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番外二:養崽(2)
先前跟著沈驚瀾的那些親衛,她有心想要提拔到前朝,讓他們以武功封官,嚴、白二人先前已經走過官途,倒是自在,不過諸如沈四、沈六這些靠著父母遺願重回她身邊的少年們,卻並不太樂意立於宸極殿上。
沈驚瀾在明德殿裏與其中幾人長談後,待她登基,這些親衛就順勢轉成了帝王身後的暗衛,以從前燕王府建立的情報網為中心,分南北兩派,除了三司轉運使之外,更成為另一種向帝王直接匯報各地狀況的勢力——
雖沈驚瀾還未直接給暗衛們建立專門的機構以司職,不過這次西南那邊的事情就是暗衛們先發現的端倪,直接上報中央。
沈四和沈六兩人分在南北,兩人雖年少,但跟著沈驚瀾一路打仗過來,又有前輩們的提點,做事已有模有樣,即便現在都還是副職,不過誰都能看出他們已得帝心,日後前程想必是繁花錦簇的。
雍親王府的事情就被沈驚瀾交給了沈六。
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葉浮光正在和沈驚瀾翻看西南那邊土番近些年征的稅,其中稅款條目林林總總,農民在地裏的收成要交一次稅給朝廷,還要交一部分給土番,這就已經是同一稅種雙重征收。
而今歲土皇帝過壽,日子就在帝後賀壽的同個月份,永安這邊一切從簡,因皇後覺著先前大婚已足夠鋪張,若再舉辦筵席,各地的官員有這個賀壽的明目在,不知要多折騰百姓去搜羅那些奇珍異寶。
皇後好整些新鮮吃食這事剛入住中宮時就傳了出去,禦膳房那些廚子起初還挺能討好這六宮唯一的主人,什麽獐子、河豚自不必說,恨不能將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都抓一遍給她弄出獨一無二的膳食。
葉浮光偶然吃到不錯的味道,著實想不出這原材料是什麽,問了句身邊人得出答案之後,表情非常複雜,將禦膳房的人叫來,口頭感謝了大廚的努力,轉頭就將膳食拿去打賞了下人,也不讓這廚子的菜再端來了。
能在這宮裏待的哪個不是人精,立即將皇後仁德、因養了隻狐狸便也不忍見那些山中精靈成為盤中餐,風向便跟著一轉——
再端到長春宮的禦膳,就沒了那些珍禽異獸,盡量在帝後的膳食章程裏花心思,雖然用的是那些較尋常的雞鴨肉,不過做法卻挖空了心思,擺盤精致無比不說,每道菜選用的肉也是精細得不行,一道魚羹就隻選最嫩的魚腹,剩餘的棄之不用,這還是其中最省的。
葉浮光再度:“……”
她氣笑了,意識到自己先前著實是脾氣太好了。
因為念著這些人在宮裏也不容易,想向上討好是生存本能,所以也沒怎麽追究,隻覺得自己敲打一下就行。
但沒想到這些人揣摩了半天她的意思,隻覺得是自己沒討好到點上。
她難得動怒,在長春宮動了一些宮規,才將那些動歪心思的奢靡討好之風壓下去。
……
正因為身居高位,體會過自己一點喜好被無限放大、連帶著不知給民間帶去多少勞民傷財影響的葉浮光,在跟沈驚瀾從簡過了生辰之後,現在再看那些土番借著過壽名義,要土裏刨食的百姓也每家每戶給點銅板之後,不由冷笑一聲:
“排場倒是比皇帝還大。”
沈驚瀾神色也很冷,聽見葉浮光的話,鳳眸裏出現沉沉的殺意。
她將手裏那些暗衛呈來的密報往桌邊壓了壓,閉上眼睛思索該怎麽收拾西南那堆仗著天高路遠的“土皇帝”,憑這股衝動直接派兵肯定是不行的——
先不說之前應對大衹的動兵,在去歲水患之後,國庫就有些見底,而且西南多山林瘴氣,行軍很難過瘴氣林,也不好從永安調兵過去,戰線和補給拉得實在太長。
還有那些征伐和民夫,得考慮他們先前服的徭役狀況,以及打起來之後耗費的錢糧……
即便先前有葉浮光偶然提及的一些想法,讓工部那些技藝靈巧的人畫出了水車改良和農具改良的圖紙,並且也做出了雛形試用過,但畢竟今春能種的糧食才剛下地,無論如何現在若是打仗,各地能交上來的賦稅都得是去年的存糧。
不能因為西南那邊已經水深火熱,就讓大宗全境剩餘的百姓沒有好日子過,況且那裏畢竟有些是大宗州縣已經接手的地盤,倒也不能用對付外敵的辦法去用——
念頭在沈驚瀾的腦海中劃過,她似乎突然抓住了思路。
這狀況和之前對付占據十六城的大衹,有些相似。
皇帝倏然睜開眼睛,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忽然聽見殿外有人來報,沉聲答,“宣。”
進來的恰是沈六。
她在雍國公舊地的莊子裏發現些端倪,因太過令人震驚,所以來上報皇帝。
……
葉浮光也在旁邊聽,因為她有時候總會冒出些奇思妙想,沈驚瀾挺樂意同她說前朝的事情,也沒有什麽避著她,而今也如此。
故而兩人同時被沈六帶來的消息震了下。
“啊?”
什麽叫雍親王在燕地舊居附近的莊子裏養了個眉眼和他有幾分相像的小孩?
葉浮光使勁搜索關於原著的記憶,實在是沒聽過這茬……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原著裏該在江南領盒飯的就是這位皇叔,後來主視角又在男女主那邊,作者沒圓這種炮灰配角的人設也是常態。
她呆呆地,扭頭去看雖然沒出聲,卻也挑了下眉頭的沈驚瀾,發覺她好像從前也一點端倪沒發現,就更覺得奇妙了。
沈六想了想,又提及,最近在莊子上照顧那孩子的老嬤嬤因冬日的風寒走了,這孩子悶不吭聲提了包袱借著夜黑風高就走,雍親王的家仆沒看住,還是暗衛們恰好在查這事,才一路跟上了那小孩。
然後就發現孩子一路直奔永安來,不知是不是要去雍親王府上尋親。
沒料到查出這麽一樁大瓜的葉浮光頓覺自己剛才看那些苛捐雜稅的火也消了,眼睛也不花了,扭頭去看沈驚瀾:
“咳咳……皇叔……”
她隻說關鍵詞,暗示的意味很明顯。
已經對土番之事有些眉目的皇帝也不見方才的難看臉色,指尖在四方沉香木、鑲了薄薄繁花金邊的禦案上一敲,唇邊流露出幾分笑意:
“想看熱鬧?”
被點破心思的葉浮光隻顧眨眼。
她是知道自己出宮有多麻煩的,先前過年去許家走那一遭,惹得許家上下為了迎皇後駕到誠惶誠恐,哪怕她輕衣簡行,宮裏這些暗衛也沒得閑。
現在說她是看熱鬧,就顯得她有些意氣用事了,於是葉浮光手作拳頭在唇邊抵了抵,裝模作樣地拿出皇後的體貼姿態:“妾隻是覺著,太醫幾度去了皇叔府上,卻找不著他難孕的原因——”
“妾作為小輩,當去長輩那兒看看,一切從簡即可,皇上覺著呢?”
她的體貼還不止一點,“聖上事務繁忙,還是保重龍體為大,此事就不勞煩聖上操心,妾自會將消息帶回。”
沈驚瀾就靜靜地看著她找借口。
有事求她,倒是一口一聲卑微的“妾”了。
甚至自己跑去看熱鬧不說,還要將她獨自留在宮中繼續為這江山打工。
皇帝很輕地哼了聲,看了眼外麵的天色,想到剛才這隻小狗拉著她白日在龍**翻滾、末了還要將帽子全扣給她的樣子。
不多時,神色一鬆,脾氣很好地點頭。“想出宮也行——”
在葉浮光眼中浮現笑意的刹那,美人陛下話鋒一轉,“明日五更起來,隨朕一同去校場練習騎術,之後再出宮,倒正好能去皇叔府中用一頓早膳。”
葉浮光:“……”
在她直接呆滯的表情裏,配合她演完帝後情深的沈驚瀾鳳眸裏都是笑意,“皇後既然這般體貼,定然不舍朕清晨獨自在校場吹冷風,是吧?”
“況且朕聽聞給你請平安脈的太醫說你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屋中,內虛火旺,前些天又在窗下風口打了個盹,差點染了風寒,合該多練練身體。”
葉浮光:“……”好你個濃眉大眼悄悄告狀的太醫!
……
葉小狗蔫巴了,葉小狗後悔了。
五更天啊!
她當年高考都沒起這麽早過!
她抗議、她認錯,甚至還為此在晚上狠狠消耗了沈驚瀾的體力,但是沒用,各種意義上非常耐草的地坤還是第二天準時準點地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裏扒拉了出來——
然後長春宮的宮人們各個低眉斂目,假裝沒看到皇帝輕鬆把皇後抱在懷裏,還好脾氣地親自給她穿靴的神色。
而葉小狗在她懷裏使勁掙紮、假哭:“嗚嗚嗚……阿瀾姐姐……讓我睡,我和床不能分開……”
沈驚瀾按住這尾在自己懷裏胡亂蹦噠的魚,笑吟吟地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就這一聲,讓毫無穩重之相的皇後突然想起來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扭了也不亂動了,睜開了那雙紅彤彤沒睡醒的眼眸。
原因無他。
再躺下去,她可能就不止丟這點人了。
她會今天都沒辦法從**下去。
葉浮光蔫頭蔫腦地哼唧,“我醒了,我自己來。”
“真醒了?”沈驚瀾捏了捏她的臉,確定她再不會賴床,思索片刻,又跟她說了句,“去完校場,我陪你出宮,暗衛那邊來報,那小孩今日入城,應當很快就能打聽到雍親王府所在。”
“!”
這是被大八卦當頭砸中,即將能看到狗血現場的葉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