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繼母今天又頭疼了嗎!

第217章 有關新帝的猜測,與劇情可能產生的徹底崩壞!

宋伯捎帶的話不多,但聽完方媽說的,阮陶獨自在馬車中沉默了良久。

獨自潛入敵軍,搶回傅伯筠首級。

獨自,說明一個人。

搶回,說明和對方激烈廝殺過。

能搶回,恐怕還說明,對方為了羞辱和泄恨,一直將傅伯筠的首級放在顯眼處,否則……如果連傅伯筠的首級都不知道在哪裏,潛入的人恐怕連探得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搶回……

羌戎人能這麽明目張膽,說明他們很清楚西齊朝中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斷定西齊朝中不會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所以羌戎人才會這麽囂張跋扈。

因為他們認定西齊朝中不會,也不願意因為傅伯筠再起風波。

所以,傅伯筠的首級就放在帳中也無人敢取,無人會取。

所以,搶回傅伯筠首級的人不是軍中的人。

思及此處,阮陶目光微斂,心底也不覺跟著停頓了半刻。

傅伯筠生前讓羌戎人聞風喪膽,羌戎人也恨透了他。

但如果不是如此,羌戎人也不會一直留著他的首級,讓人有機會……

將軍百戰死,將士十年歸。

但真正能尋得回屍骨的又有幾個?

她沒見過傅伯筠,但此刻,好似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背後的意義……

生死有輕重,能在這種時候潛入羌戎,取回傅伯筠首級的人,一定是在戰場上同他一道浴血廝殺過的人,有過背靠背的信任,才會有這種生死置之度外的惺惺相惜,義無反顧。

從剛才起,阮陶腦海中就想起一個人。

—— 傅伯筠同我說,你有手有腳有小聰明,為什麽混天過日?我不服氣,說他隻是命好,等他這種富家子弟在邊關能待得下去再說,勿欺少年窮,有一日我會超過他!

—— 我追著傅伯筠在邊關打了五年的架,不分時候,也不分青紅皂白……但有一次,見到他在邊關浴血廝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朝中來的人,會護邊關百姓,守一方平靜。

—— 朝中的人要彈劾他,羌戎的人恨不得飲他的血,但這十餘年,是邊關百姓最安心的十年!

—— 朝中腐朽,那你就去做清流!

容連渠……

阮陶微微垂眸。

腦海中掠過的,是那道消失在苑中的背影,單薄而堅定。

—— 去做我該做的事!

“她”做到了……

阮陶忽然理解,為什麽這兩人是原書中的男女主。

於情愛之外,還有家國,大義,和士為知己者……

更甚至,說不清這些裏,何者居多?

但像這樣絕頂聰明的兩個人,隻有在一起經曆了這些生死後,才有可能真正有機會走到一處。

可如今突如其來的變故和轉折,傅伯筠戰死,傅伯筠和容連渠是良師益友,也還沒從心心相惜走到更進一步。

但士為知己者死,容連渠還是冒死潛入羌戎,搶回了傅伯筠屍首……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隻是這些錯綜複雜的轉折都湊到一處,更增加了後續劇情的不確定性……

但容連渠做得這些事,無疑是一劑強心針,確保了南平侯府的安穩。

這一路北上一來,朝中和軍中都沒有放出更多關於傅伯筠的消息。

是消息被壓下了。

傅伯筠“還在”羌戎,邊關將士心中已然壓了一團火,朝廷不敢讓這團火再點燃民心。

容連渠做的事,是朝中希望有人做的,但又怕授意人去做,萬一失守,被抓到把柄,同羌戎再起硝煙戰火。

傅伯筠的首級帶回,這樣的消息可以熄滅軍中怒火,也避免了百姓的情緒被煽.動引起的民意洶湧。

所以,誰做的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在這件事上有了台階可以下。

朝中也隻會更會撫慰和體恤南平侯府,這是軍中和國中都希望看到的!

如此一來,等他們到了京中,會比早前預想得更安穩,也更少波瀾,因為沒人會在這個時候打南平侯府的主意。

容連渠所做的,為南平侯府贏得了喘息的時間,以及,絕好的戰略轉身機會。

尤其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亙古不變的道理。

尤其是在傅伯筠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解了邊關之圍之後,如果他還活著,等待他的,恐怕除了賜封、嘉獎和讚譽,還有疑心,猜忌和恐懼。

身後有百年底蘊的世家,在軍中能一呼百應,又有手段和魄力的南平侯,是不會讓龍椅上的天子安心的……

傅伯筠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不到走投無路,他也不會迫不得已走到最後一步。

—— 你在軍中,殺一個人和殺一百個人,一千個人一樣,救不了所有人。西齊的朝廷已經腐朽不堪,新帝即位,百廢待興,需要人,是機會……我和你不同,天子初登基,要扶持能用的人,南平侯府這樣的世家,天子會拉攏,但不會扶持,你是寒門學子,有機會大有可為。君子適時而為,去朝中……

從容連渠口中說的來看,傅伯筠一早就讓容連渠去朝中過。

傅伯筠更清楚西齊症結所在。

也寄希望在了新帝身上。

說明在傅伯筠心中,新帝是想有一番作為的,隻是身邊需要信得過的能臣。

但傅伯筠同時也清楚,新帝可以倚重他,但絕不會真正信任他!

因為新帝要的,是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沒有背景的寒門學子,是新帝自己能掌控,能真正安心的朝臣。

所以傅伯筠才會讓容連渠去京中。世家是橫在新帝和傅伯筠之間的一道鴻溝,但容連渠沒有。

在原書後來的劇情裏,傅伯筠和容連渠之間會因為立場而分歧,因為兩人所站的角度和位置不同,新帝就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從容連渠之前透露的信息來看,傅伯筠很清楚他同新帝之間的信任問題無解,所以傅伯筠既要守著自己的信念,保家衛國,還要在新帝和旁的世家之間製衡,斡旋……

某種意義上說,容連渠是新帝手中的刀,新帝用“她”來對付傅伯筠。

但同時,容連渠也成了傅伯筠和新帝之間的橋梁。

在原書中的故事情節發展中,一環緊扣一環,人物之間的關係隨著角色成長層層遞進,越減複雜,又伴隨了每個人所麵臨的不同局麵和取舍,不斷在曲折中反複,到最後,新帝最終放下了對傅伯筠的芥蒂。

所以,全書中最重要的三個人物:

男主,女主和還有新帝。

男主已經戰死。

女主她見過了,而且算熟悉了。

那唯一還未曾蒙麵,又即將蒙麵的,就是新帝。

阮陶指尖輕叩杯沿,腦海中飛快思緒著。

從傅伯筠的話中透露出的訊息,有三條至關重要:

其一,傅伯筠將西齊振興的希望寄托在了新帝身上,所以才會告訴容連渠,讓“她”去京中,朝中腐朽,就讓“她”去做清流。如果在傅伯筠眼中,新帝同之前的上位者一樣,以傅伯筠對容連渠的特殊,他不會做這種事。這說明,新帝至少是一個有抱負,有理想,想做一番事業的君王。也就是說,至少不想躺平。

其二,傅伯筠直言不諱有世家的身份在,新帝並不會真正信任他,但不信任,並不意味著要避其鋒芒,說明在傅伯筠眼中,新帝是有手段和心性的人,否則一個初掌朝政的人,不會讓一個封疆大吏忌憚。所以,新帝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同時,恐怕也是一個極其有主見,不容易被人左右的人。

那麽第三點來了……

阮陶攏緊眉頭,輕叩杯沿的指尖也停了下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無論傅伯筠讓容連渠去朝中,是出於惺惺相惜,還是旁的目的,但天下的寒門學子數不勝數,容連渠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也做不到這種近似於平步青雲的速度。就算是曲少白這種深諳官場,並且極會做人,又受魏相一力提攜的,也是到了這個年頭上才到的鴻臚寺少卿這個位置上。

就算是有女主光環和濾鏡在,容連渠一路高升和位極人臣的時間和年紀都讓人望塵莫及……

甚至,最後還是因為容連渠的緣故,新帝最終放下了對傅伯筠的芥蒂。

所以,真正跳出劇情,站在旁觀者清的角度,除了女主的品性,能力毋庸置疑之外,新帝對女主的態度,才是女主最大的屏障,也是女主最終能位極人臣的最大原因 —— 新帝對女主超乎尋常的信任。

這種信任,甚至抵消了新帝對傅伯筠所代表的世家勢力的芥蒂和懷疑……

所以,最重要,也是最不合理的一點——新帝,為什麽會對女主,也就是容連渠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任?

無論是她看過的原書中的部分,還是容連渠口中透露的信息,女主根本就沒見過新帝,甚至,對新帝一無所知;新帝也並不認識女主。

兩人之間唯一的聯係,就是傅伯筠口中那句“新帝即位,百廢待興……”,並且給了玉佩,讓女主入京參加春闈。

就像早前她覺得原主這處的劇情不合理一樣,這處的劇情她也同樣不合理。

新帝早前並不認識容連渠,那容連渠得多有才幹,才會讓新帝驚為天人,不僅對她另眼相看,更是從一開始就不遺餘力,一路扶持……

阮陶眨了眨眼睛,莫名想起徒手拎了兩隻大白鵝,一臉捂臉容連渠;認真盯著大白鵝脖子,想著怎麽給大白鵝脖子打個結的容連渠;以及被兩隻鵝拽到水中,又不會遊泳,險些被淹死的容連渠;還有充當她“惡狗腿子”,一個眼神就要打斷袁媽腿的容連渠;以及,各種名目被她威脅,脅迫,調侃,戲弄,一臉冤種模樣的容連渠……

阮陶眉頭都擰巴了。

雖然但是,容連渠身上的女主光環好像在她這裏也不是那麽明顯,怎麽新帝眼中的濾鏡會這麽大……

職場上,還可以說女主有頂尖的向上管理能力,但這裏,就算容連渠想向上管理,但管理上司,同管理君王全然不同,前者是丟掉工作,後者是動輒丟掉性命!

還是,容連渠其實在她麵前一直都在藏拙?

阮陶是覺得不合理,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但這不對的源頭,一定來自新帝……

入京在即,容連渠又從羌戎手中搶回了傅伯筠,那等她回京,應當不用多久,馬上就會同新帝照麵了。

在新帝眼裏,傅伯筠戰死未必是壞事。

傅伯筠的死,於新帝而言,雖然有損失,但畢竟去除了一塊心腹大患。

更有甚者,傅伯筠的死,朝中對南平侯府的恩恤手段,會讓新帝穩定軍心,得民心,也能安撫朝臣之心。

長歌尚且年幼,南平侯府又遭此重創,新帝沒有這個時候斬盡殺絕的理由。

更甚至,如果讓長歌留在京中,在新帝跟前長大,受得是新帝影響,那日後的南平侯府同早前的南平侯府在心底眼中就全然不一樣。

阮陶心中輕歎,這就是政治……

誠然,這些都是後話,眼前最重要的是,新帝猜忌心重。

在猜忌心重的人麵前,尤其是位高權重的人麵前,修飾得越多,越容易被對方看出。

天子威嚴之下,無論是白蓮花還是茶裏茶氣恐怕都會見光死。見慣了後宮的烏煙瘴氣,新帝最反感的,應當就是這些蔓延至前朝……

所以,新帝麵前,最好是什麽,就演什麽。

他想拿捏你,一定比你想拿捏他容易。

讓他拿捏你,你的處境就安全;你拿捏他,身後恐怕就離萬丈深淵不遠了……

阮陶娥眉微蹙,手中畫扇輕輕搖了搖,好像漏掉了什麽重要的事。

許是秋日漸進,秋老虎越漸悶熱的緣故,阮陶思緒到最後那處時,其實就已經稍有些燥意,不想再細究了……

“夫人,阮趙說曲大人這處歇息好了,問夫人這處如何了,是否可以啟程了?”

正好賀媽問起,阮陶的思緒收了回來。

離京隻有幾日路程了,隨行的侍衛都已歸心似箭;曲少白也攢了一堆公務,亟待回鴻臚寺處置。

老夫人早前是不怎麽喜歡京中,因為覺得自己同京中格格不入。老侯爺一入京就要應酬和被應酬,她其實最怕就是老侯爺放下手中的應酬陪她,老侯爺不在意旁人目光,和口中的說三道四,但她在意,她不想因為她的緣故,讓老侯爺在背後被人說道,所以她能躲就躲,能不入京就裝病不入京,時間久了,老侯爺也心知肚明了。再到後來伯筠長大,繼承了爵位,她還是不願意入京,因為同老侯爺在世一樣,她不想成兒子的拖油瓶,給兒子背後添是非。

但這次不同……

如今,惠城是傷心之地。

但這趟來京中,旅途是最好的療傷時光,同孫子孫女還有兒媳在一處的老夫人除了傷心,擔心,還要分心踢毽球,分心下五子棋,分心聽各地的奇聞軼事,心裏反而沒有在惠城時那麽難過……

而且,兒媳和老侯爺,還有兒子都不同!

兒媳雖然不會特意奉承討好她,但是兒媳知道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也從一開始就不讓她為難,也不用把她推倒靠默不作聲才能順利過關的境地。

所以,同兒媳去哪裏,她是開心的!

是真正做為女子的開心!

就連同孫子孫女們一起,她都很開心!因為兒媳不會讓她至於尷尬,她也有什麽都好同兒媳說,有時候兒媳就算不同意,也有理有據,她都挺的!

而且,兒媳她是女眷!

即便有旁的女眷在場,兒媳也在啊!

有兒媳在,她想說話的時候就說話,不想說話的時候,兒媳就替她善後,她其實沒那麽尷尬,反而說話也多了。

她有時候也會問兒媳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兒媳也都會告訴她。

她漸漸發現,好像同這些女眷相處也沒早前那麽可怕。

雖然她還是不怎麽習慣,但好像,一起都在悄悄變化著。

她甚至有些期待入京。

因為兒媳說的,京中是眼下最應該,也是必須要待的地方。

她聽兒媳的就沒錯了!

至於府中幾個崽崽,無論大小,這一路對京中都充滿了期待!

期待比一味得失望和痛苦好!

期待,是知曉自己該做什麽,也對未來充滿憧憬。

即便是滿目瘡痍的南平侯府,但也要挺直脊梁。

“走吧,不耽誤了。”阮陶收回目光,放下紗簾。

馬車滾滾向前,途徑的路上還有挑著貨擔的腳夫唱著山歌——二月嘞,山花朵朵開喲了喂,莫叫那倒春寒,打焉了花骨兒嘞……

馬車中是四四,土撥鼠和團子的笑聲,好像在議論著這首山歌的調子怎麽奇奇怪怪的,和嶽先生教得音律習慣不一樣。

傅長歌在認真聽著,曲叔叔昨日同他說起,去過不同的地方,見過不同的人文和風俗,每一處都不一樣,這首山歌就像傅長歌藏在心中的向往。

傅毖泉認真伏案著。

方才母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但眼下,耳邊還有調子不同尋常的山歌在,就像現實和想象的反複跳躍在她心裏勾勒出色彩斑斕的模塊,她想認真畫下來……

—— 如果這些你都看清了,也深思熟慮過了,你還想繼續走下去,那你就會很清楚對你來說什麽是最寶貴的……

最寶貴的是時間,是天賦,是喜歡。

而阮陶眸間微滯,她好像終於想起漏掉什麽重要的事情了!

二月裏……

對!

原書中,容連渠是因為參加了明年的春闈,脫穎而出,才得了天子的青睞。

西齊的春闈是二月。

但容連渠去了羌戎!

就算他完好無損從羌戎地界折回邊關,再從邊關回了惠城安葬傅伯筠,而後再馬不停蹄從惠城趕往京中恐怕都要二月。

再加上她在途中聽說路上山洪暴發,從惠城來京中的路好幾段都坍塌了,曲少白還在感歎他離開得及時,否則不知會不會晚上月餘。

二月就是春闈了!

如果不出意外,容連渠應該已經有很大可能,趕不上春闈了。

如果容連渠趕不上春闈……

哦豁!

那劇情可能真的徹底崩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