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離開
夜裏,柳苗花收拾好東西去找丁安夏。
“我和你爸要出去幾天,你給我倆烙幾張餅。”
丁安夏哈欠打一半:“……好嘞。”
自由的曙光就在眼前,她且忍著。
正打算下樓加班,柳苗花想了想:“不行,你跟我們去,多一個人也多個幫手,你把餅給吉祥吃。”
話一出,丁安夏踏馬頭都炸了,差點從樓上滾下去。
她萬萬沒想到柳苗花能想到這出。
她強笑著假裝不知道去哪:“去哪呢?”
“十裏外的菩薩廟。”
丁安夏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慌。
她在這個家的變數已經夠多了,但她絕不允許有人更改她的計劃。
“……那這幾天我是不用去鎮裏掙錢了嗎?”
隨即她嘀咕道:“多虧呀,我上回看到一株極好的藥,賣出去估計能掙夠50呢。”
鑽到錢眼裏的柳苗花聽到這也猶豫了。
抓人要是耽誤賺錢也太不劃算。
可等她摸到肚子那塊肉還是搖頭:“你不跟我去,保胎藥都沒得喝。”
她可還記著自己被氣得肚子疼的事。
丁安夏:“……”
媽的,失策。
“……智才叔那有保胎丸,帶路上也方便。”
她小聲:“村裏其他人看到我成天往山上跑,那些不懂得采藥的人都想薅幾把也學著我去鎮裏賣,再不抓緊掙錢隻怕山都要薅禿了。”
這話是她編的,那些人對山上的野獸仍然感到畏懼,而且他們也不知道她掙了錢,所以並不上山。
可柳苗花一聽就受了刺激:“那可不行,掙錢要緊!”
她推搡丁安夏,恨不得她下一刻就上山采藥。
這一推丁安夏差點從樓梯栽下去,但她一點也不生氣,轉頭還記得朝柳苗花要錢買保胎藥。
柳苗花不耐煩:“先欠著。”
丁安夏:“……”
她就知道。
丁安夏趁夜離開。
晚上柳智才的診所照常營業,這是為了方便村裏一些突發疾病的人來看病。
但今晚顯然沒有人來,他一個人支著腦袋打盹。
煤油燈下,老大夫隱約可見白發,腦袋枕著胳膊,另一隻手遮擋光線,顯然已經習慣這麽入睡。
丁安夏想,也許過去的年月裏,他也是這麽過來的。
獨自堅守,從不言苦。
在擁有醫生夢之前,丁安夏也不知道還有值班這回事,但是後來社會實踐的時候切實體會了一把其中辛苦。
差一點點就讓她打退堂鼓了。
柳智才這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在她看來實在難能可貴。
在之前的時代,丁安夏沒能做到他這一步,不知道未來有沒有機會……
她垂下眸子,喚了聲“智才叔”。
柳智才從打盹中醒來,迷迷糊糊的要她把手伸出來,一副要為她把脈的樣子:“咋了?”
丁安夏好笑之餘,又有些難以言表的崇敬。
“我來買藥,保胎藥,給家裏那位吃。”
很多時候她都不想叫柳苗花一聲媽。
柳智才終於看清來人,頓時站起來。
“嘿,二丫來了。”
想到什麽後,他又不笑了:“是你到處在村裏說我這個診所開不下去了,是吧?”
他倒不是生氣就是覺得好笑,因為這事村民趕著來給他送錢,場麵頗為壯觀,害他忙活了一下午。
而且在挨個找出欠條後,他還發現欠條底部多了幾十塊。
簡直是意外之喜,天降橫財,沒有人會不喜歡錢,他也不例外。
丁安夏:“那些人老不還錢,我討厭他們,以後他們要是再敢賒賬您就說要離開村子,看他們還敢不敢。”
柳智才笑:“這種事哪裏能天天拿來威脅的,而且村裏人也不容易,計較那麽多幹嘛。”
他快速找出柳苗花能吃的保胎藥丸,給她打包好,遞過去。
丁安夏:“話不能這麽說,那些人蹬鼻子上臉,看著就討厭。”
不過想到自己身上也沒錢,丁安夏臉紅了一下:“我明天把錢給您,出門急,沒帶。”
柳智才揶揄地瞅著她,搖頭失笑:“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呀。”
丁安夏:“我說真的,明天就拿錢過來!”
柳智才並不計較,擺擺手:“你的好意我曉得了,趕緊回去吧,天太黑了,注意安全。”
丁安夏拿上藥,走了幾步,在跨過門檻前向裏麵的老者鞠了一躬。
不為別的,隻為他多年來的堅守,還有這般豁達的心境。
屋內,柳智才先是一愣,再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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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安夏回到家,把藥給柳苗花,再熬夜烙了幾張餅。
天剛蒙蒙亮時,目送二人出門。
不過在這之前,柳苗花柳明振還不忘囑咐柳吉祥盯緊了丁安夏,如果她沒能按時從鎮裏回來,柳吉祥就負責聯合村民找人,或者報警抓人,又或者直接去菩薩廟找他們。
總之因為這份差事,他可以在這幾天不用去學堂。
柳吉祥的歡呼聲丁安夏聽見了,卻毫無波瀾。
傻子和賤人們對她再不放心,再怎麽刁難,她也是要走的。
等人離開,本該上山采藥的丁安夏把柳吉祥哄睡著了。
倆夫妻比平常起的早,傻子犯困很正常。
那倆夫妻心真大,敢讓這麽個好吃懶做的看著她,她想想都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她翻著白眼,一路來到柳明振柳苗花的臥室。
然後她見到了那兩個櫃子分別又上了兩個鎖。
丁安夏無語。
拿出萬能鑰匙,挨個把四個鎖都打開。
她發現裏麵的錢半點沒少,可見那倆貨真的是鐵公雞。
丁安夏快速打包了錢和證件。
她不止拿了自己的證件,還把夫妻倆的一起拿走了。
相當於就算她上了車,沒有證件的兩人都追不上她。
做完這些,她才跑去找柳智才。
不僅是為了還錢,也是為了做最後的道別。
清晨的小診所依舊空****。
當她將100塊錢拍在桌子上,柳智才驚呆了:“用不著這麽多,10塊錢就夠了。”
他還打算找零錢,丁安夏搖搖頭說是不用了。
“叔,這是你應得的。”
“不要對別人太好了,這還是你教我的。”柳智才開導她時,就表明過人心險惡,最好獨善其身。
丁安夏今天拿這話還給他:“以後凡是欠你錢的,都別讓那個人賒賬,有些人賒著賒著就耍賴皮了。”
“還有遇到柳苗花這種人,不給錢就不給看病。”
柳智才遲疑地看著眉眼疏闊,神情閑適的丁安夏,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那樣輕鬆寫意,神情恬然。
而且她居然敢直呼柳苗花大名。
“你咋說起這個?”
丁安夏搖搖頭,新編的辮子晃來晃去。
她伸了個懶腰,看著旭日東升,背對柳智才。
“叔,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大夫,可惜生錯了年代。”
柳智才一頭霧水:“那我該生在哪?”
丁安夏:“少說四五十年後吧,雖然中醫沒落,但你一定可以將它扶起來。”
在她看來,那個相對和平的年代不會遇到極品,雖然中醫沒落,但沒有那麽多競爭對手,他完全可以利用流量,站在風口浪尖上。
柳智才:“你這丫頭又在說胡話。”
他以為丁安夏在胡說八道。
丁安夏轉身,明媚自信的神情顯得朝氣蓬勃,她背靠萬裏霞光,竟說不出的耀眼。
“叔,我要走了。”
柳智才打了個哈欠:“去去去。”
他還想再眯一會。
丁安夏:“我跟你打個賭。”
柳智才眯著眼,趴桌子上:“什麽?”
“我說柳苗花懷了多胞胎,你信不信?”
“你大可以等她顯懷了再去看一下,如果證實了我是對的,以後別給那家人優待,更別給村民優待。”
這個賭不涉及雙方條件互換,隻是因為她真的見不得那些人占便宜的嘴臉,所以才提出。
柳智才嗯嗯啊啊的,並不當真。
丁安夏笑了笑,抬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