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刑罰
頭頂那凜人的視線,盯著她好一會才移開。
瑾瑤這才敢正常呼吸,極力鎮定地跟在後麵上了馬車。
她坐在離傅詔較遠的地方,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再惹世子爺大怒,待會懲罰更重。
小丫頭拘謹又無措,白生生頸上有層薄薄的汗,晶瑩汗珠緩緩滾落入溝壑深處,傅詔目光漸深,不可遏製地想起了那場暴雨裏寺廟中的瘋狂。
她那日好像也是如此,驚慌無措滿眼的驚懼,像隻陷入捕獸籠的小鹿。
香灰落在她白嫩的手邊,外麵有男人的聲音。
那是她害怕極了,拉住他的手,聲音怯怯又輕柔的求他快一些,求他放過她。
雖滿腹小心思,可那日掌下的柔軟腰身不曾作偽,無力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這樣想著他低頭看了眼下腹。
微微蹙眉,忙輕咳了一聲移開視線,若無其事的看著窗外無聊的景色。
瑾瑤不知他所想,隻覺得那視線灼熱,一直盯著她。
他一定是在衡量待會用哪個刑具好!
大理寺外麵,兩扇黝黑的大門肅穆森嚴,瑾瑤下了馬車腿都打顫。
進了大理寺門,兩旁的侍衛見傅詔來了,恭謹地站到兩側問安。
待傅詔帶著瑾瑤走過去,幾名侍衛才離開。
剛邁進詔獄,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一迭聲的鬼哭狼嚎。
瑾瑤腳下一僵,強撐的一路鎮定在這一次徹底繃不住了,遲遲不敢再邁一步。
“怎麽了?”
前頭,高大的身軀停下,那人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黑檀幽深,晦澀難明。
似有些關切的詢問,在瑾瑤聽了卻別有意味,就像在說,‘怎麽了?你不走,讓我派人把你綁進來嗎?’
又或者是,‘怎麽?這麽快就迫不及待受罰了?’
她搖了搖頭,趕走腦中的驚懼,“無,無事。”說罷又緊忙跟上。
一路走來,詔獄幽深昏暗,潮濕滲人,兩側果真有陳炳頌所說的那些刑罰。
這高高大大,中間凸起著木棒的是木馬!馬背兩側還帶著已經幹涸斑駁的血跡。
還有放在熊熊燃燒的炭火堆裏的烙鐵。
眼眶漸漸濕潤,她就要交代在這了!
前頭的人停了下來,詔獄裏遮天蔽日,微弱的光線中,挺拔健碩的身軀融入瘮人的黑暗,傅詔拿過那燙紅的烙鐵,火光映出了他如寒星的眸。
他轉頭看瑾瑤,“你覺得這如何?”
“嗡”的一聲,瑾瑤大腦一瞬空白,臉色刷白,整個人如踩棉花似腳下發軟,臉也僵住不知如何回應,滿眼驚懼地看著那燒得滾燙的刑具。
詔獄昏暗,傅詔自沒看到小丫頭的神情,她不說話傅詔直接當她默認。
“雲痕,就用這個吧。”
“是。”雲痕接過刑具,朝瑾瑤走來。
小丫頭眸中赤紅,眼底霎時湧出了淚,恐懼到了極點,她再也堅持不住的癱了下去。
驀地一隻手穿過腰身,將她穩穩扶住,傅詔攬著她,看著懷中似半昏半醒的人,微微蹙眉。
想起張太醫曾說她自幼受虐待,他問:“你這是……氣血不足?”
緊實有力的手臂包裹,嬌小的身子被圈在一寬闊的胸膛裏,瑾瑤回過神,見雲痕拿著刑具去了裏麵牢房。
原來……那不是給她的……
她這才鬆了口氣,低聲道:“奴婢走的路太多有些累了。”
見此,傅詔喚來了人拿了把椅子。
扶著她坐下後,隻聽方才雲痕進去的牢房裏“刺啦”一聲,淒厲的慘叫緊隨而來。
有什麽燒焦的味道傳出。
才剛穩定心神的瑾瑤如驚弓之鳥,下意識站了起來,帶動著椅子發出了刺耳的摩擦。
她怎麽忘了,這是詔獄,對麵是傅詔,大理寺卿沒坐,她怎麽敢坐!
少頃雲痕壓著一渾身血肉模糊的人出來,將人綁到瑾瑤對麵的木樁上。
那人披散這頭發,胸前被燙出了碗大的窟窿,鮮紅的血液順著留下。
因被烙鐵燒傷,黑乎一片,已模糊不清,若細看還能看到隱約透出的森森白骨。
瑾瑤站在對麵,根本沒看清是誰,太過直觀的視覺衝擊,讓她雙腿發抖,險些哭出來。
傅詔的用意,她清楚了!
過不了多久,這就是她的慘狀嗎?
雲痕綁好了人走了過來,帶來濃烈的血腥味,“大人刑罰都用完了,隻是木馬男子不能用。”
“男子不能用?”傅詔語態冷冷。
見瑾瑤不坐,自己坐到那把椅子上,撩開長袍,一派威儀矜貴。
他接過侍衛奉上的茶,呷了一口。
瑾瑤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在這等地方他還能喝得下去茶,果然喪心病狂!
“為何不能用?”傅詔問。
雲痕見有姑娘在場,裁奪著用詞,“男子少了一個器官。”
“少了一個。”他緩緩掀起眼皮,眉目剛毅,涼涼睇向被綁著的劉申,“他不是多一個嗎?割了。”
割了掏空成血窟窿,剛好能騎到木馬上。
聽了這話,跟在傅詔身邊多年的雲痕都忍不住心底暗忖一句,活閻王!
過去將劉申架走,雲痕顧及瑾瑤是個姑娘,怕她害怕,便把人帶到了其他刑房。
眼睛看不見,可聲音能傳出。
過了不一會,比方才淒慘百倍的嘶吼傳來,瑾瑤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走到了光線處,傅詔這才注意到她臉色不好,薄唇輕啟,嗓音清寂,“可是身子不適?我派人送你回去。”
瑾瑤:“?”
傅詔見她發怔,以為她並不急於走,“那再等一會?”
“不不不。”瑾瑤忙擺手,“奴婢身子確實不適,這就走。”
傅詔點了點頭,瑾瑤如蒙大赦急忙跑出了詔獄。
門口已有大理寺的人備下的馬車,上了馬車瑾瑤才徹底鬆了口氣。
原來不是要懲罰她,隻是來嚇她!
詔獄裏,雲痕刑罰完淨了手走到傅詔身側,“大人刑罰結束,那人昏過去了。”
傅詔垂眸看著手中的素錦帕,“潑醒,繼續。”
“是。”
“等下。”傅詔又喊住了她,有些疑惑問:“你有沒有發現那丫頭從進來就不對勁。”
雲痕想了想:“應是被嚇的。”
“嚇的?”傅詔又不解了,劍眉微蹙,指腹撚著帕子,“我還以為,那丫頭看到欺負她的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會很開心。”
雲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