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司霆獄
“想要怪責,有的是借口!”
“既然如此,那我就打亂他的布局,破局而出。”
寒江看著他倨傲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他連忙追了上去。
在隴西的時候,他也跟著將軍,行進在漆黑的夜色中,破了遼軍精心籌謀的迷障,殺入他們的老巢,這是怎樣的酣暢淋漓……
……
司霆獄。
獄卒看著閑庭信步般走進的定北侯,嘴角抽了抽。
這是司霆獄,不是他家後院。
隻不過,他可不敢阻攔這出了名的煞神,陪著笑正要開口,就聽到那冰冷的聲音:“不許人跟著!”
他心中猶豫,剛一抬頭,就對上一雙沉靜的眸子,就這一眼,已嚇得他心膽俱裂。
這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獵物,沒有任何溫度……
聽聞這定北侯可是剝了遼人的皮當座椅的……
在牢房中的張擒聽到動靜,看到來人,慌忙站起身。
他雙腳被鎖上腳鏈,後背傷痕累累,臉上青一口紫一塊,顯然已被動了私刑。
“還不快開門?”
獄卒慌忙開門,點頭哈腰地離去,生怕招惹了這煞神。
寒江站在不遠處,雙手抱劍,更是無人敢靠近。
“將軍,”張擒見了來人,慌忙跪在地上,“您不該來這裏。”
“我會扔下自己兄弟?”霍野看著他的傷,怒火中燒,可眼眸愈發沉靜,“當日到底發生了何事?你為何會被指認殺了花魁?”
張擒低頭,聲音沙啞低沉:“當時,我經過花韻樓,聽到呼喊聲,就看到一人欲對一女娘用強,我一怒之下就動了手。可我沒想到,等我醒來的時候,人已死在我身邊,我手裏握著刀。而這個時候,京兆府衙役衝進來將我擒拿,說我殺了人。那時候我才知道,那是花魁娘子。”
霍野看著他顫抖的肩膀,蹲下身子,對上他的目光:“那你為何會經過花韻樓?”
張擒不敢直視,隻輕聲說:“我隻是偶然經過。”
霍野一腳就踹在了他身上,眼眸中怒火洶湧,“撒謊!你家住在城西,花韻樓在城東,你為何會經過?你向來心思敏銳,謀定後動,更深知我派你回京的目的,又豈會這麽衝動?”
張擒被踹得口中出血,卻依舊跪在他腳邊,肩膀低垂,沒有絲毫反駁。
寒江想來勸,但還是停住了腳步。
霍野一把捏著他的下顎,厲聲喝道:“你從不敢騙我,這次為何存心欺瞞?”
見他頹廢地低著頭,再也不複往日神采,冷聲說道:“張擒,你想死,可以。”
“但你不能死在這陰暗的角落裏,不能就這樣背負著殺人罪名死了。”
“作為一個男人,要死也應該堂堂正正,要死也要死在守衛疆土戰場上。”
“你不是沒有看到,遼軍用尖刀剖開婦孺肚子時的猖狂;你不是沒有看到,女娘被玷汙後投江自殺的淒慘;你不是沒有看到,失去雙臂的老兵口吐鮮血戰死的壯烈……”
“將軍,你不要說了。”張擒扭開臉,已是淚痕滿麵,“我……我不配……人就是我殺的,讓我去陪她!”
“你想護一人沒錯,可你明明可以護更多的人。”霍野站起身,看著狹小的牢房窗欞透過的黑色夜空,“我一出生卻被所謂的父王拋棄,幸虧叔父將我帶往隴西,否則我將死在這吃人的京城。可即使我掉入狼窩,我也要殺了小狼喝了狼奶活下來,即使我被人詛咒永生不能善終,可我還要活得比他們都恣意。這樣的我,都沒有想過死,你有什麽資格?”
張擒驀然抬起頭。
“難道你不想幫那花魁報仇?難道你不想抓住那凶手,將他一刀刀在她墳前剮了?”
“芸娘……”一聲呢喃從張擒說出,他突然捶著自己的胸口,淚涕四流,“是我來晚了!”
“芸娘?你和她早就相識?”
“我自小就和芸娘一起長大,我入伍為兵,允諾回來就迎娶她。可沒想到等我回京,卻發現當年她阿父因卷入攀附叛逆案而被抄家,芸娘……”說到此處,張擒已是哽咽難以自抑。
“那你可看到凶手?”
“都是董安邦那個畜生……”
“董安邦?忠慶王府董家三郎?”霍野黑亮的眼眸中閃過戾氣,“你怎知是他?”
“芸娘曾和我說,董安邦一直對她糾纏不休,而我曾尾隨過他,見他從忠慶王府出來,門房喊其三郎君……”
“董安邦也在?”
“那日,我將這些年所積攢銀錢想為芸娘贖身,可發現董安邦那畜生竟要對她……我一氣之下就動了手……”
“你殺了他?”
“沒有,我聽芸娘說起過他的身份,並未下死手。”
“你應該殺了他。”夜色中,霍野眼神幽冷。
眼見心愛的女娘被人玷汙,作為有血性的男兒,又怎麽忍得住?
“我見他已無還手之力,帶著芸娘就要走。可突然看到一塊絹帕,然後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芸娘她死在了我身邊。我而手中握著一把刀……京兆府衙又衝上來……”
“人贓並獲!做成了死案!”
霍野皺眉,既有物證,又有人證。
他沉聲說道:“去查,那日京兆府衙是誰當值?怎麽這般湊巧……”
寒江應了。
他眸色一轉,繼而問道:“你常年習武,不可能聞到尋常香味就會暈厥,定是中了厲害的迷香。我竟不知京城中,竟還藏著這等製毒高手。”
他看向寒江:“在花韻樓可搜到一條絹帕?”
寒江搖頭。
看著跟隨多年的副將哀傷痛哭,霍野揉了揉眉心。
為了個女娘,值得嗎?
可看這般傷心,他隻將心裏的話咽了回去。
算了,自己兄弟,還是不要插刀了。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霍野拍了拍張擒的肩膀,“我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至於芸娘,我們會幫你好生安葬……”
出了司霆獄,霍野負手而立,看向黑沉的夜色。
當年在戰場,他們生死相托,互為依靠。此次派張擒回京,名義上為探親,實則為探查他叔父平遼王之事。
未曾想,竟先被卷入京城的是非……
“這等罪證董安邦不會隨手攜帶,定會藏在妥善之地。”他朝寒江招了招手,“看來是要去探一探忠慶王府……”
“將軍,王府守衛森嚴,貿然前往,恐打草驚蛇……”寒江跟在他身後,輕聲開了口:“今日忠慶王府送來了賞花帖。”
“既然如此,那就讓這賞花宴更熱鬧些,才能方便我們行事……”他眼眸中閃過一抹銳色,略一沉吟,“一人難免勢單力薄,你說該帶誰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