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魚餌
大忠見此也放下擔憂，看向大紅揶揄：“公子，我看你得換匹坐騎，這種性子，以後但凡有點什麽危難，它丟下主人跑掉也不是不可能。”
蘇鳶看了大紅一眼，神情不顯。
她側首注意下方，見胡家這邊很快壓製沉眸啟唇：“走吧，下去。”
蘇衍幾人頷首。
鄭淵護著蘇鳶下山，鐵鏽般的血腥越來越衝鼻，過往的草木上還有泥土裏都有斑斑血跡。
蘇鳶遠遠看見營地中高居馬背的胡秉威笑不出來。
這種人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惜用軍中兵卒做餌。
“將軍，戰亡四十二，重傷十九。”
胡秉威嘴唇抿成一條線，因為神情的肅穆威懾力越發恐怖。
他看著垂眸的下屬：“你沒有告知他們！”
“將軍恕罪，偷襲黨項乃軍中機密，一旦泄露，不說功成，將軍你也會置於險境！”。
稟報的百夫長腰脊因為恐慌，腦袋都快垂在肚前。
胡秉威捏緊手上刀柄。
蘇鳶遠遠看著兩人嗤笑。
胡秉威眯眼轉身，看著勾唇冷諷的蘇鳶啟唇：“蘇家小女為何而笑？”
“胡將軍，你又何必做戲。”蘇鳶直視對方隱藏在頭盔下陰暗的臉龐。
胡秉威盯著蘇鳶煞氣逼人。
蘇鳶因為自己憤怒的直言有些惴惴不安，胡秉威這樣的人，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是一盞茶還是刹那間，他突然仰頭笑出聲：“戰亡兵卒好好安葬，撫恤務必送到他們家裏。”
說完他調轉馬頭轉身離開。
擋在蘇鳶身前的老孟側首低語：“你不該說這話。”
蘇鳶知道自己衝動了，鬆開侵濕的手心低喃：“對不起。”
大忠看了眼蘇鳶。
差一點，剛剛胡秉威怕是對自己一行人都起了殺心。
蘇鳶腳踏上黏膩的泥濘，鼻息還有眼眸中的猩紅讓心裏戰栗。
這個強者為生的年代，沒有一個是良善之輩。
她呢，她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模樣？
蘇鳶伸手看出自己的手心。
鄭淵知道蘇鳶心裏不好受，側首跟在她身旁道：“我去打聽陳叔故土，若有機會，我們以後去看看他家人。”
蘇鳶搖了搖頭，打聽出來又能做什麽呢？人死不能複生，看到他家人又能說些什麽，隻不過徒增傷悲。
一夜慌亂，蘇鳶沒有閑暇沉浸在自己的愁悶當中，起身與眾人一起收拾殘局。
她們尋回自己貨物再次出發。
次日的朝陽沒有因為慘死的四十二人暗淡，它照常升起揮灑大地，在燦爛的日光中，軍隊走出茂盛的叢林。
蘇鳶看著遼闊的草原，心裏還是鬱結的喘不過氣。
“小鳶。”
鄭淵一直注意著蘇鳶，見她晃身，連忙下馬上前。
蘇綽同樣下馬，走到大紅身旁看向上方的蘇鳶蹙眉道：“小鳶，你去驢車上休息。”
鄭淵也攙著馬上倔強的蘇鳶頷首讚同。
蘇鳶抬手遮著刺目的陽光，垂眸看著熠熠發光的草叢。
她側眸看回鄭淵和蘇綽，因為幾日奔波，幾個清俊的公子哥下顎都冒起淩亂的胡茬。
蘇鳶心裏歎息沒有再與自己鬥氣，點了點頭無力把手交給鄭淵。
蘇綽見躺下的蘇鳶把脈，看向一旁擔憂的蘇衍幾人歎道：“有些傷風之症。”
蘇衍著急：“那快給二姐服藥，我記得有傷風藥丸。”
蘇綽頷首，拿過水壺遞給蘇鳶。
蘇鳶看懂了蘇綽眼神，慘白的臉龐笑笑安撫：“可能是心緒波動又因為身體免疫力降低，放心，我歇歇就好了。”
歇完她還得打起精神搜索西域產品，補足西域路線呢。
蘇綽見她如此說放下心，他知道蘇鳶一向堅強。
鄭淵見蘇鳶閉目還是開口：“小鳶，我們會越來越強，總有一天，我們會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他見蘇鳶的眼眸顫了顫，放下水壺轉身上馬。
蘇鳶感受到身下驢車啟動，貨物上顛簸的身子不由捏緊手心，鄭淵說的對，總有一天
她會堅不可摧。
咚——鏘——咚——鏘
咚咚咚——
不知昏睡多久的蘇鳶睜開眼眸迷茫掀開毯子。
她看著隔壁熱鬧的隊伍，戴好麵巾撐著坐起。
鄭淵見蘇鳶醒來，開朗笑道：“小鳶，快到沙洲了，你看，好多異域商隊！”
鈴——鈴鈴——
高大的駱駝成群結隊，蘇鳶抬眸望著橘紅的夕陽，她沒想到睡了這麽久。
身上的月事帶來的影響好似也消失了，她心情看到天邊紅霞終於舒朗起來。
“是呀，終於到了。”
蘇鳶看向遠處敲打腰鼓的外邦人展顏揮手。
蘇綽騎馬走到蘇鳶身旁關切開口：“可還有不舒服？”
話落他打量完蘇鳶露出愉悅的神情：“看起來恢複不少，有些異域商隊很和善，剛鄭淵給你買了些飴糖，水壺裏已經衝泡好了，你趁熱喝。”
蘇鳶側首看著安靜躺著的水壺，回頭看向蘇綽笑道：“辛苦你們了。”
她跳下顛簸的驢車，拿著水壺走到大紅身旁。
大紅見蘇鳶恢複精神，開心蹭了蹭她。
鄭淵下馬幫忙，見蘇鳶自己已經翻身上馬開心道：“終於好了，你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是呀，睡太久，都沒見到怎麽進入沙丘的。”蘇鳶開口道。
“就是燕支山過來沒多久就變成這樣了。”鄭淵說完後還有些驚奇：“你回頭看，那邊綠綠蔥蔥，慢慢的，樹木就沒了，然後草也變少了。”
蘇鳶回頭看了看，隊伍速度還挺快的，她記得早晨還沒進燕支山。
鄭淵挨著蘇鳶並駕齊行，指著一旁隊伍道：“據說這些人是從東原回西域呢，你說這山嶺可真大，一路上我們都沒聽到他們聲訊。”
河西雖然被後世稱為走廊，可一點都不小，蘇鳶聽到他的話笑笑沒有出聲。
地下的草叢從剛開始的一簇一簇變成完全沒有，大紅踩著全是軟滑的沙子還有些好奇。
它調皮跺了跺腳，一會快一會慢，聰明的它開始觀察遠處比自己還壯碩奇怪的駱駝。
蘇鳶注意到它的動作，溫柔摸著它鬃毛開始教導。
大紅聽到蘇鳶的話雖然不懂，還是側耳傾聽，隊伍好似忘記昨夜的激殺變得溫馨又安寧。
夜幕降臨，隊伍短暫休息過後繼續出發。
西邊的日照長，感覺剛剛才沉入黑夜，其實已經進入亥時。
“小鳶，你看！”
本來疲憊的鄭淵神情振奮，蘇鳶順著他手勢望去。
荒蕪的沙漠中不再是淩亂的石窟，而是出現一座井然有序高聳的城牆。
“到了？”
蘇鳶望著城牆上燃起的點點篝火，浮現喜意。
一旁的西域隊伍越來越多，隊伍裏的胡琴腰鼓聲也越發歡樂。
“歡迎來到沙漠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