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計劃
入了冬的幽州城份外冷清，天色灰茫茫的，眼看著這一兩日內就要下雪了。
幽州的守城軍都冷得夠嗆，不少人就著最後一點幹柴生起了火，正圍繞著火堆直打哆嗦。
“哎，你們聽說了沒啊，咱們軍中三十萬擔後續糧食被劫了！”
“不是吧？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嗎？我有個兄弟是在府裏當差的，他親口聽說的！”
“可……沒了糧食，咱們不會被活生生凍死在這兒吧？”
“最近軍中的粥水都稀了不少，俺一向飯量大，已經好幾日都沒吃飽了！”
幾個士兵竊竊私語。
殊不知，其實根本就沒三十萬擔糧食，也沒有糧食被劫的事情，一切都是白月瓏和南越族長合夥演的戲罷了。
不出一會兒，其中一個士兵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
偽裝過後的雲七帶著幾個弟兄從門外巡邏回來，這會兒卷著風進來烤火。
先前的士兵一見是薛征手下的軍隊，頓時就不說話了。
雖說那日薛征攻城時打了勝仗，但幽州軍中到底也死了不少人，兩撥人並沒有能很好地打成一片。
幾個人也沒說什麽，隻是各自從口袋裏拿出幹糧，放在火上烤著。
幹糧的香氣讓幽州的守軍們肚子更餓了。
雲七嘿嘿一笑，朝著那群人的頭兒拋過去一塊餅。
“吃點吧老兄！別回頭仗還沒打，人就先餓死了！”
領頭人一愣，目光複雜地望著雲七，還是將那點吃的與坐下的幾個兄弟們分了。
雲七一邊啃著幹餅，一邊歎息道：“我說你們軍中這夥食可真不怎麽樣啊！我們之前駐守青州，那吃的可好了！”
聽到吃的，幾個人目光好奇地望了過來。
雲七繼續說道：“我們那會兒，每個月軍隊裏還有補貼呢，都是定時定點發給家裏的孩子和女人的！”
幾個人頓時心馳神往。
雲七來了勁兒，幹脆大肆宣揚了一頓東辰軍中的好處。
“而且，那邊治軍嚴明，凡是投降者，隻要是老百姓，一律不殺，而且還優待俘虜呢！”
“這邊現在，前線的陸軍師都已殉了城，我看這幽州，也守不住多久了！”
說著，雲七假意唏噓一聲道：“要不是薛將軍忠義，非要保護月瓏郡主，我們也不會……”
一群士兵一起沉默了，變得蔫頭耷腦起來。
雲七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便帶著幾個弟兄悄然退了出去。
臨走前，還不忘將白月瓏先前給他的紙條燒了。
“鐵畫銀鉤，動搖軍心”八個大字被火舌吞噬，不留一點兒痕跡。
他走出營帳，看著眼前灰蒙蒙的天氣，哈了一口白氣。
今年的冬天來得好像格外早，希望這場大戰，能在新年之前結束吧。
……
翌日晚間。
白月瓏借著吃飯的由頭，去找了薛征。
因為斬鳶對她的重視，白月瓏如今在別館內，進出也沒什麽人敢攔。
薛征正在用膳，身邊跟著低著頭，將自己的臉畫得黝黑的顧燁。
“郡主怎麽突然過來了？”
看到白月瓏的那一刻，薛征有些受寵若驚。
“薛叔叔這幾日勞心勞力，我特意帶了幾個菜來，您多吃些！”
白月瓏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女將食盒放下，便將其打發了出去。
幾個人沉默地用著膳，唉聲歎氣的。
侍女沉默地守在門外，似乎能清楚地看見幾個人憂心忡忡地樣子。
半晌，似乎是白月瓏猛地一拍桌子。
“薛叔叔，我認定了嫁給他，便就是他！不管什麽時候，都會跟在他身邊的！”
侍女眼皮子一跳，還想繼續聽下去。
一旁，雲七卻邁著大步回來稟報軍情。
他笑眯眯地，看著份外友好。
“好姐姐，薛將軍花重金給郡主求來一匹赤狐大氅，正在前廳，還請姐姐幫忙去取了來，可好啊？”
沒等侍女拒絕，雲七又不好意思道：“我們都是一群粗人，身上沾了土，怕驚擾了貴人！”
侍女看了一眼，神色鬆動，腳步匆匆去拿披風了。
屋內靜默一瞬，雲七看著侍女離開的背影，這才朝著門內比了個響指。
幾人同時收住了剛才演的戲。
薛征聲音壓得極低，慎重問道：“世子，郡主，如今斷了幽州的糧，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呢？”
顧燁沉聲道：“一切按原計劃進行！隻等戰事打響，率先製造城內混亂！”
薛征咬牙，還是決定賭這一把。
三人又確認了一遍計劃，確認無誤。
顧燁突然道：“可到時候，瓏兒怎麽辦？”
他們的計劃中，全都是為了大敗敵軍。
白月瓏計劃好了一切，卻唯獨沒有為自己做打算。
聽了顧燁的話，白月瓏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不用管我，我到時候自會想辦法脫身的！”
顧燁頓覺有些不對勁兒，還想說什麽，門外已經響起了雲七和侍女的談話。
他隻好將滿肚子的疑問壓到了心底。
不僅侍女守在門口，斬鳶也跟著來接白月瓏回房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件潔白如雪的披風驟然披在了她肩頭。
一旁，侍女尷尬地捧著一件赤狐披風——那是顧燁為自己帶來的。
斬鳶語氣溫柔，幫她係好白狐披風的帶子。
“你隻許穿我的！”
白月瓏沉默，瞥見角落裏顧燁驟然陰沉的臉色，心下微微發疼。
漆黑的夜空中，有零星的雪花落下。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白月瓏坐在房中，看著窗外的雪花飄落，默默數著更漏的時辰。
現在已經四更天了，如此驚心動魄的夜晚，她無論如何都輾轉難眠。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打開，斬鳶裹挾著滿身的寒氣，緩緩走了進來。
“睡不著麽？”
白月瓏默默搖頭。
斬鳶蹙眉，似是不理解般地望著她。
“曾經坑殺我軍八萬大軍的人，也會為如今的戰事感到緊張嗎？”
白月瓏搖頭苦笑道：“白家和顧家百年忠君為國，卻出了我這麽個投敵的混賬東西，我娘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氣活過來！”
斬鳶皺眉，似是也不能紓解她的心懷。
他隻得轉移話題：“若是此戰幽州勝了，你我便早日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