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宮中辭官
兩日來,孟得鹿一直在和宮中的太醫、女醫認真探討研究,終於為潘女史調配出了一款新的祛疤藥膏,並向潘女史申請離宮。
潘女史遣開房中的宮女,與孟得鹿低聲密談。
“孟得鹿,你兩次進宮,都立下了大功,名聲已經傳到了盼相的耳中,你在坊間應該也聽說了‘熾鳳樞’和‘極夢之舞’的惡名,本官也不瞞你,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盼相想栽培你做宮外密使,隨時監視坊間的風吹草動,助朝廷清剿邪道和毒物,你若答應,以後便可以直接為盼相和聖人效命,地位不亞於朝中的重臣!”
這種機緣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一步登天的良機,對於孟得鹿來說,卻是九死一生的險境,她嚇得急忙恭敬跪拜。
“多謝盼相和女史的重用之恩,但民女隻是一名風塵女子,難以擔此重任,還請女史轉告盼相,收回成命。”
潘女史歎氣笑道:“這可是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盼不來的機會,你倒不要?”說著,她又從腰間取下一塊金腰牌遞給孟得鹿,“你先別急著拒絕,回去斟酌斟酌,後悔了可以隨時再來找本官,這期間若有要事,也可以憑著這塊腰牌請求進宮,麵見本官。”
孟得鹿不好再生硬推辭,隻好暫且接過腰牌,收在腰間。
匆忙離了大明宮,一場傾盆暴雨突然降下,與此同時,一把雨傘卻早有準備,遮在了孟得鹿的頭上。
孟得鹿回頭一看,發現身後的人是徐喻,有些驚喜,“你怎麽在這裏?”
“我今日奉命進宮,聽說你也在宮裏,就在這裏等你了,聽說,你這次又為宮裏立了一樁大功?”
“嗯……”孟得鹿回答得漫不經心,“盼相想栽培我做宮外密使,專門為她和聖人效命,不過,我回絕了。”
徐喻心領神會,“也是,你的身份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孟得鹿道:“這隻是原因之一……”
徐喻問:“難道還有別的?”
孟得鹿道:“我這兩次進宮,每次和潘女史接觸都覺得不寒而栗……”
徐喻擔心地問:“怎麽,她為難你了?”
孟得鹿搖頭:“她對我倒是很親和,可她下令對悠丹用刑時,又是另外一副鐵石心腸,看了直叫人害怕,可見,這些官場上的人都是表麵上一張熱臉,暗地裏一副黑手,盼相一向嚴以治國,她手下區區一名女史尚且如此,她自己就更不知道是何等的鐵麵鐵腕,喜怒不形於色了,至於聖人,我就更不敢想了……對了,你知道潘女史這次召我進宮是為了什麽事嗎?”
“什麽事?”
“她的額頭上新添了一道疤痕,讓我幫她研配祛疤膏藥。”
“噢……所以呢?”
“那疤痕是墨刑留下的痕跡……”
所謂“墨刑”,類似於刺青,行刑時要在犯人的臉上或額頭上刺下文字或圖案,再染上墨跡,這種刑法雖然不會對犯人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和痛苦,卻是對犯人尊嚴的極度羞辱,因為臉上一旦落下“墨刑”痕跡,便相當於被打上了終身低賤的印記。
“我那點小聰明,在平康坊裏勉強算得上是八麵玲瓏,在潘女史麵前就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可就連她都難免一朝不留心,就被處以了墨刑,我又哪敢在盼相和聖人麵前賣弄?還是不要自作聰明惹禍上身,趁早躲開的好!”
說著,孟得鹿又殷切地叮囑起徐喻來,“這一切,我躲得開,你卻躲不開,所謂‘伴君如伴虎’,宮中的女官尚且如此,官場上隻會更加凶險,你一定要倍加小心才是!”
徐喻心中一暖,動情點頭,“你放心,我會小心,我知道你性情高傲,不肯為人妾室,大唐律雖然規定了風塵女子即便解籍從良也不能為人正室,但我最近公務辦得不錯,盼相很器重我,所以日後一旦有機會,我一定會向聖人請求,破格允許你嫁作我的正妻,聖人也是女子,一定會對我們心存憐憫,開恩應允的!”
見徐喻對自己癡心不死,三句話不離姻緣,孟得鹿不屑苦笑,扔下一句話,便從他的傘下抽身離去,獨自跑遠了。
“聖人同意,我卻沒有應允!”
“當啷”一聲,腰間的腰牌掉落在了滿地的積水中,孟得鹿趕緊拾起,小心擦拭,這才看清那腰牌上雕著的是一隻金燦燦的鳳凰,令人雙目發燙。
“金鳳……金鳳?!”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來!
冒險潛進傾瓶洞的那個晚上,她見到了“熾鳳樞”的“尊上”,雖然沒看清對方的五官,但從體態上不難看出,那婦人已經是人到中年,可她肩上的帔帛卻是沒出閣的少女習慣使用的細長款,而且,她的手下都按著官場的品階服製著裝,她自己更是僭越地使用了隻有皇家才允許使用的明黃色,這說明,她不但對官場極為熟悉,而且,還極具野心!
“中年女子,尚未婚嫁,熟悉官場,極富野心……這種種特征都很像一個人……潘女史!”
孟得鹿吃驚地回頭遠眺,宮門卻早在她身後重重關閉,似乎是在有意地回避著她的驚天疑問!
一回到蕉芸軒,孟得鹿便急著尋找瑉娘。
瑉娘在唇脂中下毒害自己的原因她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現在,她心中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謎團需要解開!
瑉娘送給自己的唇脂和賭坊老板娘玉落生前愛用的顏色一樣,如今,她已經知道了玉落是“熾鳳樞”成員,一盒小小的唇脂,將看起來毫無瓜葛的瑉娘和玉落聯係到了一起,讓她不由多生出一份疑心——
難道,瑉娘也在暗中加入了“熾鳳樞”?
她在店中找了一圈,姐妹們才告訴她今日午後瑉娘就匆忙出門去了,至今未歸,既沒有交代事由,也沒有交代去向……
她心中暗生一絲不祥,卻又無計可施,隻得心如油煎地等待。
窗外的雷雨聲越來越大,又在眾人心中平添了三分焦躁,她們等來等去,沒有等回瑉娘,卻等到了另一樁轟動長安城的案件——
監察禦史徐喻強奸雜耍伎瑉娘未遂,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