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婦從良記

第七十五章 逐漸明了

隻是想到聖上對他專情的評語,賢王麵上的得色,便消失大半。

他從來都為自己的意誌堅決、自控能力強,可不為美色所惑而自豪。

而且妻子才貌氣度懼佳,不愧是沈家特意培養的未來皇後,二人初一成親,便頗為相得,如今感情亦是日勝一日。

可沒想到,專情竟成了自己在皇上眼中的缺點。

這在普通百姓家中,夫妻恩愛和睦,是家族興旺之兆,但是皇室尤其是對於一國之君,專情獨寵卻是要不得的。

既然專寵,便少不了愛屋及烏,寵信其家人,任人唯親,身為帝王,一旦外戚得勢,於皇權卻是一大威脅,久而久之,外戚嚐到權力的滋味,朝堂便有動蕩之危機。

雖專情沈麗君,卻能控製其娘家權勢,自己是有這個信心,但隻怕皇上是不會相信,也輕易不會給自己這個辯解的機會的。

賢王不由深歎一口氣,默默在心中盤算一通,叫過一個親信來,細問道:“他們查得確定能準確無誤?”

親信想了一想,明白是主子問前幾日的事情,忙答道:“是的,他們在南邊打聽的清清楚楚,還送來了畫像,已確定這辛先生確實是當年的薛神醫!”

“他的醫術真有傳說的中那麽神乎其神?”賢王再一次確認道。

親信忙小心答道:“據說能醫死人肉白骨,尤其在婦人生產上醫術高超,也因此卷入高門大戶內宅的恩怨中,全家隻活了他祖孫二人。”

賢王眼眸變得深沉起來:“倒是老天助我!王妃此次生產可無懼矣!”

親信拍馬笑道:“王爺乃是天命所歸之人,自有神靈庇佑,王妃必能順利產下小郡王!”

賢王微笑,又想起另一親信昨夜去金家仍未歸,便問道:“昨夜夏良怎麽沒回來複命,可是又派去做其他事務去了?”

親信忙道:“他昨夜確實沒有回來,不過已傳信,說是昨夜遇到一個不知何人派來的小子,倒有兩下子,準備捉了他審問呢!”

賢王點點頭,讚賞道:“如此極好,做事總要多思多想,不要以為事不關己,有時一個細節就能決定成敗!你們做得很好,等本王大業成就時,汝等皆有重賞!”

親信忙道:“王爺宅心仁厚,能追隨王爺是屬下之福!”

賢王終放下心,來到後院,便見沈麗君已經哄勸女兒休息,正坐在房中看著外麵的月色,不由笑著走過去。

沈麗君聽到動靜,便要站起身來相迎,賢王忙緊起兩步,寵溺道:“你如今月份已大,還講這些個虛禮做什麽!”

沈麗君笑道:“我們母子可沒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說起來辛先生醫術倒還真有兩下子,連那兩位禦醫都心服口服。”

賢王笑道:“若是不能如此,他那南邊神醫的名頭可就名不副實了!這下你隻管把心放在肚中,好好養著,到時平安給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沈麗君低頭淺笑著:“願如夫君吉言!”又略顰了眉,輕笑道:“我已聽說今日朝中之事,看來妹妹果是個有福氣的,這等事竟於她似毫無損傷,要我說,夫君還是就此罷手吧,到底是我的親妹妹,我實在……”

賢王握著妻子的手笑道:“你不要理論這些事,我自有分寸!”

沈麗君溫柔地點點頭,偎依在丈夫懷中。

接下來的幾日,調查沈金兩家的事,卻僵持下來。

沈家道當日被搶的是六皇子,而金二公子卻道:當日仰慕的確實是沈家三小姐!而且自己與其曾近身打鬥,願為其清白名聲負責。

本來認為沈秋君受了六皇子連累的人,聽說此事後後,心裏便有些動搖。

皇上倒是通情達理,道:“此案暫先掛起,等六皇子回來再作審查。”

沈府眾人皆對皇上感激涕零。

趙管家也向沈秋君匯報道:“未發現城安伯李家有何異動。他家的嫡小姐李瑤琴整日陪同母親在佛堂。”

沈秋君點頭,果是自己反應過激,李夫人可是最重規矩的,此時的李瑤琴便是想做些什麽,怕也不是能隨心所欲的。

但這事必不簡單,定是有人故意設計的。

趙管家疑惑道:“小姐怎麽會想到會與那李小姐有關呢?”

沈秋君忙笑道:“這位李小姐可不簡單,以後趙叔叔便會知道了。”

本以為事情就會僵持到六皇子回京城,哪裏此時卻有人重提教化,認為不論沈金兩家最終如何,沈氏女已經名聲敗壞,即算失貞,若是不想出家清修去其汙穢,則應嫁給金二公子,也算是有始有終!

京城一片嘩然,有笑其迂腐的,也有人認為因近數十年連年征戰,世間禮儀規範多有流失,以至大多平民不知尊卑廉恥,倒正好借此機會正本清源。

因那人乃是禮部郎中段清正,他素與太子行走極近,便免不了讓人聯想到是太子授意,急得徐戒趕忙去東宮質問太子道:“殿下這是已經準備好了,要與沈侯挑明了對立,是嗎?”

太子呐呐,當時段清正也曾對自己提起對沈金二家的看法,他自然不會幫著賢王嶽家說話,可沒想到段清正倒是雷厲風行,第二日就站出來說了那些話。

皇上得知後,不由對太子更加失望。

如果說太子忌憚沈侯,皇上還能讚他一句:想得長遠!

可是如今把勁頭用到毀壞一個女子的名聲上麵,就有些眼界窄了,況且一個女子而已,為了家族利益舍了去也無妨,而太子卻會因此打草驚蛇,惹下仇怨,得不償失。

況且若真要陷害於沈侯,也要一擊即中,如今情形不痛不癢,卻又引得沈侯生了警惕,太子圖得什麽呢?如此愚昧之人,如何當得天下之主!

沈父也果如眾人猜測的那般,雖未與太子正式扯破臉皮,心裏的天平更傾向於賢王。

唯有沈秋君卻差點拍案而起:思前想後,竟沒想到算計自己的竟是賢王!

別人隻道那段清正是太子的人,然而沈秋君卻知他是早早就投了賢王的。

沈秋君在氣得恨不得咬掉賢王一塊肉的同時,也深深疑惑,前世並沒有發生這種事,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麽變故,以至於今生與前世不同?

無論前世他如何恨自己害了大姐,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也存了拿自己當墊補的心思,如今姐姐還沒有生產,他怎麽就如此去了後路地設計自己!

而金員外朗此時才知道,原來幫自己的貴人竟是太子,心中底氣更足,金二說起話來,也就越發肆無忌憚。

沈秋君不由對賢王的恨又加幾分,且又猜疑姐姐說不得也知底細,心中更加憤恨不已,無以排解,便在練武場上狠戾地舞弄鞭子。

沈父看到此情景,皺眉想了一會,便對沈夫人道:“秋兒拳腳功夫一般,倒是這鞭法極好,不如你帶秋兒去拜訪明德將軍府的邱夫人,求她指點一二,那個畜牲的話便能解得幾分。”

沈夫人也覺得是個好主意。

沈秋君聽說,走過來笑道:“讓邱夫人在這個風口浪尖上,為我力證清白,怕是有些不妥,倒似與他家多好,惹人猜疑。倒不如進宮去求齊妃娘娘!齊妃曾隨皇上南征北戰,也懂些工夫,她一句話比別的夫人要強上百倍。”

沈父聽說,也覺得有道理,便真於第二日進宮去求見皇上,希望借齊妃娘娘一言,幫著女兒正正名。

皇上想了想,也欣然點頭同意了,齊妃不得已,隻得敲定在三天後宣沈秋君入宮,沈侯雖心有不滿,麵上卻唯有一片誠摯謝意。

沈秋君見齊妃辦事如此拖遝,不由心中冷笑,親自沏了茶送到父親書房。

沈父見小女兒乖巧地將茶碗奉上,心裏不由又欣慰又心酸。

沈秋君奉了茶會,便坐在父親的下首,問道:“聽說東邊又打了勝仗?”

沈父雖奇怪女兒忽然關心起這些戰事來,不過現在這個階段,若不想提那些糟心的事,便隻能東扯西談了。

沈父點頭笑道:“我大齊將士前段時間與陳敬峰交戰,取得大捷,將他又向東逼退,不過隻是傳來捷報,具體情況還要等那邊元帥的上表。”

沈秋君暗自點頭,一時無語,她低頭想了一回,又笑問:“父親追隨著太祖皇帝打天下,是為了什麽?解救天下蒼生?父親由原來的一方霸主成為一個朝之臣,心內可有遺憾和不甘?”

沈父見女兒連珠地發問,不由搖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為父可沒有解救天下蒼生的誌向,不過是想我魯地百姓能得一個安生日子過罷了,其實我並不是有大誌向的人,當年群雄逐鹿中原,我本想獨善其身,但陰差陽錯還是投了太祖!”

“如此說來,父親並不是一個權利欲望很強的人,如今天下也算是太平,父親是否能痛快放下一切,隻做個富貴閑人?”

沈父垂下眼眸認真考慮道:“自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身為將門之後,也曾征戰沙場建功立業,這一生也算沒白活,對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有合適機會,急流勇退,也得個善始善終,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沈秋君見父親麵帶憂色,便又問道:“何為合適的機會?”

“一個賢明的君主!”沈父堅定說道:“自古君主多疑,處在他那個位置,倒也算正常。但是他得有寬廣心胸,要有容人之量,懂得審時度勢!凡是能放手權勢的老臣都能得到善待!”

沈秋君嘴邊便噙了一抹冷笑:“父親說的是賢王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