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非昔比
進入郊區又小跑數裏,秦皓雖絲毫覺察不出累,心中卻是慌得厲害,隻因那白發老者不知道哪來的魄力追了自己一路要求拜師學藝,好不容易才將其擺脫。
行至再熟悉不過的孤村口,他更是莫名緊張,五年未歸,不知道母親病況如何,小妹是否安康,這名喚常樂的村子不過十餘戶民眾,應該是白天多在兩裏外的街道藥廠、商鋪內打工,所以人煙稀少,且五年前便傳出即將拆遷的小道消息,如今每戶房壁上都圈了個大大的“拆”字,看來消息屬實。
越靠近村前那口枯井,秦皓心中越是氣浪翻湧,五年前正是在這裏,承蒙那紈絝曹公子關照,將自己送入鬼哭山中。
他永不會忘記。
那天的早晨異常陰冷,秦皓像往常一樣與妹妹一起走讀去學校,那曹公子帶著幾名小弟耀武揚威,快步追了上來。
“耗子,你這慫包見了我們躲什麽?”
兩名小弟快速追趕,咧嘴堵住去路,曹公子說罷滿臉得意將油條交到身後小弟手中走上前來。
“趕著上學,曹公子有何吩咐?”
窮不與富鬥這道理秦皓自是知道的,於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將妹妹秦露藏到身後,不藏不打緊,這一藏反倒引起曹公子的注意,他歪起腦袋上下打量著秦露,邪笑道:“不錯嘛,耗子,你妹妹越來越水靈了!”
“曹公子別鬧了,要不我還是像往常一樣給您唱首歌吧,不然跳個舞也行,實在不行您不是一直想看我爬麽?爬一圈總可以了,上學快遲到了!”
在眾人的哄笑中,縱使雙拳攥出血來,秦皓仍有些卑微地建議著,隻要能夠護妹妹周全。
“嗯,這些都不好玩,耗子啊,不如讓我親一下你妹妹吧,以後咱們是一家人了!多好。”
曹公子說罷伸長脖子撅起嘴便要搶著親秦露,秦皓哪肯答應,他頓時惱羞成怒,使勁將湊過來的曹公子推了回去,後者打了個趔趄穩住身形後頓時暴跳如雷。
“把他給我拖到井邊狠狠教訓一頓,連我也敢推!找屎。”
小弟們領了命,架起秦皓拖至井邊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而曹公子則壞笑著向正顫抖後退的秦露步步逼近。
“不要!”
沉浸式挨打的秦皓此刻聽到妹妹求救不知道哪來的力量竟摸起手邊一塊殘磚狠狠砸向其中一個小弟,這小弟頭頂瞬間血流如注,其餘同夥見狀也是嚇得愣在原地。
“曹公子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
秦皓提溜著板磚奔至曹公子身後哐啷落下,後者受痛回頭見是秦皓怒不可遏。
“你竟敢打我!今天不讓你折我手上,我就不姓曹!”
在曹公子的怒吼下,小弟們迅速朝秦皓圍攏過來。
“哥!快跑!快跑!”
秦皓這才明白,倘若今天不跑,怕是再也沒腿出門,他回頭不舍的看了一眼早已淚眼婆娑的妹妹,又掃過家的方向,隨即拚命往大山方向奔逃,曹公子哪肯放過他,貓抓老鼠般緊追不舍,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卻始終不敢停下,直到開始虛脫,直到腳下一滑,墜入崖下,那一刻秦皓的腦中默默浮現出病母與妹妹的模樣,永別了,媽媽。妹妹,哥始終沒本事好好保護你!
“走快些!那頭母倔驢就住那邊!”
“你丫怎麽說話的,那是咱曹總未過門的夫人!”
“哈哈哈哈!”
一陣談話聲伴隨五六個身影從牆的那一側穿過,是曹公子和他隨行的小弟們,秦皓看得真真切切,他們前行的方向,正是自己家!
怒火中燒的秦皓很快冷靜下來,在鬼哭山的五年讓他思維無比敏捷,且學會了如何審時度勢,體內曼妙花毒尚未中和,此刻的他與五年前相比,並無區別,於是他猶如一頭發現獵物的狼般悄悄跟在幾人身後,微笑聽著他們之間關於自己的對話。
“曹總,您說您那準大舅哥還在不在?”
“那個慫包?在又如何?害我在局子裏有了案底,在還好了,看我不分分鍾讓他跪在地上唱算你狠!”
“那您真的答應秦露不拆她家房子了?”
“你特麽能不能長點腦子,等老子娶了她,就是一家之主了,拆不拆還不是**到不到位的事兒?”
曹公子搖頭晃腦說罷,又是一陣刺耳哄笑。
幾人說著笑著來到一棟“拆”字被抹去大半的房前停下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壓著步子的秦皓,修行五年,每日給山中豺狼虎豹紮針試藥,他早已將步法練至神鬼不覺。
可即便是曆經五年風雨滄桑,再歸來見到自己無比熟悉的家,秦皓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更有一股濃烈的恨意從心中油然而生。
“妹妹!”
片刻後門開了,走出的正是秦露,她長發碧眼,一張小臉白裏透紅珠圓玉潤,櫻桃小嘴楚楚動人,若與秦皓之前遇到的大小姐相比,大小姐有大家閨秀之姿,她便有小家碧玉之態,秦皓心中聲聲訴著歉意,他暗暗發誓,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顯然是發現曹公子來了,秦露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放下手中洗衣盆,道:“你又來幹什麽?結婚的事情我已經答應了,隻要房子不拆你說到做到就行!”
“露兒,你瞧你這話說的,馬上都是一家人了,我難道還不能來看看你,瞧你這手糙的,讓你搬去我那住你又不願意,非得等那個慫。。大舅哥回來,他要在早回來了,再說咱媽去世也有些日子了!”
“媽。。。?”
秦皓聽罷猶如晴天霹靂炸在耳邊,五年不見已是天人永隔!他無聲地哭泣著,淚如雨下,正欲不顧一切跑進屋裏跪倒在地痛訴不孝之罪,順帶質問妹妹為何要嫁那虛情假意至極令人惡心的曹公子時,接下來聽到的話卻讓他恨不得以腐心草毒倒眼前幾人,再以銀針一針一針將他們紮成刺蝟。
那秦露麵無表情,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般說道:“我哥若死難道與你無關?還是說我媽的死與你無關?三年前你看中這個村子來搞拆遷,我媽擔心哥哥回來找不到家不願拆遷,你一次一次過來苦苦相逼,導致她病情不斷加重鬱鬱而終!”
秦露緩緩說著,她的表情似是想哭,淚卻早已流幹,曹公子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狠辣,立馬又滿臉堆笑道:“露兒你怎麽這樣說?一年前咱媽病重,若不是我拿出70萬給她看病,恐怕早就不在了!”
“我謝謝你!不過我也如約答應婚事了,希望你言出必行,留著這棟房子等到我哥哥回來由他決定,還有,不要再說他不在了之類的話!你回去吧,結婚前我是不會去你那裏的!”
曹公子吃了癟,麵色立即陰狠起來,他向小弟使了個眼色,會過意來的幾人上前奪過衣盆架起秦露便走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抗和叫喊,來到曹公子身旁時,秦露掙紮中狠狠一腳踢在了他名貴的西裝上。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曹公子吼著,便是一巴掌朝秦露臉上狠狠扇了過去,卻在這時被一隻手截停,正是秦皓。
強忍到咬破手指的秦皓站了出來,他反複控製才將怒火與悲痛壓了下去。
“曹公子,你好啊!多年未見還是如此沒品嘛!”
秦皓往後理了理蓬亂的頭發,將長胡須捋了捋盡量讓曹公子等人能夠認出他來,而後者也是疑惑著仔細辨認了許久方才認出來人正是五年前消失在山上的慫包秦皓,很快秦露也認出了他,隻是她臉上沒有一絲原先秦皓想象的喜悅之情,反而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相比之下還是曹公子熱情得多,他抽回手嘴角微微上揚拍了拍秦皓滿是孔洞的紅衣,道:“我當是哪裏的乞丐呢,原來是未來大舅哥耗子啊!怎麽著,這是繞地球一圈撿破爛回來了?”
五年,這曹公子絲毫未變,他還是喜歡在秦皓身上這裏拍拍,那裏拽拽,有種我活著就是為了欺負你的感覺。
“多年未見,曹公子還是這麽恬不知恥,總是欺負女人!”
秦皓微笑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而這句話非但沒有讓曹公子等人有所收斂,反而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曹總,當心啊,這慫包沒準是拜了哪位丐幫長老為師,現在像蘇乞兒那麽厲害呢!”
一名滿臉橫肉,五大三粗的小弟伸出肉手將秦皓鬢角蓬亂長發往後理了理,那表情動作充滿挑釁。
“蘇乞兒?我好怕呀!給我們耍一套醉拳好不好?”
曹公子強忍著笑意用巴掌使勁在秦皓臉上拍打著,引發陣陣哄笑。
“本來我不想讓你們受太重的傷,看來是不行了!”
秦皓依舊微笑著,他瞅著眼前這幾人,那眼神正如五年前他們瞅自己一般。
“我們好怕啊蘇乞兒!您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
一名身材壯實程度堪比健美教練的光頭小弟說罷重重一拳擊打在秦皓肚子上,打得他悶哼一聲倒退出三步有餘。
一旁的秦露這才回過神來,她掙脫架著自己的兩名小弟來到曹公子身旁扯著他胳膊哀求道:“別再打了!我去就是!”
曹公子望著絲毫沒有長進的秦皓得意揚揚,抬手將秦露甩開。
“你的賬一會再算!”
秦皓依舊微笑著,他站直身子,感受著體內漸漸被中和的曼妙花毒素,雙眼直視曹公子,道:“取消與我妹妹的婚約,去我母親墳前磕100個響頭認錯,帶上你這幫鷹犬去警局自首,我便考慮放過你們!”
“你特麽失心瘋。。。哎吆!哎吆!”
那壯實光頭小弟又是重重一拳轟向秦皓麵門,怎知卻像是觸電般整個人身子一麻,隨即倒於地上打滾哀嚎起來。
眾人耳畔響徹著秦皓那句嘲笑。
“一身死肌肉,哪來的優越感!”
滿臉橫肉的小弟怒了,他一邊質問著秦皓對自己兄弟做了什麽,一邊衝將過去攔腰抱起秦皓便要狠狠砸在自己膝蓋上,豈知秦皓隻是以手輕觸他的脖頸,這人便如同暈厥一般重重倒在地上再無生機。
“你們一起上吧,我還要去祭拜母親!“
掙脫後的秦皓倒立於地麵上,他眼前的這幾人,不過如同螻蟻一般。
“都給我上!打倒他重重有賞!”
曹公子惱羞成怒,他豈能料到昔日那個慫包少年在鬼哭山修行五載,如今已然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一聲令下,剩下的三名小弟短暫以眼神相互交流後,在金錢的**和人數優勢上自信心瞬間爆棚了,他們吼叫著衝向秦皓兩人掰腿一人摟腰誓要將他拿下,怎知秦皓隻是輕輕抬手從他們身上劃過,這三人便如泄了氣的皮球般就地倒下,有的不停抽搐,有的滿臉癡傻。
無視一旁呆若木雞渾身顫抖的曹公子,秦皓徑直來到同樣呆若木雞的妹妹秦露麵前,伸手緩緩替她拭去淚痕。
“妹妹,以後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哥哥這幾年身不由己沒法回來,對不起!”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落在秦皓臉上,火辣辣的感覺襲滿全身,秦露眼淚決堤般湧出,她號啕大哭著。
“你這麽多年到底去哪了?你可知道母親臨走前都在擔心你?你可知道我們這幾年受了多少苦?”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們不願意拆遷是怕我回來無處可去對不起!”
秦皓心中無比自責與內疚,他將妹妹一把摟去懷中,任她眼淚、鼻涕蹭在自己胸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如果媽媽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秦露終於破涕為笑,此時此刻邊上的曹公子扭頭邁著輕盈的步伐正欲靜悄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任他再輕盈的步伐又怎能逃過秦皓的耳朵。
隻是一聲冷峻的“回來!”,曹公子又不得不轉回身,來到秦皓麵前。
“好。好你個秦皓,啥時候學的歪門邪術,好大膽子,你就不怕我舉報嗎?這可是法治國家!”
曹公子故作鎮定,這些年見慣了世麵的他開始搬出律法的武器,無可厚非,任憑再厲害的角色也不會蠢到和國家律法作對。
“邪術?哈哈哈哈!”
秦皓聞言放聲笑著,他從袖中摸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捏於指間眼中滿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