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熊羆為先鋒
“報——”
“將軍，五泉縣外郭全無營寨，但城頭旗號嚴整，披甲士有百員以上。”
“什麽？！居然有過百披甲士？！入娘的……”
嘩啦。
前軍營寨中，有個先鋒官起身之後，上下甲葉發出了聲響，這先鋒官身形巨大，卻不是個人，而是一頭棕色人熊。
“是甚甲胄？”
棕色熊頭看著有些滑稽，說話的時候，小眼睛更是飄忽不定，看上去透著一股子邪性。
“那葉片金光鋥亮，怕是除妖監的貨色。”
“奶奶個熊的，這要是先登，還打個鳥兒？！俺這千幾百斤肉衝上去，可不就是送？”
“將軍，您是一等猛將啊，何懼這個。”
“你不是妖怪，哪裏曉得有些驅邪的法器何等刁鑽。再有啊，前頭有流言，說魏赤俠到了嶽陽府，草魚哥兒的表親，便是這麽說的，要是真事兒，那萬一魏赤俠來了綠林，俺這一雙熊掌，怕是要給他作盤菜了。”
“將軍，何至於此啊。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
“屁屁屁，都是屁。那些妖王、大妖王，被他殺雞一樣的殺，我這幾百年修為，對上他就是死。想要對付魏赤俠，隻有指望你們。”
“啊？！將軍，我們勇力都不如您，您都怕那魏赤俠，我們怎敢比較？”
“他到底是個人，克妖精是真的，但不能克人。對付他，你們人族自己上最有希望。”
熊頭搖了搖，一雙圓圓的熊耳朵還抖了抖，神情語氣，皆是畏懼。
聲名在外，魏昊在五潮縣搞了不知道多少百年美食出來，東南妖魔隻要是消息靈通的，就沒有說不怕的。
這先鋒官胸口的護心鏡上有個“羆”字，整個先鋒營，又叫“羆字營”，成員都是先登猛士，勇氣戰意都是不缺。
隻是這回卻出現了小小的問題，啥人都沒瞧見呢，自己就把自己嚇得不敢行動。
前軍先鋒營遲遲沒有動作，讓中軍大帳也是惱火，點了兩個讚畫，催促趕緊打探消息，為中軍後軍找到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
兩個讚畫書生打扮，但都是腰間佩劍，身上也有披掛，氣質並非孱弱少力的那種。
到了先鋒營，一人皺眉問道：“羆先鋒！你是怎麽回事，五泉縣近在眼前，你在這裏修什麽仙？！”
“哎呀，左讚畫哥哥，俺卻不是故意不走，而是如今五泉縣城頭有過百披甲士，甲胄還都是除妖監的上等貨色。這一個披甲士，守城時以一當十根本輕輕鬆鬆，俺不過是幾百年修為，若是對上沒有甲胄的，倒也是不怕。可這過百的銳士，俺要是帶著弟兄們衝上去，可不是挨個兒放血？！”
“城內空虛，隻有數十萬百姓，你隻管放心！”
“哥哥，若是魏赤俠在此，又當如何？！”
“魏赤俠？！哼！”
左讚畫冷笑一聲，“他是舉人，我也是舉人。他有官職，我也有官職，真要是現身，定叫他官威沒有用處。”
“他可是吃妖的絕世凶人！”
“隻要是人，砍了腦袋就得死！”
“話雖如此……”
羆將軍饒舌半天，還是遲遲不肯應下。
照理說軍中行事，必須令行禁止，似羆將軍這般抗命的，軍法處置是必須的。
不過它到底隻是熊羆成精，不是真個人兒，這一票人馬雖說嚴整，卻也真不是“龍驤軍”“鳳翔軍”那般。
隨性了一些，但也因此妖魔鬼魅多少都收攏在軍中使喚，其實已經算得上破天荒的實力不俗。
“行了，休要扭扭捏捏，你待怎樣才敢衝上一回？”
“俺的好哥哥，你是知俺心意的。”羆將軍聞言大喜，連忙點頭哈腰湊到左讚畫身旁，然後諂媚笑道，“俺到底是修為低、武藝淺，若是有個厚重盔甲，俺便心安得多。”
“嗬，你也不看看軍中將士，都是什麽身量的？哪有合適你的盔甲。”
左讚畫抬手拍了拍羆將軍的護心鏡，拍得梆梆作響，“就你這塊護心鏡，那還是主公從牆上摳下來的祖傳之物。”
“頭盔，頭盔，隻要個頭盔便是好了。”
嘿嘿一笑，羆將軍繞著左讚畫說話，語氣十分討好，“哥哥，俺這腦袋這般大，尋常頭盔肯定是不成了。可這軍中，有個物事，別人用起來不趁手，扣俺腦袋上，可是剛剛好哩。”
“嗯？”
皺著眉頭，左讚畫一臉奇怪，“便器？水缸？”
“……”
羆將軍一臉無語，憨笑了一聲，“俺的哥哥，怎又拿俺來開涮。哥哥幫忙說情，將那大鍾借來，正好用得上。”
擂鼓進擊，鳴金收兵。
這金，多是金鍾。
敲打起來，聲音嗡嗡作響，響徹數裏不成問題。
隻是青銅打造的鍾，分量可不小，通常都是架在車上使用。
這光景，拿來做個頭盔……倒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要求。
左讚畫一臉古怪，上下打量著羆將軍，然後若有所思：“還別說，你這個想法……還真是可以。”
“是了麽，那金鍾畢竟是軍中之物，少不得帶著點殺氣，倘若遇上魏赤俠，別的不敢說，給俺擋一下……總也是好的。”
“擋一下？！你當那魏昊是什麽？！”
“人間大魔，現世無敵！”
“……”
被羆將軍這回答氣得說不出話，這種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言論，得虧是在帳中，要是傳揚出去，對士氣打擊極大。
“你這等話，出去可別亂說！”
“放心，放心，哥哥您去打聽，俺在軍中，可不曾言語過喪氣話。都是撿著好聽的說。”
“那是，宴席上你說你強無敵，天大地大哪裏都能去得。到了戰場，你不是胳膊酸就是腿軟，得虧你皮糙肉厚，要不然，我還以為你是泥鰍披了一張熊皮。”
“……”
一番話說得羆將軍老臉通紅，隻是它麵目棕褐色，便是臉紅，也瞧不出個真切來。
左讚畫倒也沒有廢話，隻是沒好氣道：“你且等著，我去幫你借一下，少待把鍾送過來。”
“多謝哥哥，多謝哥哥，哥哥，可要早點送鍾過來啊。”
“送鍾？！你能說點好聽的嗎？！”
“呃……呸呸呸，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猛然一個激靈，羆將軍也發現這話實在是不好聽，趕緊念叨著咒語，不外是“壞的不靈好的靈，天靈靈，地靈靈”……
聽得左讚畫幾乎精神崩潰，好好的一個大妖，中了邪一樣，竟是折騰這些不上台麵的把戲。
待左讚畫離開之後，羆將軍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對另外一個讚畫道：“唉，不是俺膽怯啊，實在是那魏赤俠，連巴二郎的外殼都能敲爛。俺是皮糙肉厚，可到底也不是銅皮鐵骨啊。那巴二郎，可是真正的銅皮鐵骨。結果呢，還不是被魏赤俠給吃了。”
“真吃啊！”
“騙你作甚，賢弟，你是有所不知啊，那魏赤俠在五潮縣城頭吃妖，幾十萬大軍都親眼瞧見了的。後來五潮縣在妖魔這邊，可是稱作‘五潮關’，誰敢叩關？誰都不敢。”
“……”
“賢弟肯定是不信，覺得俺說甚麽幾十萬大軍，不外是胡吹一番。可真不是，真不是啊。”
羆將軍忽地看了看左右，小聲道，“俺有個表弟，在東海一島上做巡邏小旗官，那邊到現在，還是聞魏赤俠色變。說是小兒止啼……那都是比較謙虛的說法。”
“……”
“如今東海精怪，隻要是開慧過活的，都是拿這個嚇唬孩子。”
“……”
“真的！！真沒欺騙賢弟。”
一想到魏昊的傳說，羆將軍就頭大，它是真的怕。
它就幾百年修為，別說魏昊了，就是手握神兵利器的除妖人，它又能抗幾個？
這世道，修為、法寶、神通，那是一個都不能缺。
江湖上恁多劍修，年紀輕輕殺大妖的不在少數，都是驚才絕豔的強者。
可跟魏昊比起來，不是它羆將軍喜歡吹捧敵人，實在是真沒法比，幹不過，真幹不過。
“若是遇上魏昊，兄長隻管跑路就是。”
“噯，那可不行，俺拿你當兄弟，怎能留得你們受難，俺一個跑了的。”
“說實話，我也是擔驚受怕得很，這要是一時受挫，怕是軍心不穩。”
“畢竟大夏朝還沒倒嘛。”
羆將軍倒是心態好，“可要是成了，割據一方的諸侯，少不得也能稱王稱霸幾天吧？封俺一個太尉啥的，也就行了，嘿嘿……”
“兄長要有誌氣，興許還能做個護國神獸呢？”
“哈，俺要是有那福氣，到陰曹地府都能笑哈哈……呸呸呸，俺嘴賤，當不得真，當不得真，閻王爺隻當沒聽見，隻當沒聽見啊，拜托了，拜托了……”
舉頭三尺有神明，身為一個妖怪，對閻王爺尊敬一點，倒也很正常。
“……”
右讚畫一臉無語，見熊頭滑稽，他很想笑，可又覺得不該笑，於是強行忍住，反而表情更加扭曲，那熊頭眨巴著眼，看著右讚畫道，“賢弟，好端端的，你作甚鬼臉？”
“……”
而這時候，鹽烤黑魚吃飽了的魏昊，正暗中觀察著先鋒營，發現這“羆字營”有點兒意思，妖魔精怪數量不少，幾乎占據了先鋒營的四分之一。
豺狼妖怪都是在那裏養精蓄銳，等待著命令，好發動衝鋒。
隻是領頭的棕熊精是個小心謹慎的，竟然怕踩著雷……
“這棕熊精有點兒意思。”
魏昊笑了笑，心道這廝要是真被自己砍死，可不是正好應了誓言？
要是如此，還真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在盯著。
“看來整個部隊雖然是正規軍，卻還是倉促湊起來的……”
魏昊想了想，決定探個究竟，到底是什麽人，居然能把妖怪人類，都湊在一起不出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