拖動這麽個恐怖血腥的紙盒在外麵費力的移動,還要隨時擔心被人發現……為什麽不選擇一個僻靜的地方?而是要拋屍在馬路中央……
這要什麽樣強壯的心理素質?……這一條,我覺得就可以認定,或者這也是殺人者變態心理獲得滿足的一部分,看著我們警察和整個香港為他的傑作混亂……或者這就是仇殺,對死者的恨讓凶手不這樣做都不能接受。
總之……這次我們遇到的,是真正難以琢磨,又極度變態的凶手!……我對這個案件的真相,充滿了好奇。”
案情至此雖然有大量不解謎團,但凶手特征明顯,警局上下認為,這起引起全港關注的案件,應該很快就會抓到真凶。
方法仍然是最低效可靠的排除法,劉嘉威及下屬耐心查問了跑馬地地區所有的電器行,篩選超過750人,雖然馬路上有拖拽痕跡,但仍然不能排除汽車運屍可能(也就是熟人作案可能),因此劉嘉威他們又找出近50款當時常用汽車,一一試驗是否能將紙盒完整塞入後備廂中(後座空間不夠)。
找不到具備嫌犯特征的人。
紙盒太大,能夠運輸的車型或者要露天運輸,或者無法塞下整個紙箱。
案件陷入僵局。
這時候鑒證科傳來消息,在紙盒上發現新的關鍵證據。
兩個手印。
因為都是右手的。
所以應該分屬不同的兩個人。
劉嘉威:“是說明有合謀作案麽?”
“有這種可能……但箱子上找不到指紋,說明凶犯戴手套,或者擦拭過箱子,這個手印或者是凶犯漏掉……或者根本不是凶犯留下……而是不相關的其他人。”
劉嘉威盤算的,卻另有別人。
如果殺人時,陳怡麗是被其中一個人控製住,那麽另一個人就有可能用一隻手,掐死陳怡麗。
就算他不夠那麽強壯!
而兩個人拖動那個盒子,可以更快速行動,也可以克服一個人時候的那種無法想象的恐懼感……
但兩個人殺人後,又對屍體有猥褻行為,一般說明其中一個是主案犯,在控製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很可能隻是旁觀者,甚至被脅迫。
主犯會不會是女人?
或者有更多的人,一個人,女人指揮?
兩個男人協同。
或者一男一女?
或者兩個男人?
用烙鐵燙**,劉嘉威總覺得從程度上來講,很難讓這樣變態犯人獲得需要的極端滿足感,為什麽隻是**?
而不繼續向下侵犯性器官本身?
近在咫尺?
還有沒有強奸死者,也可能是其中一個人進行勸阻,所以沒有成功。
這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
還有最開始的疑點,死者電話裏暗示賈思齊可以在半個小時內趕到銅鑼灣,應該有車……
一定有車!
先查那兩個人的手掌印。
劉嘉威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是在外麵排查的中途,想到這裏,劉嘉威精神一振,那種查案過程中會出現的柳暗花明的感覺再次出現,絕對很準確的預感,劉嘉威四周看了一眼,要找一個電話。
前麵有一個雪糕鋪,兩邊水果攤,時間還早都沒有開業。
雪糕鋪木板門打開了一半,外麵低矮的玻璃,粉刷成藍白色但很粗糙的外牆,裏麵沒有點燈,漆黑一片,劉嘉威走進去,“有人麽?能不能借一個電話?”
劉嘉威的預感很準。
轉折點果然就在這一刻,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和劉嘉威的預想完全不同。
劉嘉威嚐試推門,門吱呀一聲打開,屋內靠牆一排貨架,右邊兩個冰櫃,旁邊櫃台,太陽光斜射進屋內,灰塵飄浮在空中,上麵一個吊扇,半死不活的轉動,風吹在頭頂很不舒服。
葉片的光影在牆上晃動。
劉嘉威看到櫃台上的電話:“有人麽?!老板在嗎?”
沒有回應,劉嘉威有些心神不寧,突然屋內一陣慘叫聲!
女人的慘叫!
劉嘉威立即回頭!
後麵站著一個人!
距離自己不到兩米。
走路沒有聲音?!
穿著有些肥大的藍色西服,白色襯衣發黃,分頭,臉上皮膚緊裹著骨頭輪廓,大概164公分。
站在那裏,警惕的觀察劉嘉威:“……你幹什麽?這裏還沒有營業。”
裏間有開槍和男人說話的聲音。
是在播放錄像。
“詹士邦的新片?”
“不……是恐怖片……女鬼的。”
“……我是警察,要征用一下你這個電……”
劉嘉威停下來,手悄悄扶住槍柄,因為突然看到他聽到警察兩個字時,脖子上凸起的血管,很誇張地跳動,眼角微微抽搐。
額頭上有汗水。
眼神警惕凶狠,還有些呆滯?
“……你是什麽人?”
“我?……工作人員。”
“做什麽工作的?”
“這和你沒關係吧?”
對方似乎平靜下來了,眼睛靈動起來,“電話就在那裏,你用吧。”
“你為什麽滿頭大汗?很熱麽?”
“我在幹活……工作間比較熱。”
“什麽活?”
“……修理電視。”
對方身體顯得僵硬,手裏,拿著配合電烙鐵使用的錫線!
**上焦糊的痕跡……
“我能看看你工作間嗎?”
“為什麽?”
“就是看一看。”
“你有搜查證麽?沒有的話,那裏很亂,不方便。”
很合理的拒絕自己,對方冷靜,不好對付。
劉嘉威在思考下一步怎麽辦。
冷靜來自於心理沒鬼?
還是那種在半夜慢慢拖著屍體在街上移動的可怕鎮定?
“你不是要打電話麽?請快點……老板來了看到我放人進來會很麻煩。”
不能在他麵前說案情……
“不用了,謝謝……你叫什麽名字?”
“……錢偉廉。”
劉嘉威點了點頭,隔著桌子,慢慢走了出去,背對錢偉廉開門時,劉嘉威感覺到昏暗中死死盯住自己背影的目光,冷汗浸透自己的襯衫。
那種可怕的壓迫感,隻屬於最凶殘可怖的犯人,錯不了……
等等……
自己會不會下結論太早?
劉嘉威再找到一部電話,立即打給總部:“德增街雪糕鋪誰負責調查?”
“……第四組王……”
“(打斷)……趕快把他叫來,問他調查過一個叫錢偉廉的工人沒有?”
三分鍾後,王警員聲音緊張:“頭,你說的是錢偉……”
“他的口供你給我讀一下。”
“……案發當天值夜班,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一點半,之後十二點回家。”
“職業呢?”
“售貨員。”
“他還會修理電器你知道嗎?!”
“……這個……這個……”
“為什麽沒有繼續調查他!?”
“……他說十二點回的家……死者死亡時間見證科不是說十二點之後麽?所以把他給排除了。”
這是個矛盾!
剛才的感覺絕不會錯……
將近二十年警察生涯的經驗直覺。
就算他不是凶手……也一定和案子有關!
現在怎麽辦?直接搜查雪糕鋪?
新聞界會大肆報道,如果是烏龍就會很麻煩。
“他家在哪?”
“在洪照街8號田英花園。”
“你把他的資料照片帶著,我們在那會合。”
先查一查他的不在場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