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蟬鳴都壓不過她跳動的心事。
《最強逗樂王》尚未播出,消息都是道聽途說。
善樂文化得知網上風評,也在結束巡演後,討論第三季節目。
會議室內,所有人齊聚一堂,商議節目海選以及突圍賽,敲定錄製時間及地點。盡管時間尚早,但場地要確定,舞美團隊才能提前搭建舞台。
尚曉梅麵對眾人,翻閱手中文件,說道:“這一季合作的舞美團隊,我們打算換一個,大家可以看資料,一是想要增加點新鮮元素,二是舊團隊剛跟橙景的新節目合作完,我覺得再用有點不合適……”
綜藝節目是項目製,盡管善樂內部有美術人員,但也會將部分工作外包。
按理說,各個節目團隊互通沒關係,尚導卻特意強調“橙景新節目”,頓時讓其他人有所領悟。
北河撓了撓頭,歎息道:“簡直無孔不入,什麽都要學啊。”
《最強逗樂王》地廣推到海城,現在連舞美團隊都有摩擦。
路帆:“換掉也挺好,他們錄製在前,我們錄製在後,要是舞台有什麽相仿,到時候更說不清楚。”
楚獨秀好奇道:“節目形式跟我們一樣麽?也是競賽?”
商良:“差不多,聽說他們第一期內部反響不錯,花高價雇了編劇團隊,以前沒寫過單口喜劇,但這回試水結果還行。畢竟演員水平不如我們,就隻能靠外力來幫忙了。”
盧毅深知菜豆等演員能力稍遜,索性砸錢接觸另一支喜劇團隊,讓編劇學習脫口秀創作,給節目上的演員供稿。
“對方肯定會把前三期磨好,不然不會早早開始錄製。”謝慎辭冷靜地分析,“如果扛過前三期,我們就能有優勢,製作經驗更豐富。”
《最強逗樂王》剛錄完第一集 ,但必然跟《單口喜劇王》同期上線,展開真刀真槍地對打。那時,盧毅等人勢必大力營銷,吹噓前幾期節目的水準,沒準擠占善樂的宣傳空間。
善樂的優勢是製作,保持穩定的內容質量,而不是鋪天蓋地的宣傳營銷。他們要能挺過競品早期的狂轟濫炸,後續的節目完成度必然更高,至少尚導、北河等人都經曆過好幾輪,競賽型創作比的是耐力,不是迅猛的短跑。
謝慎辭:“真金不怕火煉,大家不用恐慌,我們按部就班,照自己的節奏來就好。”
尚曉梅:“沒錯,總有人會來模仿,關鍵是超越自身。”
北河笑道:“說不定他們病毒營銷,我們還能蹭上波熱度,直接省宣傳費了!”
眾人加油打氣,氣氛活躍起來。他們陸續領完任務,又各自回工位忙碌,籌備第三季《單口喜劇王》。
夏季,海城天氣潮悶起來,室外都是粘稠熱風,讓人快要喘不上氣,唯有室內冷氣充足,勉強感受到愜意及幹爽。
工位上,楚獨秀望著電腦屏幕,認真地瀏覽word稿件,不時在旁批注意見。她將選手們的段子掃完,將反饋發回當事人,又要看新一批內容。
這就是楚獨秀近期的工作,她作為第三季節目總編劇,不但要籌備自己的段子,還要帶領其他編劇審核、修改稿件,為參賽選手提供建議,努力保證《單口喜劇王》的內容質量。
第三季海選已經結束,共有100名選手入圍,初選賽就會篩掉一半,突圍賽時隻剩50名。
今年的選拔湧現不少新麵孔,很多選手受到第二季熏陶,才選擇走上單口喜劇道路。他們大多缺乏競賽經驗,如饑似渴地尋求幫助,尤其聽聞由楚獨秀指導,更是興奮得不行,孜孜不倦地打磨稿子,頻頻跑來請教她。
楚獨秀從不直接給人改稿,一般會圈出不足之處,提供一些修改方向,啟發對方動手來寫。
盡管她是節目的總編劇,但交流態度比較親和,除了越線內容外,不會強求選手采納自己的想法。畢竟眾人的生活背景天差地別,要求所有人風格統一,或許也失去表演魅力。
當然,大多數人被她點透,基本都聽取了意見,甚至改完跑來再問,對楚獨秀的指點讚不絕口,表達出深深的欽佩及景仰。
楚獨秀跟選手們相處不錯,但她會有一點困擾,他們實在過於熱情,總在群裏盛情相約。
參賽選手都進群,時不時就會閑聊。
[改不出段子了!拜拜獨秀老師!]
[拜拜+1]
[大楚興,單口王.jpg]
[恭喜你被楚王選中上春晚.jpg]
[可以在聞笑劇場貼個畫像,我們上台前,都對著拜拜。]
楚獨秀用手機看群裏表情包,全是自己稀奇古怪的截圖:“……”
由於網友調侃脫口秀該給楚王建廟,參賽選手近日迷信楚獨秀,頻頻傳播她表情包,讓她深感受之有愧。她不懂自己能提供什麽精神幫助,但眾人是善意的玩笑,不是故意冒犯,她也不好製止。
難怪大佬當初社恐,換誰被那麽多選手圍著討論,的確不敢跟其他演員多交流。
她偷偷給北河發消息:[哥,你是群管理,求控製局麵,SOS。]
好在北河拎得清,化解了她的尷尬。
北河:[朋友們,咱們群裏少用圖片刷屏,避免錯過各類重要通知!工作人員要敲定菜單了,有忌口的朋友記得上報!]
[選手要聚餐嗎?其他老師來嗎?]
[我有忌口,我想在聚餐見到蔥薑蒜三人組(狗頭)]
[北河路帆獨秀老師都來嘛!]
選手們興高采烈地討論,總算將話題切換到聚餐。
楚獨秀微鬆一口氣,她繼續撰寫自己的稿子,不料被路過的人聽見歎息。
商良正要返回辦公室,突然察覺搖錢樹歎氣,莫名湧生出一絲警惕。自從謝慎辭發表驚世之言,他就對楚獨秀加強關注,唯恐她會被影響,甚至輻射到公司業績。
商良思考後,轉身走回來,關懷備至道:“最近怎麽樣?來公司適應麽?”
楚獨秀一愣,忙道:“啊,都挺好的……”
“那就行,你剛開始工作,遇到什麽困難,隨時可以反應。”商良客氣道,“跟我說,跟曉梅、路帆說都行,不要自己憋心裏。”
反正不要對某些人說就行。
楚獨秀感激道:“好的,謝謝商總關心?”
她確實沒料到,商總還有溫情的一麵,居然關注自己的心理狀態。
商良語重心長道:“剛工作的兩三年,是提升最快的時候,不要浪費大好時光。工作是最重要的,當然,不是壓迫你,讓你別休息,而是其他事可以放放,打好你的事業最重要。”
至於招貓逗狗的事,三十五歲後再嚐試。
楚獨秀略一沉吟,提議道:“嗯……不然商總看看我的稿子……”
難道是怕她被總編劇工作影響?寫不出自己的段子麽?
商良一口回絕:“不用了,我看不懂段子,不懂你們的幽默。”
“那是有新商務嗎?”楚獨秀麵露遲疑,“但我最近不想曝光太大,給第三季留點噱頭,可能對節目比較好。”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覺得商總在乎的事,無非就是這些。
“也對,公司節目更重要,稍微留些新鮮感。”商良點頭,欣賞道,“沒事,你心裏有譜就好,看你是以工作為重,我就放心了。”
楚獨秀:“?”
突如其來的問候,讓楚獨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能將其歸於領導的管理手段。
不過,她讚同商良的看法,第三季節目就要開始,打好自身事業很重要,索性一連兩個周末在公司寫稿,私下給自己加了些工作量。
周末,公司內靜悄悄的,工位上基本沒人,唯有清脆的鍵盤敲擊聲。
尚曉梅等人早就搬到酒店,正式在演播廳旁邊辦公。善樂總部的常駐人員銳減,下周就要錄製第一期節目,楚獨秀等人也要移動過去,最近都在收拾行李。
座位上,楚獨秀將電腦資料拷進硬盤,打算帶過去,錄節目時用。
她進公司時忘開空調,倏地感到一絲悶熱,隻覺臉頰微燙,隱隱要生薄汗,連忙想站起身尋按鈕,臉側卻蹭到冰涼觸感,猛然間驅散暑意,下意識地打了個顫。
“果然在這裏。”
熟悉的男聲響起。
楚獨秀側目一看,映入眼簾的是果味奶茶,杯中裝有草莓粒及冰沙。她隨即抬眼,隻見謝慎辭衣著休閑,他懸空提溜著杯子,剛才故意冰她一下,現在卻裝模作樣,無辜地朝她眨眼。
楚獨秀接過奶茶,愣道:“你怎麽來了?”
公寓內房間較小,她創作不夠順暢,才會在公司裏寫,不料被他抓個正著。
“看誰長期霸占我司,連周六日都不肯走。”謝慎辭探頭盯屏幕,“你在改段子?”
“嗯,下周就錄了,我再過一遍。”
“稍微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吧。”謝慎辭將果盒放到桌上,“不要搞得像善樂壓榨當紅演員一樣。”
屋裏空調打開,草莓奶茶涼爽,冰鎮鮮果被切塊,嚐起來甜美又飽含汁水,安撫夏天帶來的躁動。
兩人圍坐在桌邊吃水果,隨意地聊起工作和日常,享受了下午茶時光。
楚獨秀望著塑料果盒,疑道:“水果是你從家裏帶的?”
這不是水果店的包裝,而是家用的樂扣盒子,竟像他自己削皮切好的。
“對。”謝慎辭拉過一旁的椅子,他坐在她身邊吃水果,又望著繽紛的果盤,冷不丁道,“我是不是要珍惜現在的日子。”
楚獨秀一怔:“為什麽?”
謝慎辭抬眼盯她:“聽說你們文城,男的不讓上桌。”
“……”
楚獨秀大驚失色:“誰跟你說的!”
真有這種神奇風俗,文城早該評文明城市,在全國進行推廣才對。
“但上次去你家……”
“沒有這種事,那是我爸的玩笑,單純在家鬧著玩。”她趕忙解釋,“他隻是幽默一把!”
石勤當年能被楚嵐相中,多少還是有兩下子,遠超同齡男性水平,不能用個例美化群體。
謝慎辭:“那就是在你家,男的不能上桌。”
楚獨秀:“差不多吧,範圍沒文城那麽大,屬於我爸的自我調侃。”
謝慎辭聞言“哦”了一聲,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麽了?”
“沒什麽,在想我的將來。”
“……”
將來?他想什麽將來?
楚獨秀臉上微熱,不由瞪對方一眼,卻見他滿臉雲淡風輕,絲毫不覺自己的話有問題。
片刻後,她輕咳兩聲,煞有介事道:“沒事,你被特批了。”
“特批?”
“你是榮譽女性,可以上桌吃飯。”
“?”
休息過後,兩人聊了一會兒稿子,謝慎辭給予一些建議,就縮在旁邊看她改稿。
楚獨秀將他的想法記錄下來,計劃在開放麥再打磨一下。她劈裏啪啦記錄新點子,沒過多久就將思路順完,注意力又不知不覺飄散,總瞄向默不作聲的某人。
謝慎辭好似怕打擾她,全程都沒有出言打岔,一動不動地坐在旁邊,目光卻追著屏幕文字。他絲毫沒要走的意思,也沒回自己的辦公室,就像辦公桌邊安靜的擺設。
可惡,他就是來送水果的嗎?
這樣搞得好想揉他。
楚獨秀覺得自己電腦邊蹲隻貓,她處理完稿子,心思已被勾走,根本無心看下篇,感覺手癢難耐,光想將其搓揉**,讓對方領悟人類社會的險惡。
謝慎辭發現屏幕好久沒變化,他望她,疑惑道:“怎麽了?”
楚獨秀不滿地抗議:“為什麽你不用工作?”
“勞動法規定,勞動者平均每周工作時間不超過四十四小時,我這周早超過這個數值。”謝慎辭平靜補充,“商良周日都不加班的。”
其他人的假期較正常,周末也不會來公司寫。
楚獨秀蹙眉:“不行,你這樣閑著,我感覺不爽。”
王娜梨等人有沒有工作,楚獨秀從來不會多詢問,但她就是見不得他清閑,莫名其妙地想要折騰人。
謝慎辭詫異:“為什麽?”
“我不管,就是不舒服,你不能閑著。”她雙臂環胸,故意找茬道,“謝總以前還承諾周末帶員工團建,到郊區遊玩聚餐什麽的,搞半天也是畫大餅,故意騙人簽約罷了。”
總決賽時,他說什麽“期待跟你共事”,誰知道真就隻是共事。
他說海城值得遊覽的地方很多,前不久公司忙巡演,但現在回到海城,依舊沒有搞起來。
謝慎辭麵對她的指責,他沉默數秒,索性掏出手機,出示聊天記錄,有條不紊道:“上上周問你,周末做什麽,你回我‘寫稿’。”
楚獨秀聞言望向屏幕,發現他的聊天背景,竟更換成兩人合照,瞬間怔愣了兩秒。她終於反應過來,羞惱地伸手欲奪:“你怎麽用這個做背景!?”
這樣看著合照聊天多傻!
謝慎辭卻抬高手臂,他敏捷地躲開她,繼續道:“上周問你,周末是不是要寫稿,你回我‘是的’。”
楚獨秀不理他,還在爭搶手機:“把背景換掉,這張不好看。”
謝慎辭稍一側身,旋轉椅就轉動,再次避開進攻:“這周沒問你,但你依然在……”
他回過頭來,微抬起下巴,示意看屏幕:“改稿。”
他的聲音發悶,透出無盡譴責,似責怪她將不良的新聞學卷王風氣帶進公司,搞壞了善樂優秀的企業文化。
楚獨秀被他戳穿:“……”
好在她反應極快,當即就甩開黑鍋,伶牙俐齒道:“所以謝總更應該為員工思考適合辦公室的娛樂項目,哪能沒法外出,就沒有計劃了。”
謝慎辭跟她大眼瞪小眼:“……沒人能在辦公室娛樂得起來吧?”
這得是多卷的事業咖?能在辦公室裏快樂?
“你怎麽知道不行?”楚獨秀求職時聽過不少屁話,她現在活學活用,惡作劇地拋給他,教育道,“人總要敢於嚐試嘛,遇到困難要解決困難,哪有直接就宣布放棄,斷言辦公室沒法娛樂的。”
她語氣欠欠的,決定走老板的路,讓老板無路可走。
謝總慘遭員工向上管理:“……”
他靜默數秒,一時也沒主意,虛心請教道:“比如呢?現在能為你提供什麽娛樂項目?”
他算是看出來,她就是刁難他,沒準靠折磨自己取樂。
楚獨秀被問,她同樣一愣,又聽對方心平氣和,一時間蠢蠢欲動。他麵對苛求也耐著性子,更讓她內心的小算盤狂響,湧生起放肆及詭秘的念頭。
她目光微閃,膽大包天道:“……給我揉揉?”
謝慎辭一怔:“?”
隻見她伸出兩手,舞動五指如爪子,像要揉亂他腦袋:“一解改稿的憤懣之氣。”
“……”
謝慎辭身軀一僵,在漫長寂靜後,冷硬表情鬆動,退讓道:“好吧。”
他不懂這有何樂趣,更不知她貓塑自己,但還是垂下頭顱,向黑惡勢力低頭,漆黑睫毛顫動,居然真答應了。
楚獨秀瞬間心花怒放,就像在文城替他摘樹葉,當即就伸手拍拍貓頭:“好乖好乖!”
她的動作輕柔,宛若蜻蜓點水,遠沒有恐嚇他時用力,簡直像在撫摸小動物。
謝慎辭聽她聲音歡暢,難掩迸發的雀躍,被她情緒所感染,胸腔內怦然心動,如明鏡般的湖麵濺起層層漣漪,在陽光下漾起柔波。
下一秒,他察覺她抬手離開,突然伸手握住她,輕聲道:“開心了?”
猝不及防的動作,並未用力地挽留,隻單純捉住她的手,像接住隨風飄來的落葉。
楚獨秀卻下意識回握他,就像兩塊分裂的拚圖湊齊,竟絲毫不感到違和,觸及他掌心的幹爽及溫度。
她呼吸一窒,指尖在他手心顫動,有點酥酥的癢,卻沒有沒掙脫,支吾道:“……嗯。”
炎炎夏日,燦燦陽光,連蟬鳴都壓不過她跳動的心事。
“這次先這樣。”謝慎辭垂眼,他不敢看她,輕捏她手指,“等你有空時,都可以找我,兌現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