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監軍張承業
三日後,朱溫和朱友裕父子帶著是十門榴彈炮趕赴晉陽,留義子朱友謙(朱簡)留守河中。
一路上由於大炮沉重,加上晉境多山,所以行軍緩慢,每日行軍不過百裏路程,有時候走在狹窄陡峭的盤山道上,必須有十餘人推著炮車前進。幸虧軍中別的沒有,就人多,大夥兒輪流上前推車,也並不顯得特別疲累。
幸而河中距離晉陽本來就不是很遠,十來日後終於抵達晉陽城外。
這時的晉陽城已經被氏叔琮圍困半月有餘,進行了兩次大規模的進攻,但都以失敗告終,雙方互有傷亡,由於城中各城牆上都架著殺傷力巨大的床弩和投石車,氏叔琮的投石車無法發揮威力,就連火藥都無法發射到城門,每次都是投石車還沒有進入有效射程,對方的投石車和床弩就一起進攻,把氏叔琮的投石車砸壞。
幸虧李克用的投石車上沒有裝填火藥等爆炸物品,隻是用那些百餘斤的巨石拋射,可即便如此,殺傷力依舊巨大,氏叔琮也不敢貿然進攻,兩次大規模進攻雙方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李克用的投石車和床弩就是護著幾座城門,讓宣武軍的拋射火炮無法打擊到城門。
氏叔琮軍中用的火炮還是利用原始的投石車拋射那些裝填著火藥的鐵罐和空心鐵球,威力並不是很大,射程也和李克用的投石車差不多,還沒有李克用的床弩射程遠,所以在李克用的數十架投石車和床弩的反擊下,根本無法進入到能夠擊打到晉陽城門的地方。而晉陽城牆堅固異常,偶爾有“炮彈”落在城牆上,也隻是炸的掉下一些土石,根本對城牆無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著讓氏叔琮很是頭痛,氏叔琮跟隨朱溫也有十來個年頭了,還是第一次獨自帶領這麽多的人馬,他很想能夠順利的打下晉陽,如果能夠打下晉陽,他就可以像朱珍、龐師古、葛從周等人一樣,成為朱溫麾下最得力的大將。而以前,氏叔琮不過隻是一名騎兵將領,雖然屢立奇功,最後升為朱溫的親軍統領,可他並不想到此為止,他也想像朱珍、龐師古、葛從周那樣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人物。
但連日來兩次大規模的進攻和十餘次小規模的試探結果告訴他,晉陽城固若金湯,這一座曆史悠久的河東大鎮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打的下來的。即便是真的能夠打下來,所付出的代價也必定十分慘重,到時候有可能得不償失。
氏叔琮感到無從下手,這日把張歸厚和張文恭都找來商議對策,就連剛剛趕到的河陽節度使丁會也一同參加了這次的商議。幾個人都是征戰多年的大將,但對於眼前的事情卻是一籌莫展,晉陽城的堅固程度和李克用的實力都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範圍,雖然他們知道晉陽這個骨頭不是那麽容易肯的,但同樣難度越大,攻下來之後的功勞也就越大,所以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帶領大軍趕到了晉陽城下,可連日來的進攻讓他們感到一陣無力,不是將士們不肯用命,而是晉陽實在是太難打,而晉陽城中的守軍之驍勇善戰也讓他們始料未及。
晉陽不像鄆州與兗州,甚至連以堅固著稱的徐州都無法與之相比,氏叔琮心想,如果讓朱珍或者是龐師古來了,也未必能夠拿的下晉陽城這座重鎮。
幾個征戰多年的大將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隻有剛剛趕到不就的丁會有些不以為然,他從河陽帶了兩萬人馬來,加上氏叔琮的兩萬人、張歸厚的一萬人還有魏博大將張文恭的一萬多人,足有六七萬人馬。如果這麽多人打不下一座城池的話,他自己就感到臉上無光。
丁會道:“氏老,您是梁王麾下的老將,可一直以來都是以騎兵野戰為主,攻城這種事情並非您老的長項,這次您老掛帥主持攻打晉陽,也是為難氏老您了,要不明日讓我河陽的人馬強攻,氏老您就在一旁掠陣即可,若我能僥幸攻破城門,到時候氏老和張歸厚將軍、張文恭將軍再揮軍為後援,我們一起拿下晉陽,生擒李克用不遲。”
氏叔琮苦笑道:“晉陽城固若金湯,如果強攻的話無疑於讓士卒赴死,這樣做隻能造成更大的傷亡,於事無補,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想一個辦法能夠智取?”
丁會道:“智取?談何容易!李克用善於用兵,加上現在河東大部分城池已經都在我們的控製之下,唯有晉陽一座堅城還在負隅頑抗,請問氏老,計從何來?”
氏叔琮也知道自己的話無異於天方夜譚,這時候李克用唯有一座晉陽城可守,哪裏還有什麽轉圜的餘地?誘他出城決戰,除非李克用是傻子,否則他定然不會出城。
氏叔琮想起了當年葛從周攻打鄆州時的計策,就和大夥兒商量了一下,說姑且一試。眾人也都沒有辦法,隻能點頭答應,當天氏叔琮依舊帶領所部人馬留守大營,而丁會、張歸厚、張文恭三人帶領的四萬人馬都陸續撤離營地,撤離的十分慌張,做出了一種讓人感到他們接到了什麽緊急軍情,要回軍長途奔襲的假象。
而實際上這些人隻不過隱藏在二十裏外的一個山穀裏,就等著李克用出城襲擊氏叔琮呢?如果李克用見到有便宜可撿,很可能出城襲擊氏叔琮,隻要氏叔琮能夠把李克用的人馬拖上一段時間,丁會、張歸厚、張文恭他們就會帶著其餘的四萬多人馬迅速殺來,把李克用出城的決戰的人馬圍殲。
當年葛從周就是用這條計策引得天平軍節度使朱宣出城決戰,成功的把朱宣的主力一戰擊潰,擒殺朱宣,鄆州不戰而下。
晉陽城中,李存信見到城外的大隊人馬倉皇撤離,急忙稟報了李克用,李存信道:“晉王,如今宣武軍的人馬倉皇撤離,很可能是宣武軍後方有變,我聽說王師範派出數路人馬進攻宣武軍,劉鄩依舊拿下了鄆州,王敬銘三萬大軍偷襲汴梁,如今汴梁正是空虛的時候,他們定然是回軍援救汴梁。如今城下的敵軍不過兩萬,而且看上去人心惶惶,定然軍心不穩,不如我們帥大軍出城掩殺,把這兩萬人殲滅,再尾隨敵軍追殺,定然能夠重整我軍聲威,一舉生擒敵將氏叔琮老賊,以報這半個多月來的圍城隻恨,也好趁機收複失地。”
李克用還沒有說話,一旁的監軍張承業道:“啟稟晉王,老奴以為不可。朱溫麾下猛將如雲,為何朱珍、龐師古、葛從周都不來攻打我晉陽城,卻讓氏叔琮前來?”
李存信道:“我說監軍大人,現在是關鍵時刻,機會難得,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就沒有能夠重創敵軍的可能性了。”
李克用衝李存信擺擺手,轉頭對張承業道:“張老,你繼續說。”張承業雖然隻是個監軍,這年頭很多藩鎮對李唐朝廷派下來的監軍都視同虛設,監軍的權利早已經步入以前那麽大了,可李克用還是對張承業很是重視,因為他知道張承業這個人不簡單,特別是對有些事情的看法十分仔細,又在外做了數十年的監軍,也可以說是征戰多年了,戰場上的經驗當然非李存信這個未到三十的小子可比的。
張承業道:“老奴本聽說朱溫派大將葛從周來攻晉陽的,半路上由於聽說王師範出兵襲擊汴梁、鄆州等地,這才派葛從周回軍迎戰王師範。加上龐師古坐鎮徐州、朱珍鎮守潼關重鎮,胡真被韓建那老家夥騙到了寧遠軍那等蠻荒之地,這才臨時把氏叔琮調了來,再配上一個河陽節度使丁會。”
張承業頓了頓,見李克用一直在聽自己說話,接著道:“本來氏叔琮還連日試探性的攻城,並發動了兩次大規模的進攻,那時候他們不過才四萬多人,現在丁會又帶來了兩萬生力軍,怎麽可能反而撤軍?加上葛從周那種大將已經回軍,量來葛從周對付王師範已經綽綽有餘,根本不需要丁會和張歸厚等人也撤軍,所以我想這一定是敵軍要引誘我等出城的計謀,如果老奴所料不差的話,如果我軍出城的話,那四萬人馬定然會突然出現,把我們的主力軍隊的歸路切斷,到時候我軍定然會被他們圍殲,那時我們將無力再守晉陽城。”
李克用思索良久,點頭道:“張老說的不錯,一定不能輕易出城,以防萬一敵軍有詐。”
李存信還要再說,李克用怒視了他一眼道:“你莫要再說了,傳我的將令,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違令者斬!”李克用這幾句話說的斬釘截鐵,李存信不敢再說,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氏叔琮接連等了兩日,見敵軍不肯上當,第三日隻得讓丁會他們回營,李克用看到城外丁會的人馬回來,暗自抹了一把汗,心中對張承業更是佩服。
李存信更是嚇的不輕,如果當時自己真的帶著人馬出城的話,有可能現在就成了敵人的俘虜了。
正當氏叔琮感到一籌莫展的時候,朱溫的人馬趕到了晉陽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