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傅裕琛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她的聲音打著顫,與夢境中那絕望呼救的旋律不謀而合,每一個音節都敲打著人心最柔軟的部分。
任誰看了都無法袖手旁觀。
他原本打算冷著她,作為對她先前態度的回應。
畢竟,自小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習慣將不悅的情緒化作冷漠的壁壘,將他人拒之門外,直到別人發現了自己的錯誤,認清自己。
在他的世界裏,隻有他給予別人冷臉,卻從未料到,有一天,會有人以同樣的方式,在他心中投下一片陰霾。
顧時衿,當真是唯一一個給他甩臉色的人。
隻是眼下,她從最初緊緊攥住他衣擺的無助,到攀上他的手。
那雙眸子裏,不再是往日的清冷或倔強,而是被恐懼撕碎的脆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驟然失去了光芒,隻餘下無盡的黑暗與絕望。
他仿佛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傅嶼琛。”
傅裕琛聞言,眼神微動,那股子冷冽的氣息似乎柔和了幾分。
他微不可查地歎息,不知是怪自己太心軟還是怪她太可憐。
將人輕輕拉至自己身後,好似要將她與那些陰暗與威脅隔絕。
“別怕,我在。”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顧時衿停住了呼吸,高大都身軀將她完全籠罩住,好像突然看到那個午後的少年,他也是這樣說的。
一時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喲,英雄救美啊。”
方玉龍感歎了聲,依舊天不怕地不怕的往顧時衿的麵前走,眼神裏迸發出不壞好意的笑容:“好表妹,你沒告訴你的情哥哥,你早已是我的人嗎?”
“滾—”聲音在顫抖中幾乎撕裂開來,她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被男人嚇得癱軟在地上,歇斯底裏向男人吼著。
他明顯地感覺背後的人在不可控製地戰栗,盡管緊握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也擋不住她的寒意以及瑟瑟發抖的手指。
“她讓你滾開,聾了嗎?”
傅裕琛原本玩世不恭的臉被戾氣所取代,上位者的威嚴壓迫了上來。
方玉龍沒想到一個毛頭小子居然這麽唬人,他可不是被嚇大的:“想和我搶女人,你還嫩著呢。”
他說著就要上前來扯顧時衿,隨著空氣中淩冽的風聲與男人的悶哼跪倒在地上。
男人抱著膝蓋齜牙咧嘴的喊著疼,仰視傅裕琛時,腦海裏多了段記憶:“原來是傅少爺啊,一如當年呐。”
他不屑地睨了眼宛如螻蟻的男人,並不把他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隻當他是胡亂攀咬。
半擁著把地上的人扶起來:“怎麽怕成這樣?”
“原來是真忘了。”邋遢的男人這才相信他是真的不記得了,憤憤不平地往地上吐了口痰:“貴人多忘事啊。”
“當年要不是你多管閑事,那丫頭早就是我的人了。”
方玉龍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衝著顧時衿“嘿嘿嘿”地笑著,露出一排大黃牙。
“什麽?”
他的聲音罕見失去平衡。
顧時衿捂著耳朵,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嗓音宛如遊絲:“別說了,別說了。”
最後一聲弱了下去,宛如深夜裏孤魂野鬼的低泣。
傅裕琛起初以為是他的口嗨,直到看到顧時衿的反應……
“小衿衿,我是你表哥啊,這麽害怕我怎麽能行呢?”她絕望的模樣讓方玉龍興奮起來,不顧一切地跑了過來。
“啊。”
男人一腳踹到他奔跑的腿上,清脆的骨頭斷裂聲讓方玉龍麵目扭曲起來:“好小子,你不是不記得了嗎?敢情是逗我玩呢,又尼瑪踹同一個地方。”
他似乎還覺得不解氣,在同一個人身上栽下來兩次,把矛頭對準了接近崩潰的顧時衿:“看到了嗎?人家根本就不記得,你還在掙紮什麽呢,還不如一開始就好好的跟著表哥混,把表哥伺候好了,什麽都給你……”
毫無預兆地,他張開的嘴裏被倒進了帶有火苗的煙灰,隨著火盆咣當一聲落地,方玉龍痛苦地捂著脖子咳嗽,像賴皮狗一樣趴著地上催吐。
矜貴的皮鞋碾碎他的手指。
“你算什麽髒東西?”
他一如當年,戾氣橫生,渾身上下透著傲然與嗜血。
方玉龍回答不了他任何的話。
因為他的舌頭被燙出血來,滿地趴著痛苦地找水,一隻手還捧著手指。
傅裕琛向靠著門上瑟瑟發抖受驚般的小獸走去:“阿衿。”
她額前是層層冷汗,眼神渙散,他一抬手,條件反射般的她捂住了頭,小小的身軀抖成篩子。
他錯愕了瞬,喉嚨裏像是被卡了根骨頭:“阿衿,別怕。”
顧時衿不敢相信夢裏麵他也來解救自己了,瞪大了雙眼一遍一遍地確認:“傅裕琛?”
她的手冰涼刺骨,攀上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問:“你又來救我了嗎?”
“是。”
他的嗓音嘶啞得不像話,連呼吸都被蒙上厚厚的灰塵。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不敢相信這是顧時衿,清冷絕塵的顧時衿。
眼前的人實在不像是個活人,好似稍稍一碰就會灰飛煙滅,脆不可堪。
他要殺了他。
這是傅裕琛目前唯一想做的事情。
“真沒用啊!”
方玉龍依舊不放棄,一邊蠕動著一邊咬著大舌頭嘲笑:“好表妹,不是你先認識的他嗎,還從我手底下把你搶走了,可是如今根本不記得你,連你差點是我的女人他都不記得,你還在掙紮什麽呢,隻有表哥會記得你,對你好。”
“瞧瞧,可憐的模樣多令人心疼,他可不會心疼你,據你那個斷了腿的姐姐說傅少爺可是你的姐夫呢,他護你大概是看顧明珠的份上吧。”
“嘖嘖嘖,也是個眼瞎的,不過小衿衿等你離開了傅家我去接你哦。”
傅裕琛直接把他從地上拎了出來,一言不發,拳頭上帶著狠辣,力道極重,像是下了死手,專往臉上招呼。
一顆牙飛濺到顧時衿的麵前。
世界仿佛有了實質,耳鳴消失在腦海裏,眼前是他失去理智般地把人往死裏打。
“裕琛。”
耳邊是顧明珠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