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停職調查
1993年5月1日。
如今的五一勞動節,全國法定假日隻有一天,甚至在很多地方、很多國營單位,因為號召加班加點促生產,所以正常來說,五一不放假才是事實,如果放了假才不符合情理。
這一天一大早。
葉迎軍照常去配件廠上班,專車剛開進廠區辦公樓前的停車場,就看到已經停在那裏的幾輛奧迪100,皺著眉頭上了樓。
聞秘書依然非常懂事的為葉迎軍打開辦公室門,但辦公室卻並非像往日一樣等待葉迎軍。
裏麵坐了六七個身穿幹部服裝的人。
看到葉迎軍進來,眾人站起身,其中一個人走了過來,麵對著葉迎軍說道:“葉廠長,不好意思。我是京城市檢察院的王耀武,這是我的證件。因可能涉及多項職務犯罪,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葉迎軍如遭雷擊,如同一朵被烈日暴曬的**,一下子就枯萎了。
紀檢機關來廠裏帶走自己,這事兒這幾天在葉家根本就沒有一點風聲,要麽是有人想要故意搞一搞葉家,所以封閉了消息;要麽就是葉家要出大事了!
葉迎軍被帶走的當天上午,配件廠就貼出了公告。
公告上寫著,因京城廣播電視配件一廠廠長葉迎軍受多名群眾實名舉報,現對葉迎軍同誌暫時進行停職,後續調查結果將會及時公示等等。
葉迎軍如今的座駕是一輛伏爾加汽車,這還是北方那個毛熊國沒有解體之前援助龍國的技術產品,而奧迪100這樣的車子,他是沒有資格享受的。
但如今坐在奧迪100的車裏,葉迎軍麵若縞素,絲毫沒有體驗舒適感的意思。
車子七拐八拐,進入了京城東城區。
而在同時,葉家也得到了葉迎軍被京城檢察院帶走的消息。
葉父名叫葉立本,是葉老爺子的第三子。
大哥葉立行、老二葉立德,如今都在外地任職,隻有葉迎軍的父親,如今在京城某部委工作。
得知消息後的葉立本暴跳如雷,更是對葉迎軍破口大罵。
葉立本的妻子也是紅二代,姓周,叫周瑩。
若是論起來,葉迎軍的鐵磁周建國,見到了,還得叫一聲表姑。
“立本,生氣歸生氣,但是迎軍的本性我最是知道。他雖然大大咧咧的不修邊幅,但是斷然是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的!”周瑩說道。
看葉立本聽了進去,繼續說道:“你想過沒有,迎軍剛跟柳家定了親,二哥那邊聽說也要提,會不會是......?”
葉立本並非是不關心子女,實在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葉迎軍吊兒郎當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葉老爺子膝下三子,如今孫子輩中隻葉迎軍混的最是不堪入目,每每聽到自己兄長家裏的孩子誰誰誰又高升了,誰誰誰又獲得什麽誇獎。
總是再回頭看看葉迎軍,氣就不打一處來。
如今雖然生氣,但是妻子周瑩這麽一說,葉立本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當年紅一代流血犧牲,又經過十年動**,本就凋零。自己家老爺子福星高照,如今健在,這就是葉家的資本。
但因為老爺子他們那一輩的隸屬關係不同,政治意見不同,所以這些年來,京城的這些家族也漸漸的有了區分。
建國到現在,京城紅色家族,有多少被打了下去、又有多少被別的家族踩在腳下、更有多少因為阻礙了時代發展潮流而被拿下。
葉立本已經記不清具體有多少了。
當然,葉家也有自己交好的家族,自然就也有政見不合,處處針鋒相對的家族。
如果真是那些家族的人搞事情,還敢當著自己老父親健在的時候搞,違背最高層那幾位刻意叮囑“放下一切成見搞發展”的要求,自己也不惜老臉一定要以牙還牙。
“你說得對,這件事,不能貿然下決斷。不管是誰,既然對方已經出手了,想必不會隻是帶走那逆子回去調查那麽簡單,肯定還有後手。”葉立本眼神炯炯說道。
“老爺子那邊,一定要緩一緩,先不要告訴他老人家,省的老爺子生氣。我們就先私下裏打聽著,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說罷,葉立本站起身,麵上寒光乍現。
以為改開這些年,我葉家默不作聲就是好欺負了?
那你們可就想錯了。
能經曆過十年動**和這麽些年風水輪流轉,依然堅挺的葉家,又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底牌呢!
葉立本在家裏的這番一廂情願,葉迎軍在檢察院的審訊室裏壓根不知道。
但是他很清楚,葉家肯定會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他對被帶走審訊並不害怕,他害怕自己走出檢察院的審訊室時,會直接被自己老爹打斷腿。
畢竟,作為葉家這樣的紅色家族,多少年都不曾有被檢察院帶走的事情了。
自己也算是出了風頭,也算是頭一份了吧?
臉上帶著苦笑,抬頭看著坐在自己麵前,雖說很嚴肅,但是並沒有恐嚇逼供審問的兩位檢察院工作人員。
“迎軍哥,剛才我都念完了,你說說唄。”這位檢察院的審訊員,葉迎軍很熟悉,這他娘不就是馮瘋子嘛。
按理說他馮瘋子,好好的巡視員不需要來親自審訊。
但是聽說是葉迎軍,自己的發小被帶來了,馮援朝更是主動請纓。
葉迎軍苦笑:“我說,老馮。你念的舉報信,這都是啥啊。說我違規收受禮品、公款吃喝還有幹涉幹部選拔,這他娘算是個事兒?”
“難道你不知道......”葉迎軍剛想說,難道你不知道,這都是正常操作?
但轉而看到了馮援朝身邊坐著的另外一個人。
耿家,耿保國。
鼻子裏冷冷的哼了一聲,葉迎軍繼續說道:“我無罪,你們隨便查。老子要是有這事兒,情願把老二剁下來喂狗!”
耿保國一臉嚴肅,國字臉顯得人很正氣,但是葉迎軍知道,長得正氣凜然,不代表就幹著正氣凜然的事兒。
實際上,葉家對於耿家的成見,從建國前就有了。
當年革命區抓AB團,耿家老祖就是從這時候起的家,這些年也靠著能夠見風使舵,居然完好無損的走了過來。
可用葉家老爺子的話來說:“當年一會兒反左、一會兒反右,一會兒AB團,這耿家的人可沒少使壞。多少戰友兄弟沒有死在衝鋒的路上,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所以,這麽多年以來,葉家幾輩子人,耳濡目染、自然而然的對耿家就沒有什麽好印象。
“迎軍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你若是老實承認了,這是你自己的事兒。如果真查出來些什麽東西,別說是你了,就是你們葉家,難保也不會被牽連啊。”耿保國苦口婆心的勸解道。
看葉迎軍絲毫不回應自己,繼續說道:“咱們都是一個大院兒出來的,我還能害你不成。你問馮瘋子,進這屋之前,我還說呢,你一定是清白的,這是惡意誣陷啊!”
葉迎軍輕蔑的瞥了一眼耿保國,依然不說話。
“到時候萬一真有點啥不幹淨的,別說你切掉老二喂狗,我恐怕葉叔叔也不會放過你吧?”
這話一出,馮援朝就覺得不好。
隻見葉迎軍騰的就站起身,瞪著耿保國看了又看,依然是不做聲。
審訊半小時就結束了。
其實作為第一次審訊,並不會有什麽突破性結果,這是心知肚明的事兒。
再加上,被帶來的這位爺,可不是一般人家。
這可是葉家的嫡係公子爺啊。
說句不太中聽的,這位爺也就是因為外麵有人多次實名的舉報,相關領導經不住,但是又怕事件擴大化,這才讓人把被舉報人先帶回來,住兩天,等外麵的風頭過去了,其實也就官複原職了。
馮援朝和耿保國離開了。
葉迎軍自己呆坐在空****的審訊室裏。
四周寂靜無聲,仿佛自己任何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冷靜和清淨。
這時候,葉迎軍想了很多。
比如是不是葉家對手的問題、是不是廠子裏某些人的問題、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什麽把柄,想來想去,依然沒有個頭緒。
但是轉眼間,葉迎軍瞪大了眼。
他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咒自己短命鬼的人!
一個自稱是來自於豫省魯縣的人!
那家夥當時信誓旦旦,說自己要倒黴了,更是說就在最近,更可惡的是,居然說自己有血光之災。
如今,血光之災尚且不至於。
但是自己確實是實打實的倒了大黴。
這一刹那,葉迎軍對李四季、對李四季說過的話,突然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這家夥,太恐怖了。
好像就沒有他說不中的。
但是現在,葉迎軍被羈押在這裏,就算是再相信李四季,再想說點什麽,李四季也聽不到了。
一牆之隔,恍若兩個世界。
葉迎軍還在檢查院裏接受調查。
這邊李四季卻迎來了一個重要的客人。
5月1號這天一大清早,大翔鳳胡同外的柳蔭街就停了四輛汽車,清一色的老紅旗轎車。
紅旗轎車在本世紀中葉,一般配置給國字頭、副國級的專屬座駕。
如今雖然在路上不怎麽看到了,但是並不代表消失了。
當下居然有四輛紅旗轎車駐停,更是引起了轟動。
隨著車上走下來十幾位老幼不一的人,圍觀的群眾更是紛紛猜測,這些人到底都是誰。
更有人認出,其中一名三十五歲上下的中年男子,不就是那位國務院宣傳部的領導麽?
當下似乎在這十幾個人裏並不算是要緊人物,隻是站在中上位置。
聽說是姓朱?
這十幾人在另外十幾名二十來歲,年紀輕輕但英姿勃發年輕人謹慎的護衛下,圍繞著居中而行的一位老人緩緩走進了大翔鳳胡同。
這位老人不是別人,如果李四季在的話,恐怕一眼就認出來了。
就是前幾日那位在什刹海劃船時,意外落水的老人。
站在大翔鳳胡同38號院的門前。
一名年輕男子認真的觀察之後,敲響了門環。
當當!兩聲。
見沒人應答。
當當當!三聲!
這時候,院子裏傳來了聲音:“來了來了!”
敲門的講究,看來是被這年輕人拿捏了。
當然這是一種傳統的敲門方式,一般先敲兩下,代表第一次詢問:“開門”;如果沒人應答,第二次敲門則是敲三下,代表二次詢問:“有人麽”。
當然,現在很多人都隻記得三聲敲門,而忘卻了最傳統的敲門方式。
隻看這敲門,就知道,這人是非常尊重和踐行禮節的。
大門打開,那爺一瞧見這陣仗,頓時嚇了一跳。
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年輕人歉意的也退後兩步,說道:“老人家,打擾您了。”
那爺生在本世紀四十年代,那時候前清都亡了幾十年了,這些年來,哪見過這等陣仗,此時連話都說不好了:“沒...沒事,你...你們有什麽事兒麽?”
年輕人恭敬的說道:“老人家,不用害怕,我姓朱。想請教一下,您這裏是不是住著一家租戶,三個年輕小夥子?”
那爺看這年輕人和顏悅色的,又看了看大門外烏泱泱站著的一群人,盡皆麵帶善意,看起來不像是來找事的。
這才說道:“是有幾個小夥子在我這租房子住,怎麽了?”
“我們欠了這幾個人一個人情,問了好些人,才找到您這裏。您看,能讓我們進去,也好報答報答麽?”
“額...成。他們今早我看還沒出門,你們進來吧。”那爺原本還想說,院子小。
但看著這群人的樣子,以那爺的老京城眼光,這必定是達官顯貴啊。
擱前清,那就跟王爺出巡一樣,那是要百姓叩拜的。
隻是當下不興這一套,人家又和和氣氣的,自然也就沒說出口。
那爺大開院門,結果也就四個中年人,攙扶著一位看起來七十歲多的老人走了進來,其他人很自覺的靠著那爺家門外的院牆根站立,甚至連本就不寬的大翔鳳胡同的通道都不曾占用。
心裏暗自稱讚,但腳下已經引著眾人到了院子的西廂房門外:“那誰,小李啊。起了麽,有人找啊!”
喊了兩聲,屋裏李四季應聲。
正要開門出去。
就聽到正房的門哐當一聲打開了,接著那嬸子熟悉的聲音響起:“大清早的,炸炸呼......”
話沒說完,看到一院子穿著幹部服的人,似乎一下子被嚇到了。
剩下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那爺似乎擔心自己這位大大咧咧的婆娘惹事,趕緊跑了過去,拉起那嬸子就進了正房,臨關門的時候,還頗有些歉意的看了院子裏站著的這一老四中,五個人。
李四季打開房門。
一臉的錯愕,當下也才七點鍾吧。
這一大早的,這麽多人,穿的黑黢黢的,跟個柱子一樣杵在院子裏幹啥呢。
掃視了一圈,發現居中位置居然站著一位頗有些麵熟的老人。
李四季開口說道:“你們找誰,有事兒麽?”
正說著,李二苟和侯英也從西廂房北屋跑了出來。
當老人看到李二苟的時候,再加上李四季站在麵前,似乎是確認了什麽一樣。
居然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一鞠躬不要緊。
身邊四個中年人跟著就鞠躬。
李四季嚇了一跳,連忙躲開。
“不是,你們到底是誰啊。”
“小夥子,你還記得我麽?”老人開口,走上前。
“不記得,有點麵熟,您是?”李四季道。
“三天前,你和這位小夥子,在什刹海救了一個人,還記得麽?”老人說著,指了指一旁站著的李二苟。
李四季這才恍然大悟。
這怎麽說看著麵熟呢,感情是那位跟老伴兒在什刹海上約會劃船,意外落水的老人啊!
隻是,這老爺子的陣仗可是不小啊。
“哎喲,是您啊。您這會兒沒事兒了吧,我可說什麽來著,落水了得多靜養幾天,您這才幾天就跑出來,還一大清早的。小心寒邪入體!”李四季笑嗬嗬的說道。
一邊還邀請老人進屋坐。
一旁站在的四個中年人,聽到李四季的話,麵色大變。
什麽叫一大清早跑出來?
什麽叫寒邪入體?
你丫咒誰呢!?
隻是老人利索的走進西廂房南屋,這四個中年人誰也沒敢吭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得趕緊跟著進屋。
“哎喲,您幾位來來來,我這地方小,就坐**吧。”李四季招呼著。
老人似乎對李四季住著的炕頭很是懷念,放著一旁的凳子不坐,一屁股就坐在了炕頭上,四個中年人像是乖寶寶一樣,並排站在一旁。
老人用手更是輕輕撫摸著炕頭的泥巴和磚頭。
在李四季看來,這模樣,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情人一樣。
隻是這話,李四季也知道不合適說,人家指定是在懷念什麽。
“老人家,您這次專門找我,是有什麽事兒麽?”李四季問道。
老人這才回過神,看這李四季這小子越看越喜歡。
“小夥子,那天你救我上來,等我到岸邊的時候,聽說你已經走了。我就讓家裏的這些小子們去打聽你,聽說你住在這裏,我心裏就想著一定要親自來見見你,說說話,表達表達感謝啊!”
“嗨,我當是什麽事兒呢。老人家,不用啊,記住,不用。這事兒嘛,就是個巧合,也是咱爺倆的緣分,不光是我,換了別人見著了,那也得去救啊!”李四季說著,毫不在意的把手搭在老人的肩膀上,親切的說道。
老人拍了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似乎頗為開心。
而一旁站著的四個中年人則是嚇得一頭汗。
“小夥子,聽說你上個月才來京城。家是哪的啊?”老人問。
“豫省,魯縣!您也別小夥子小夥子的叫了,怪生分的,我叫李四季,您叫我四季就行!”李四季回答道。
老人哈哈大笑,心情暢快的說道:“對對對,你看我一高興,都忘了問你的名字了。”
“哎呀,你是從豫省來的呀,豫省好啊,當年啊,我就是從豫省的雞公山裏開始,給咱二野的領導當警衛員呢......”
李四季愣了。
原以為是個有背景的老人,帶著家人來謝恩的。
結果,是個這麽有背景的啊!
老人似乎對李四季頗有好感,似乎還很喜歡。
“四季啊,你是做什麽營生的啊,來京城是來尋親訪友,還是討生活?”老人說罷,好像想起了什麽,拍拍自己的額頭繼續說道:“你看我,你看我,老糊塗了。我姓朱,你叫我朱爺爺吧,成麽?”
李四季點點頭。
“朱爺爺,我在豫省有點小生意,想著京城作為首都嘛,有發展前景。就想著來看看,學習學習,如果有機會了,也想把我的生意在這邊也支應起來!哈哈......”
“喲,可以嘛。現在咱們國啊,正要好好發展發展,改善改善,你年紀輕輕的就做上了生意,看來也是個機靈的。做啥生意啊?”老人笑嗬嗬的拉著李四季的手問道。
“哦,開了家公司,叫牧野集團!”李四季撓撓頭,不太習慣被人拉著手,但又不好意思抽開。
“不錯不錯,這名字好,接地氣、有格局。”老人十分歡喜。
一旁站著的四個中年人,則是好像想起了什麽。
牧野集團?
這名字好像有點熟啊!?
四個中年人當中年紀稍長的一個,緩緩俯下身子,似乎想對老人解釋一下這家私營公司。
但老人似乎並不喜歡這般悄悄說話。
抬起頭看了一眼,說道:“老二,有話就說,四季不是外人。”
中年人點點頭說道:“父親,牧野集團我剛聽著就覺得熟悉。這才想起來,前倆月,王家的老五孫子來看望您兒媳婦,當時帶了些禮品,據他說,就是這個牧野集團的產品。”
“哦,還有這事兒?帶的什麽?”老人說罷,看向自己老二兒子。
“是牧野集團下屬一家公司生產的一些山菌山貨,都是些菌菇類的東西,我也就沒在意。”中年人說完,就退到了一邊。
李四季尷尬的笑了笑。
“朱爺爺,這位同誌說的不錯。我就是幹這個生意的,菌菇可是好東西,吃了可是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回頭我讓人給您送去點,也祝您福壽綿延!”
“哈哈哈,好好好!”老人笑意更濃。
“當年咱們的隊伍躲在山裏,就是大山裏的菌菇救了命,才沒餓死。好,很好,特別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