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年(48)
祁小年有些發愁:“哥,既然許太太明令禁止所有人天黑後都不能離開房間,這樣我們好像沒辦法燒戲服,總不能直接在房間裏燒吧?”
祁究:“當然不能。”
大冬天的不能在開了暖氣的密閉房間裏燒東西,這是常識。
他分析,許太太禁家人的足,是害怕自己家裏人被那個不知來頭的邪靈蠱惑迫害,這很容易理解。
但她為什麽同時禁了客人的足呢?許太太不需要為客人的生命安全負責,恰恰相反,許太太等著客人們觸犯禁忌導致死亡,這樣她才能收割客人的人頭換取家人回家,如果放任客人自由,讓邪靈“飽餐一頓”,這樣許太太不就有更多的回家名額了嗎?
難道說,封印解除後邪靈殺死的客人,不會歸為許太太家人的“編製”裏,二者是競爭的關係?一旦讓回歸自由的邪靈把客人們都弄死了,許太太就沒有客人可以收割了?
祁究認為,這是解釋許太太同時禁足客人最合理的理由。
換個角度思考,這位念念供養多年的邪靈,很可能是獨立於副本規則之外的存在,祂的所作所為並不僅僅為副本背景故事服務。
這邊祁小年還在思考如何燒戲服,他沉默了十多秒,而後提議道:“要不我們想辦法在不破壞禁足規則的情況下,把這些戲服弄出去,然後看看能不能想辦法遠程控製燃燒的時間點?”
祁究點頭:“計劃是可行的,隻要可以規避規則且能達成目的,選擇何種路徑就看手頭有沒有可以利用的資源。”
祁小年小聲嘟噥:“可這個‘想辦法’沒這麽容易做到…所以才比較棘手…”
祁究笑:“或許我們並不需要親自想辦法燒戲服呢?”
祁小年微愣,不解地看向祁究:“你的意思是…?”
祁究:“現在我們是多喜多樂的身份,何不利用小孩子的優勢,召喚那位讓大人們害怕的「不存在的朋友」過來幫忙呢?我想祂一定會喜歡玩火的遊戲。”
根據「不存在的朋友」歌謠裏唱到的:“丟手絹,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多出來的小朋友後麵,大家不要告訴它,快點快點抓住它,隻有我們才是他的朋友啊,朋友之間要一起愉快地玩耍……”
祁究之前已經推測出來,這棟公寓的長輩和客人們懼怕這位「不存在的朋友」,但它是小孩子們的朋友,它會和小孩子一起愉快的玩耍。所以這位「不存在的朋友」隻會對客人和長輩造成傷害,小孩子可以與其和平相處。
現在他和祁小年都是“孩子”身份,自然可以利用先前對付何成威的辦法,繼續嚐試著召喚這位「不存在的朋友」。
而且祁究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所謂不存在的朋友、這個所有長輩都不願提及的存在,就是念念供奉多年的邪靈。
先前祁究在夢裏看到紙人念念躺在醫院病**,那個銅盆裏血肉模糊的一團東西,就是從念念肚子裏強行掏出來的死嬰。
而她倒拜神的行為就是在供奉鬼嬰邪靈,祈求被拿掉的孩子可以在自己的香火供養中平平安安“長大”。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當時祁究詢問許太太大年初一哪裏可以燒香祭拜,許太太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並一臉忌憚地轉移了話題。
因為燒香祭拜的行為,會讓許太太聯想到女兒供養邪靈的“迷信”事,她知道女兒在偷偷供奉邪神,在通過陰間手段撫養那個被拿掉的胎兒,也正是因此念念的身體越來越差,終日閉門不出,502也是一處見不得光的存在。
許太太至此不允許家裏的小孩們去念念的房間,害怕波及別的家人。
不光是許太太,整個許家都非常忌憚紙人念念供養邪靈的事情,但出於某種原因,他們沒辦法出手阻止,隻得選擇閉口不言。
而且在那個年代,未出閣的姑娘被弄大肚子,對於普通家庭而言是非常沉重的打擊,何況念念還在持續供奉自己的死胎。
難怪之前祁究與許民新提到一起玩耍的小男孩,許民新立刻厲聲阻止——
“我們這棟樓裏,根本不存在什麽小男孩,你記住了嗎?”
大人們知道祂的存在,同時在懼怕祂的存在。
所以祂才成為了「不存在的朋友」,隻能在大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尋找自己的玩伴。
在結界裏是祁究一把火燒毀戲服迷宮,那麽那家夥作為自己的“鏡像”,在迷宮之外的副本世界,理應讓祂動手才對。
這是合作雙方彼此的分工。
祁小年腦子轉得快,瞬間就明白了祁究的意思:“那等到午夜的時候,我繼續彈奏那曲不存在的朋友,就像上次利用「不存在的朋友」趕走何成威一樣對嗎?”
祁究點頭:“而且這一次,你必須在黑暗中彈奏。”
“沒問題。”
應下後,祁小年繼續將下午發生的事同步給祁究:“除了紙人念念這條線外,林主播和之前我們隊裏那位女老師還打通了另一條劇情支線,她們獲得了多喜和多樂哥哥嫂嫂的身份卡,那位嫂嫂去世前已經有孕在身,所以下午她們那邊一共拿到手了三張身份卡。”
祁究對於許民新夫婦還有個兒子和兒媳婦並不意外,之前為了使用DV播放機,他和祁小年已經進過202探索,當時他就注意到了電視櫃上方的合影,隻是沒想到那張四人彩色合影裏,實際上有五個人,包括嫂嫂肚子裏的小孩子。
看來林沛瀾確實是有本事在身的,她一直在按自己的節奏向前推進。
這樣一來,無論劇情發生怎樣的變化,林沛瀾和女老師已經各自有了身份卡,足夠在副本裏活下去了。
祁究快速複盤現在已經確定回家的人數——
許民新一家七口:包括許民新夫婦、兒子一家三口、以及多喜和多樂。
秦瑞蘭一家四口:包括秦瑞蘭本人、女兒秦墨、及兩個小外孫女何思與何想。
還有許太太唯一的女兒念念,以及那位不被許家人承認的邪靈。
從剛才的分析來看,邪靈不在許太太期待的回家列表內,所以可以暫時排除在外。
還有之前那位衣冠禽獸的家暴男何成威,他也不在許太太的列表之內。
排除邪靈和何成威之後,加上暫未歸來的許之問和許之唯兄弟兩,那麽,在許太太的家人列表裏已經有了十四個人。
最開始副本隻有十五個玩家被拉進來,祁究是通過卡bug的手段強行擠進來的,他的名額可以不計入總數,實際上許太太隻邀請了十五位客人。
如果按照玩家們最早探索出來的通關辦法,要達成「幫助許太太家人趕在十五之前回家團聚」的主線任務,必須通過玩家間自相殘殺來換取紙人歸家的名額的話,那麽,要犧牲掉至少十四位玩家。
換而言之,這個副本最原始的解法,就跟大逃殺遊戲一樣,隻有殺光所有同伴的人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而且這線生機非常渺茫,一旦有什麽不可控因素出現,比如邪靈突然解開封印搶占人頭,那麽即使是殺光了所有同伴的玩家也無法離開此地。
雖然祁究早就清楚副本規則絕不會輕易放過玩家,但現在弄清了人數,祁究更是切實感受到了副本的惡意。
很快,時間接近午夜十二點。
祁究將原先被自己收起來的鏡子翻了出來,為鏡子做了個臨時掛鉤,將其和戲服一起掛在衣櫃裏。
畢竟那位「不存在的朋友」需要通過鏡子為介質出現。
關閉櫃門前,祁究再度看了眼鏡麵,確認無誤後才嚴嚴實實將門合上。
祁小年按照祁究的安排,已經筆直地坐在了鋼琴前,他事先背好了待會要彈奏的琴譜,按理說已經萬無一失,但此刻他搭在膝蓋上的手卻緊緊拽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無處安放的緊張。
他不是第一次彈奏這曲《不存在的朋友》了,可這一次不一樣,他需要在自己的房間內召喚那位邪靈,雖然哥哥看起來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但無論擱誰那,都避免不了會有慌張不安的情緒出現。
畢竟邪靈這種東西,利用不好很容易被反噬,而且根據林主播的推斷,那個被供養多年的邪靈很可能早就不是念念死掉的孩子了,而是一個寄居在念念的怨念裏的古老惡靈,本身擁有極高的道行,一旦脫離封印的控製,嚐到了人類的鮮血,就一發不可收拾。
祁小年理智上十分信任哥哥,但感情上會擔心哥哥在玩火。
“咚、咚、咚——”
在十二點鍾聲敲響的瞬間,祁究快速地看了祁小年一眼,確認對方點頭後,他手上“啪嗒”一下,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電燈開關按鈕。
203房間登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祁小年寒毛陡立,但他手上敲擊琴鍵的動作不能停,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最嫻熟的技巧彈奏出那首《不存在的朋友》。
流暢又悲傷的琴聲流淌在房間裏,祁究坐在正對著衣櫃的沙發上,等待那位“朋友”的出現。
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祁小年的琴聲也蓋不住掛鍾秒針移動的聲音——
“滴答、滴答。”
突然,正對著祁究的方向傳來“咯噔”一聲響,像是誰從內側推了一把,衣櫃隨之裂開了一條縫。
這個夜晚實在太安靜了,任何一點琴聲之外的雜音都會被無限放大,祁小年登時緊張得手部肌肉緊繃,連帶著彈奏的旋律都不如之前流暢。
“小年,不要怕。”祁究用溫和的聲音安撫小年,與此同時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從兜裏掏出打火機,朝黑暗中裂開一條縫的衣櫃走去。
“今晚屋裏沒有大人,我們不玩那個晾衣服遊戲了怎麽樣?換個玩法吧,比如燒衣服,聽起來是不是更有意思呢?”祁究一邊說著,一邊將打火機塞進裂開的門縫裏。
之前每次燈熄滅之後,不幸被選為祭品的玩家全身血液內髒都會被放空,最後像一件被擰幹的衣服那樣,掛在屋前的走廊上,空****隨夜風搖曳。
祁究將其命名為「晾衣服遊戲」。
“戲服燃燒的火焰,可比過年的煙火好看多了。”祁究將手按在櫃門把手上,並沒有下一步動作。
下一秒,衣櫃裏傳來鏡子碎裂的聲音。
就好像躲在櫃子裏玩捉迷藏的小朋友在說,遊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