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晚唐

第一五七章 牛存節

卻說河陽被孫儒攻陷以後,河陽大將劉經陣亡,李罕之退保澤州,張全義(張言)占據懷州,以牽製孫儒。

劉經麾下卻有一名小校,名叫牛存節,與賊軍苦戰多日,終於帶著幾十個殘軍殺出了重圍,但諸葛爽和劉經已死,孫儒又占據了河陽城,他們無所依靠,有人說投靠懷州的張全義,有人說去澤州找李罕之,說什麽的都有。

牛存節道:“如今天下紛亂,我們如果隻是想吃糧當兵的話投靠誰都是一樣,可那樣不過是混吃等死而已,即便是戰死沙場,也不過默默無聞,我等七尺男兒如此死去豈不辜負了這一生?”

眾人忙道:“大哥以為我等該何去何從?”

牛存節道:“如今天下大亂,正是建功立業之時,何不擇一英雄人物從之,日後也好建功立業,封妻蔭子,也好過如此碌碌一生。”

眾人忙問如今各藩鎮都在招募人才,不知道投靠何人為好,牛存節道:“我縱觀天下英雄,唯宣武軍的吳興郡王朱溫堪稱大英雄、大豪傑。加上朱王爺愛民如子,處處為百姓著想,我們何不去宣武軍投靠王爺,以圖富貴?”

眾人紛紛響應,就這麽一行人一路投奔大梁去了。

由於眾人沒有了戰馬,一路上就用兩隻腿走到了汴梁,所幸孟州到大梁路途不過四五百裏,眾人又都是青壯漢子,平時都是在戰場上打磨慣了的,也不怕苦,一路行來人煙稀少,路上隨處可見餓死的旅人。

眾人身上本就沒有剩多少幹糧,一路上都是戰火摧殘的地區,到處都是烽火,不說眾人本身就沒有銀子,就算是有,都沒地方買吃的去。

所幸的是眾人都帶著弓箭刀槍,遇到林子運氣好的話還能打幾隻野兔什麽的吃上一些,所以一路上也不至於餓死,就這麽來到大梁城外。由於眾人都帶著兵器,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一看就知道是不知從哪裏潰退來的潰軍。

當時就被守城門的兵丁給攔了下來,牛存節急忙道:“我等是從河陽衝出來的殘軍,現在劉經劉將軍已經戰死,我等特來汴梁想投靠在王爺麾下,麻煩軍爺通報一聲。”

那守城門的小兵不敢做主,隻得先稟告了他們的把總,那把總上下打量了牛存節等人一眼,見這幫人雖然都帶著刀槍,可明顯刀口上都有多處豁口,身上的盔甲更是破爛不堪,簡直連要飯的都不如。不由的心理有些看不起他們,神態有些傲慢的道:“想到我們宣武軍效力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我們宣武軍可是從來不打敗仗,像你們這樣遇見敵人都被人打的跟喪家之犬一般的兵丁,我們宣武軍是不收的,各位還是到別處混飯吃去吧。”

眾**怒,他們可是從孫儒的重重包圍中衝殺出來的,一個個可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哪裏受得了別人如此傲慢無禮,當下就有幾個手握兵器,牛存節急忙對他們使了個眼色,喝道:“不可動粗,我們殺出重圍一路東來,什麽苦沒受過,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呢?”

當下牛存節依舊對那把總抱了抱拳,道:“我等血戰數日才衝出河陽,跋山涉水一路東來,為的就是想投到王爺麾下,即便是做一名小卒也於願足矣。”

可那把總就是一個一根筋,說不讓進就是不讓進,這一來牛存節也有些火了,雙方不禁就開始罵罵咧咧,所幸的是汴梁城的守軍軍法嚴厲,雖然與牛存節等人發生摩擦,但還不至於動武。

這邊的動靜一大,城門校尉一邊派人稟報徐懷玉,一邊親自過來調解,牛存節見來了一個更高級一些的校尉,當下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那城門校尉也很通情達理,轉臉訓斥了剛才那把總一頓,又轉身對牛存節道:“原來是河陽的牛校尉,剛才下邊的人怠慢了各位,還望各位海涵一二,兄弟我給大家配個不是……”

牛存節等人這才感到心裏舒服多了,本以為這樣就可以進城了,沒想到那城門校尉話鋒一轉,道:“可這件事兄弟我做不了主,我已經稟報了徐將軍,想來徐將軍一會兒就到,還望牛兄稍等片刻。”

牛存節等人無奈,隻得接著等,反正這一路這麽多苦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過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有幾匹馬向城門口行來,為首一人二十多歲,麵容英俊,白麵無須,一身魚鱗甲更顯得他英姿勃勃,正是徐懷玉。徐懷玉身邊一員小將,十六七歲年紀,也是唇紅齒白,身穿鎖子甲,正是王檀。

徐懷玉見牛存節雖然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卻雙臂頎長,步履穩健,眼神淩厲,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習武的人。當下抱拳道:“在下徐懷玉迎接來遲,還望眾位兄弟不要見怪。”

如今徐懷玉可是名揚天下,在汴梁城外一戰,五百人馬連破敵人七座營寨,殺潰兩萬大軍之後全身而退,這種戰績可以說足以傲視天下了。

牛存節等人聽說對麵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名揚天下的徐懷玉,當即吩咐跪拜在地,齊聲道:“徐將軍威震天下,我等仰慕已久,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這一番話雖說有拍馬屁之嫌,但說的也都是實話。

徐懷玉謙虛道:“如今宣武軍正是用人之際,眾位一路跋涉至此,先進城休息一天,明日再與眾位兄弟接風洗塵。”徐懷玉之所以如此客氣,還是因為見牛存節器宇不凡,絕非等閑之輩,如果是真心投靠的話,日後也是一員猛將。如果是其他藩鎮或者是秦宗權派來的臥底的話,就更要單獨對待了,如果直接安排入軍中的話,豈不是正好中了敵人的計策?

這時朱溫也正好在大梁,因為韋鳳剛剛生下一女,朱溫把前線的指揮權交給了朱珍和李唐賓等人,自己帶著親兵回了汴梁探望剛出生的女兒。現在朱溫也算是兒女雙全了,唯獨有些遺憾的是張小惠依然毫無所出。

劉金枝和朱溫生的兒子朱友裕雖是長子,卻不是嫡子,由於其母劉金枝如今被時溥霸占,所以朱友裕在朱老婦人心中是不能接替朱溫的家業的;黃穎的兒子更是連個名分都沒有,現在還叫康勤,這個秘密也隻有少數人知道,就連康勤的養父康儉都不知情,更加不能算數;山口梅子雖然已經接到了大梁,可她是日本來的番邦女子,他的兒子朱友圭也就是小名兒叫遙喜的那個孩子也不具備繼承權。

唯有張小惠或者韋鳳的子嗣才有資格接替朱溫的家業,可偏偏張小惠一無所出,韋鳳又生了個女兒,所以雖然朱溫有兒有女,朱老夫人還是有些不太滿意。

朱溫卻是毫不在意,在他心中,所有兒女都是一樣,沒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

朱溫這時正在陪著過月子的韋鳳談天,親自抱著女兒,張小惠也在一旁,一家人其樂融融,場麵十分溫馨,不時有爽朗的笑聲傳出,昭示著他們快樂的心情。

朱溫聽到親兵稟報,說是徐懷玉求見,笑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朱溫到了客廳,徐懷玉已經在那裏等著了,徐懷玉把自己的擔心說了,道:“我見那牛存節武藝不凡,是一員難得的驍將,不過此時兵荒馬亂,怕他是秦宗權派來的奸細,這才先把他安排在館驛休息,他隻帶了四五十個人,想來即便是奸細也鬧不出多大的動靜來。”

朱溫一聽牛存節的名字,心中似乎有些印象,《新五代史》梁臣傳中有他的傳記,是後梁的開國大將。朱溫當下道:“懷玉兄弟多慮了,他帶人來投奔宣武,我們就應該以誠相待,怎能疑心?既然他是河陽劉經麾下的小校,諸葛仲方應該認識,至不濟也應該見過,不妨讓他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牛存節,到時候自然知道是不是蔡州的奸細了。”

徐懷玉道:“末將也是這個意思,我來之前已經派人通知了諸葛仲方,讓他帶人去認,想來明日即可見分曉。我此次來是想先跟將軍說一下,牛存節此人絕對是個人才,不管他是不是蔡州的奸細,希望到時候郡王都要留他一條性命,如今宣武日漸興盛,兵力越來越多,正是用人之際,缺少的就是將才,好不容易碰見一個,如果殺了怪可惜的。”

朱溫笑道:“這一點懷玉不必擔心,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個道理我還是了解的。更何況我想這個牛存節定然不是蔡州的奸細,我可以打包票,嗬嗬……”

徐懷玉有心問朱溫為何如此肯定他不是奸細,可見朱溫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了,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徐懷玉這才退了出去。

卻說牛存節等人被安排在驛站歇息,徐懷玉安排的十分周到,命人送來了幾十套幹淨衣服,並命人燒了熱水讓他們洗澡,酒菜飯食更是管夠。牛存節一行人感覺這真是人間天堂般的日子,當年他們在河陽的時候,劉經對他們確實吆五喝六,哪裏把他們當過人看。大家一致覺得,牛存節的決定十分正確,幸虧來了宣武軍,這如果要是到了李罕之那裏的話,不被打軍棍就已經不錯了,哪裏還會對他們這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