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秀

第80章 獻上清晰又獨一無二的表白。

寂靜的停車場內,四周光線較為昏暗,唯有車內明亮溫暖,宛若深夜家中亮起的小燈。

花蕊的清香彌漫,雨露也晶瑩剔透,卻澆不滅她臉龐燒起的火。

她嘴唇微動,胸腔內的心髒跳得急促,察覺他跟自己相仿的心意,讓翻滾的情緒愈加濃烈。

不是沒有怕過,破壞雙方和諧,一不留神將過往的美好摔碎。

但她眼看他漆黑眼眸盈滿光,小心翼翼地遞出白玫瑰,往昔的冷靜淡然支離破碎,此時也緊繃得大氣都不敢出。刹那間,那些杞人憂天的畏懼也不翼而飛,就像被人分擔了一樣。

或許,她和他確實太有默契,以至於隨時感同身受。

楚獨秀望著花束,評價道:“確實傳統。”

“不好嗎?”謝慎辭遲疑道。

“挺好。”她接過了白玫瑰,用花擋住自己的臉,抬起眼偷偷望他,小聲道,“經典都是有道理的。”

枝葉掩映間,她的眼眸明澈,好似也沾染露珠,不好意思直視他,便用純白花瓣隱藏自己的赧意。

浪漫,純粹,天真無邪,白玫瑰的花語,一如她和他的關係,不會轟轟烈烈,但是純淨無暇。

兩人注視彼此許久,緊接著都嘴角上揚,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沒人知道為什麽笑,就像會傳染的感冒,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歡欣早已在唇邊綻放。

謝慎辭強壓嘴角:“那現在是……”

“還沒正式告白呢。”楚獨秀手捧花束,刁難道,“這才完成第一步。”

謝慎辭瞥她一眼。

楚獨秀原以為他會被難倒,就像被強迫講段子時一樣,突然啞巴,進退兩難,再顯露窘迫及無奈。

誰料謝慎辭驟然俯身,湊到她耳邊低言起來。

往日冷峻的身影躬下,瞬間將雙方距離拉近,以至於他淺淡的氣息都混在花香裏。

楚獨秀不料他會彎腰,悄悄跟自己說話,像在**小秘密。

她臉側蹭過數根黑發,耳側被吐息拂過,低沉真摯的話語,夾雜溫熱的呼吸,就順著耳縫滑進身體裏,引發一陣不自覺的戰栗。

酥酥的,麻麻的,如悅動的音符,撞擊了她的心神,帶來熱血上湧的沸騰。

向來謹言慎行的他,此刻卻專程靠近她,獻上清晰又獨一無二的表白。

謝慎辭說完,他重新起身,嘴唇緊抿道:“可以麽?”

楚獨秀臉龐通紅,她用力抱緊花束,悶聲地回應:“嗯……”

“需要再說一遍麽?”他喉結微動,“我怕不夠正式。”

“……不用了。”

她要是再聽一遍,估計就徹底腿軟,一時間站不起來。

謝慎辭詢問答複:“那麽……”

楚獨秀側開頭,回避他的視線,朝對方伸出手,支吾道:“拉我起來。”

下一秒,她聽見他的輕笑。

兩人的指尖觸碰,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輕易拉起,緊接著十指相扣。

楚獨秀一隻手抱玫瑰,一隻手被他五指握住,掌心感受到彼此溫度,甚至隱隱觸碰雀躍的心跳,就像兩塊錯開的拚圖,終於嚴絲合縫地拚湊起來。

雙方都生澀而悸動,卻不願意此刻放手,就這樣牢牢地扣著。

謝慎辭嗓子發幹,假裝無事道:“要四處逛逛,去軋馬路麽?”

楚獨秀睜大眼:“現在?”

演播廳外是密集的觀眾,他們卻要深夜去軋馬路?

“就在停車場也行。”

“……好。”

兩人就像小學生,手拉手在地下繞了兩圈,不知道究竟要幹什麽,單純享受平和的當下。

楚獨秀故意捏他的手掌,卻見謝慎辭沒有掙紮,笑意反而攀上他眼角。

直到電話鈴音響起,他們才重新回車裏。

車外,謝慎辭幫她拉開車門,這才轉身坐上主駕駛。

楚獨秀坐在副駕,腿上放著鮮花及獎杯,堆得滿滿當當。她取出響個不停的手機,看清來電顯示,驚喜道:“是我姐。”

謝慎辭了然地點頭,第三季《單口喜劇王》總決賽是直播,估計楚雙優得知消息,特地來祝賀自己妹妹。

他索性給商良發條信息,告知對方二人不回演播廳,直接開車去慶功宴的地方。

車子緩緩地啟動,離開地下停車場,車內唯有姐妹倆的聲音。

“喂,姐?”

“恭喜你拿第一,奪回失去的燈,小冠軍。”楚雙優語氣溫柔,“等回文城再為你隆重慶祝,到時候想吃什麽都行,鮮洱齋或者別的哪裏。”

“好耶,你沒加班麽?”楚獨秀歡聲道,“居然看了直播!”

“我把IPAD放一邊看的,所以什麽都沒有耽擱。”

謝慎辭一邊安靜地駕駛,一邊聽她們親昵交流,不禁眉頭微挑。

他心道,楚雙優過去自稱不是沒出息的家長,但她麵對自己妹妹,說話口吻照舊是“寶寶真棒”,偶爾比楚嵐和石勤還誇張。

楚雙優問道:“對了,媽給你打電話了嗎?你是不是很忙,沒接到她電話?”

“沒呢,怎麽了?”楚獨秀疑惑,“她沒給我打。”

“那你最好做點心理準備。”楚雙優略一停頓,“聽說院裏的人都看節目,待會兒就往家裏麵擠,估計要騷擾你一通了。”

文城本來就不算大,加上楚獨秀日漸有名,少不了左鄰右舍來八卦。楚嵐和石勤久居此處,在當地認識的人也多,難免被遠親及同事打聽幾句。

小地方就是這樣,一點事沸沸揚揚,類似楚雙優當年成為高考狀元,家裏門檻都恨不得被人踏破,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

楚獨秀兩眼發蒙:“啊?但上一季沒這事兒?”

“上一季也有,但媽把他們都趕走了,害怕決賽的事刺激你,這回可能就沒說辭了。”

楚獨秀第二季決賽慘遭黑幕,楚嵐害怕來慶祝的人刺傷女兒,自然將閑雜人等全部轟走,生怕讓楚獨秀觸景生情、黯然神傷。

現在,第三季節目實至名歸,再沒有借口閉門謝客。

說曹操曹操就到,楚獨秀和楚雙優正在通話,就有另一通電話打進來,正是遠在文城的楚嵐。

“完了完了,真的來了。”楚獨秀慌張道,“怎麽辦?家裏都有誰,我不認識啊!?”

“稍微敷衍兩句,不然光聽也行。”楚雙優頗有經驗地指導,“反正一年見不了幾回,就是閑著無事湊熱鬧。”

“我先掛了吧,你去接那邊。”

果不其然,楚獨秀掛斷姐姐的通話,剛接聽楚嵐的來電,沒來得及說兩句,便感覺手機被越傳越遠,耳邊都是嘈雜的聲響,不知道是院子裏的鄰居大爺,還是遠方的七大姑八大姨,亂哄哄地鬧起來,不斷說些祝賀詞。

眾人哄鬧起來,聲音混**織,有男有女。

“秀秀還記得我麽?我是陳阿姨啊,小時候抱過你的,你跟你姐一起在院裏玩兒。”

“你在節目上的表現,我們都看到啦!真給你爸媽長臉啊,他們有兩個好閨女!”

“現在都是大明星,喜劇演員,上電視了!”

各類言論混雜,她都不好回話,一時手足無措。

旁邊傳來楚嵐不耐的製止聲:“差不多行了……”

石勤同樣在勸說,尷尬而不失禮貌:“她估計也在忙,不然改天再聊,大家先喝點茶。”

然而,喝茶肯定沒有跟明星交流有意思,盡管楚獨秀不是明星,但對普通人來說,名氣也足夠大了。

一群人遲遲不肯掛電話,不遺餘力地吹噓起來,恨不得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今年就要勇登春晚,明年就靠電影票房問鼎賀歲檔。他們顯然不了解單口喜劇,對行業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誤以為是世界級喜劇明星了。

“我們以後不會沒法在文城看見你了吧?過年還回來嗎?”

“那可說不準,你看新聞上明星賺錢多厲害,人家已經踏上人生巔峰,過年都去春晚了……”

楚獨秀被吹得窒息,她倉皇到結巴起來,趕忙謙虛道:“不是,您誤會了,過年肯定回來的!”

“其實擅長脫口秀也沒多厲害,既不能靠它一夜發財,也不能用它迎娶高富帥!”

他們可不要高估單口喜劇圈,脫口秀演員總歸跟影視演員有壁,怎麽搞得像她都飛升成當紅流量,不能讓奇怪謠言在文城肆意發酵。

“那就好,那就好,現在事業有起色,個人問題也別忘,過年要帶個對象回家。”

“你和雙優都是啊!”

老生常談的經典話題,瞬間引來旁邊人不快。

“行了,女明星帶什麽對象,說話不嫌前後矛盾。”楚嵐叱責,她果斷搶過手機,又對女兒隨意道,“你忙吧,不煩你了,估計晚上還有活動。”

楚獨秀被母親解圍,她終於長鬆一口氣。

楚雙優事業出色,每年回家就會被打探感情狀況,以至於楚嵐應對外人都遊刃有餘,現在也適時阻止態勢,沒有牽扯小女兒頭上。

一通雞飛狗跳的電話,將她都吵得大腦混亂,沒發現車子抵達,餐廳也近在眼前。

楚獨秀隔著窗戶,遠望亮起的建築,好奇道:“到了?”

車內,謝慎辭早就停好,雙手移開方向盤。他斜她一眼,淡聲道:“懂了,現在剛拿完冠軍,就開始嫌我不夠帥。”

楚獨秀:“?”

她滿頭霧水地回過頭,打量怪聲怪調的某人。

他目光幽深,眉尖也揚起,一字一句地重複:“擅長脫口秀也沒多厲害,又不能用它迎娶高富帥。”

“???”

好家夥,居然還偷聽電話,暗自記她的小賬。

楚獨秀既好氣又好笑:“你怎麽不質疑‘富’呢?三個字就光盯上‘帥’?”

“懂了,現在剛拿完冠軍,就開始嫌我不夠富也不夠帥。”謝慎辭哀怨道,“這才過去一小會兒,你就已經嫌棄我了。”

“……”

謝慎辭相當不服氣,表白的花還擱在她腿上,自己的熱戀體驗卡就結束,瞬間掉落進慘遭忽視的冰窟,換誰都不能接受心理落差。

尤其楚嵐一句“女明星帶什麽對象”,再加上石勤的“文城男人不能上桌”,更是無形造成多重打擊,頓時讓他悲從中來、耿耿於懷。

“正常嘛,網上說曖昧期結束,新鮮感就過了。”楚獨秀眼珠一轉,索性故意逗他,“提前進入下一階段,平平淡淡才是真……”

謝慎辭聽她竟敢承認:“?”

他雙臂環胸,鄭重地搖頭:“不行。”

“怎麽不行?”

“你都沒對我說過什麽,納貓契也沒有。”謝慎辭睨她,朝她伸出手,“沒名分不行。”

仔細一想,他收完生日禮物就暈頭轉向,按捺不住地坦白,但她既沒有給聘書,又沒有直接回複,多少令人患得患失,像飄在雲端沒真實感。

楚獨秀望著他討要契約的手心:“……”

現在哪兒給他搞聘書。

她幹脆握住他的手:“這個行麽?”

下一刻,謝慎辭還沒回答,隻覺對方輕拽自己,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濕潤柔軟的觸感,蜻蜓點水的動作,輕輕落在他臉側,如同初春落下一片雪花,轉瞬即逝,融化成波。

輕柔又繾綣的一個麵頰吻。

楚獨秀做完壞事,見他整個人怔然,她心髒也狂跳,卻強作鎮定道:“行麽?”

“……行。”

謝慎辭身軀發僵,倒沒有後撤離開,反而一動不動。他依舊側著身,用黑眸凝視她,連聲音都發悶:“就一個麽?”

他玉白色的皮膚染霞,明明渾身上下燒起來,卻還裝出冷靜的模樣,倒顯得更可愛了。

或許一回生二回熟,最初的小鹿亂撞過去,她鼓點般心跳也平複下來,莫名其妙心軟成棉花糖。

確實不該隻給一個,倒顯得她過於小氣。

因此,下一個吻不再旖旎,反而來了一記狠的,連力氣都要大不少。

楚獨秀猛然親他一口,完全不摻雜情侶的曖昧,反帶著吸貓的心花怒放,歡暢地讚歎:“小貓咪生來就是要被人類親爛的!”

謝慎辭遭遇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