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未來的鄰裏環境
阮陶愣了半晌,慣來的敏銳讓她漸漸從起初的一時興起,覺得天方夜譚,天馬行空,到逐步沉靜下來,一點點撥開迷霧,並慢慢回到現實裏……
好像,劇情真的給了她很大的發揮空間和寬容程度。
即便是頭疼,其實也是可以避免。
又或者說,其實是可以有意識地避開一部分……
阮陶目光微斂,心中似乎越發篤定一個念頭。
——即便她拿的不是女主劇本,也一定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劇本。
這一點判斷很重要。
“海南,去取些筆墨來。”阮陶忽然吩咐了聲。
海南不由意外。
她方才還在同夫人說起曲大人剛剛經過,也見夫人的目光落在曲大人的背影上。
這一路北上,一直承蒙曲大人的照拂,曲大人同府中上下的人也都漸漸熟絡了,夫人也不例外。
她原本以為夫人是要同曲大人說上兩句話的,卻沒想到夫人開口竟要的是筆墨。
海南不敢耽誤,應了聲好就趕緊轉身去取。
驛館苑中一直都有侍衛值守,海南暫時離開,阮陶這處也安穩。
等海南很快取了筆墨來,阮陶也從秋千上下來。秋千一側就是涼亭,亭中有石桌和石凳。
海南鋪好紙,磨好墨,就退至亭中一側。
阮陶則全神貫注得低頭落筆。
如果確認劇本已經發生了改變,那她拿的就不再像原主一樣,雖然談不上無關緊要,但也確實更多是推動劇情與矛盾發展的悲情工具人劇本。
那逐次分析下來,很有可能發生了以下幾種變化中的其中之一。
第一,要麽她成了女主;
第二,要麽,她成了女主身邊極其重要的一個角色。
譬如,男主暫時已經沒了,又或者說,暫時還不清楚未來誰會成為男主。
那暫時少了男主這樣的角色在背後對女主的支持,那劇情上,會有女主身邊的閨蜜彌補這段的缺失。
譬如,臥談夜話,惺惺相惜,鋌而走險,girls help girls之類的。
也可能是同女主並肩作戰的事業上的夥伴,或者良師益友,或者邊界護衛,又或者,即便君子之交淡如水,卻在女主的成長過程中發揮不可磨滅的作用的角色。
也就是說,變相給這個角色升番……
當然,以上這兩種情況都還算是正向的。
要麽是主角,要麽是站在主角這一條線上的主角團成員之一。
雖然也不乏有個別主角團成員會壯烈的,但這些人都是圍繞在女主身邊的正麵形象。
有掛的可能,但如果是她,她至少都能憑借女主的主角光環庇護走到劇情最後,等劇情結束,她也就安全了。
她其實真正擔心的,是第三種情況。
對!
但其實還有第三種情況……
阮陶的筆懸在半空中,眉頭不由微蹙著。
雖然她也不想,也大可特意繞開,但如果是分析,就不能繞開任何一種可能性,即便,最後一種可能,就是她在經曆了旁人眼中一係列變故之後,心智變得逐漸堅硬,憑借手中掌握的資源,還有傅伯筠留下的人脈,逐漸“黑化”成反派中最大的BOSS……
阮陶看著方才手中那本小冊子,眉頭都擰巴了。
這類反派,大都在早期得時候同女主有過雖短,卻深刻的交集。
更甚至,在一段時日內,被女主認同,或者和女主相互認同,是女主最不相信,或者說最不願意相信的反派。
而且這種反派一般都善於心機,善於隱藏,也善於蠱惑人心,還基本有一段被世人認為悲慘,值得同情得經曆。
阮陶手抖了抖,怎麽越想越能全部對上……
更重要的是,這種反派一般都是靠的智商,情商,而不是蠻幹。
這種反派,還會欺騙和利用男女主角,並借住他們身上的主角光環去幹掉別的反派。
譬如,朱氏,溫珺宴……
這種反派,還基本都隱藏在一個根本不可能是反派的反派身份下。
譬如,心中隻有侯府這群崽崽,並且對這些群崽崽投入了十二萬分“關心”的繼母……
阮陶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如果要對號入座,比起女主這個角色來,她好像更匹配反派BOSS這種角色。
但這種角色,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都沒有好下場!
準確的說,她周圍的人一個都沒有好下場!
阮陶這次不是手,是整個人都跟著哆嗦一抖。
好家夥!
她這一路北上又是雞娃,又是做功課,又是惦記著拉扯一把可能困在途中的容連渠,其實都是在為後麵角色黑化做準備?!!!
雖然不科學,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就好像,你本來是在給客戶A出方案,怎麽從客戶B手中拿下S項目;但到了關鍵時候,你忽然發現,其實客戶A從一開始就堤防的人是你……
阮陶指尖輕抵唇畔,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當中。
最大的反派,要麽從一開始心底深處就是黑暗的,可能試圖掙紮過,但最後沒有掙紮成功;要麽,這個人本性不是黑暗的,後來經曆變故慢慢變成黑暗的。
她一個半途頂替入內的角色,當然不是第一種。
如果是這樣,那她就應當同容連渠走得近,始終同主角保持思想上,認知上,價值觀上的高度一致,就不會跑偏。
也至少,讓容連渠同她保持緊密、認同、友好的關係,那她也沒有機會成為第二種。
所以,阮陶的指尖從唇畔上離開,然後輕輕敲了敲石桌上紙張處容連渠的名字……
無論是代替容連渠成為了新的女主,還是成為同容連渠親近的主角團角色,更或者,為了避免成為被劇情挑中的最終反派BOSS——關鍵點,都在她同容連渠的關係這裏!
她需要和女主保持更密切的關係!
阮陶再次想起手拎兩隻大白鵝的容連渠,還是覺得畫麵有種說不出的很難理解在其中。
女主的個性,實在有些難以捉摸……
阮陶轉眸看向海南,又指了指涼亭亭角處掛的燈籠。
海南會意。
很快,海南端了燈盞上前。
方才那些寫寫畫畫是為了縷清思慮,沒必要留下,阮陶伸手,將方才的紙張點燃,付之一炬。
“回屋吧。”她應該還有很多思路需要理清。
自從給平安侯的書信送出去,去京中的路途仿佛變得更快了些。
也好像離京越近,所有人心中都越難平靜下來。
畢竟,這趟入京,少說也會呆上一段不短的時間。
京中不比惠城,眼下的南平侯府又才經曆了變故,人人心中都是忐忑的。
當下,這種忐忑裏又參雜了些許憧憬,盼望,和期待,成為一種複雜的情緒。
體現在,途中聽到旁人提起京城的時候,會豎起耳朵;聽到旁人是從京中來的時候,想從對方的隻字片語中揣摩出京中的模樣;還體現在,既恨不得一睜眼,明日就到京中,也會忽然在京中打起退堂鼓,京中畢竟人生地不熟之類……
所以,雖然這一路看起來還是同早前一樣,該晨讀的晨讀,念書的念書,該玩的玩,聽先生授課的聽先生授課,給母親看功課完成情況的就去找母親,但其實內心是悸動的。
但無論是賀媽和嵐玳,海南,紫米幾人也好,老夫人和方媽也好,甚至還包括府中的侍衛和幾位管事媽媽,其實隱約都能感覺出來大家都在緊張中。
隻有夫人在幾位公子小姐跟前,還是該檢查功課的時候檢查功課,依然是先三言兩語將幾位公子小姐表揚一通,在幾位公子小姐心花怒放的時候,照舊稀鬆平常得懟上幾句,然後看著眼前的雞飛狗跳,淡定看著書冊,或者飲茶。
就這樣,日頭轉眼就到了八月中旬。
明日就抵京了,阮錢和阮孫早幾日前就同賀媽一道先行去了京中打點。
對!
打點的意思,主要是先去看平安侯在鹿鳴巷那處的宅子收拾出來了沒有……
畢竟,抵京之後怎麽落腳,在何處落腳,這些都要提前確認的!
雖然阮陶知曉許二一定會將宅子讓出來,但該走的過場和流程還是都要走。
畢竟,在旁人眼中,南平侯府入京後就管平安侯要宅子這件事稀奇,並且奠定了旁人怎麽看她,怎麽看南平侯府這趟入京。
第一印象很重要,沒有什麽比將鹿鳴巷這處宅子要回來的印象更讓人深刻的了。
這件事賀媽去做最穩妥。
平安侯府“理虧”在前,犯不上刁難賀媽,就算想拖延幾日,但賀媽也做不了主,平安侯府不搬也要搬。
阮錢和阮孫在,賀媽不會吃虧。
賀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哭訴)的能力,很難讓人不動容,也很難不讓人啞口難言。
明日就要抵達京中了,驛館裏,阮陶也收到賀媽遣人送來的書信。
要不怎麽說賀媽做事讓人放心,書信裏她想知曉的都有了……
先是告訴她,宅子已經騰出來了,無需擔心。
雖然她也告訴過賀媽不用擔心,但賀媽早前是半信半疑去京中;但從字裏行間能看出來,賀媽眼下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也因為深信不疑,言辭裏都帶著興奮,所以也同她詳細說起她去京中的時候,平安侯府闔府上下都十分不樂意。尤其是平安侯夫人,還當著平安侯的麵大哭大鬧了一場,看平安侯的模樣,差不多滿滿一腦袋的包,應對平安侯夫人好似比應對宅子還要鬧心些。
平安侯夫人氣得不行,但也沒辦法!
不過,平安侯夫人也能屈能伸,不僅哭鬧,也會示弱,打感情牌,總之,軟的硬的都在她麵前表演過了;平安侯夫人同平安侯簡直是絕配,就似兩個活寶。最後搬走的時候,平安侯還去苑中抱樹,是真的抱著樹說舍不得……
賀媽都驚呆了。
不過最後,平安侯府闔府上下都搬出去了。
不僅搬出去了,還空了兩日打掃。
要不賀媽覺得平安侯夫婦和旁的不大一樣,嚷嚷得凶,但其實又很守誠信……
眼下宅子騰出來了,大人這處安排了幾十個小廝,婢女給侯府,這兩日也將宅子收拾出來了。
不收拾還不覺得,其實平安侯府這些年在京中應當也過得不怎麽好,帶走的東西算不得有多值錢,空出來的宅子都殘破了,好些地方都需要住進來之後再修修補補;早前的平安侯府恐怕過得粗糙……
趁著在京中的這幾日,賀媽也讓人將需要的床褥窗簾,輕紗幔帳這些都給換了。
一府人有一府人的氣象。
早前的氣象不留到眼下。
而且夫人也交待過,府中的公子小姐這次來京中,途中是興奮,但時日一長怎麽都會想家,所以環境很重要,賀媽來的這幾日,將幾個苑中和屋中都簡單規整了,不能說完全一樣,但是像是像各位公子小姐在府中的苑子和屋子了,至少有那股韻味在。
至於旁的家具陳設之類的,都按照夫人說的,換一些,留一些,讓旁人摸不清楚侯府這處的底氣。
至於苑中,也按照夫人說的多增加些綠植和園藝,雖然趕不上侯府早前的布置,但大抵不像平安侯府在的時候看起來那麽寒磣……
府邸的匾額換了,府中也都七七八八打掃了,算煥然一新。
其實鹿鳴巷這處宅子不小,同惠城的南平侯府差不了多少,但畢竟是在京中,府庫沒那麽大。
左鄰右舍也都探過了。
東邊的宅子不大,眼下還空置著。
早前是大理寺少卿史洪海的住處,後來史洪海犯了事,被抄家,府邸也就空了出來,天子沒想好給誰,應當是留著日後用的。
西邊的宅子住的是禮部的戴廣府代大人,眼下的官職是禮部侍丞,禮部侍郎的位置有空缺,戴大人和旁人都鉚足了勁兒,這些日子,戴府中人來人往,走動頻繁。
南邊的宅子是海國公府三公子的府邸,並不是國公府分家,是因為三公子在同國公爺置氣,爺孫倆都倔,一個不回去,一個說你敢回來打斷你腿試試。
北邊的宅子是太醫院王太醫的府邸,王太醫是太醫院的老人了,醫術早前是好的,但後來老眼昏花,事業心又重,不肯退養,宮中的大病小病幾乎是不讓王太醫看了,京中官宦人家沒有大病的,有時也會請王太醫看,但大病是不敢請的。
這就是宅子的左鄰右舍,賀媽能打聽清楚得都列了。
阮陶也耐性將洋洋灑灑四五頁紙都看完了,嗯,差不多清楚了。
地段不算太好。
周圍住的是叛逆官三代,不服老退休老幹部,削減腦袋想往上竄的冷衙門中層,以及,才被破產清算空下來的宅子。
但換個角度來看。
空下來的宅子是入了國庫的,日後住進來的一定是天子賞賜的,是天子的心頭好;北邊的宅子有就近醫療資源,小病小痛是不用操心的,孩子有個生病發燒也不用去太原;南邊的宅子雖然是叛逆官三代,但官高位重,能這麽置氣,說明是心尖尖上的孫子,放出來,也看得緊,所以裏裏外外治安不成問題;至於西邊的宅子,中基層公務員,消息靈通,人脈廣。
這處宅子,傅伯筠挑得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