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繼母今天又頭疼了嗎!

第275章 我總得要幫襯下呀~

何樂而不為……

傅毖泉雖未僵住,但也大受震撼。

是,母親同她這麽抽絲剝繭的時候,她是能跟著母親的思路,一點點深入,然後心中通透;但在母親說這些之前,她竟全然沒往這處想過,是根本連這樣的思緒都沒有。

自從這趟北上抵京,她一直跟在母親身邊,她覺得自己已經學了很多。

尤其是在母親昏倒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可以獨當一麵了。

但真正等談及這些事情的時候,才覺得要學得東西根本若浩瀚星空,不是一時半刻囫圇吞棗可以就能學會的。

路漫漫其修遠兮,這也是母親說的。

早前她覺得母親又在懟她,但細想今日又好像漸漸明白些,要學的東西很多,欲速則不達。

“還有一件事。”阮陶正在逗貓,這句話像是從嘴邊漏出來的。

傅毖泉看向她,以為還是平安侯府相關的事,但卻不是。

“昨日曲少白來府中,同我提了一件事……”阮陶有意停頓了半晌,然後笑眸看她。

曲叔叔昨日來府中她是知曉的。

這趟入京,一直都是同曲叔叔一道。

京中的大小事宜,曲叔叔能幫襯的都在幫襯。

曲叔叔過往就是父親的至交好友,父親不在之後,曲叔叔對府中之事盡心竭力,也從未說過旁的。

她也知曉,曲叔叔一直在為長歌爵位的事情奔走,也同母親商議過長歌爵位之事。母親雖然厲害,但京中的人情世故還是曲叔叔這邊更為清楚。雖然阮侍郎也在朝中,但免不了要避嫌,反倒是曲叔叔這處更合適。

其實抵京之前,府中上下對京中都很陌生。

抵京之前,府中對京中人和事的印象大多是從曲叔叔這裏來的。

隻是抵京當日曲叔叔就入宮麵見天子去了,後來母親在馬車上昏倒,期間曲叔叔隻得空來府中看過一次,但那時母親沒醒,曲叔叔就問了盧老太醫一聲。再加上那時府中還有添亂的平安侯夫婦在,曲叔叔行事一慣有分寸,見平安侯夫婦掀不起大浪來,曲叔叔便離開了。

這些時日曲叔叔倒是沒來府中。

但她聽阮侍郎同侍郎夫人提起,曲叔叔近來頗受天子器重,頻頻委以重任,曲叔叔這趟回京,有天子交待的要務,很可能不日就會離京出使,短時間內恐怕都不在京中,聽說眼下已經在做出行前的準備了。

就這幾日的功夫,時間很有些緊,但曲叔叔眼下是天子跟前的紅人,不少人跟著忙得連軸轉。

昨日來見母親,應當是出行之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也快要離京了,所以特意來同祖母和母親招呼一聲,畢竟,他們是同曲叔叔一道入京的,又在京中的時日不多,對京中尚不熟悉,所以曲叔叔在這趟遠行之前,還是會禮節性來府中一趟,問問侯府這處是否順利。

這些人情世故,曲叔叔和母親都遊刃有餘,但至於曲叔叔同母親提起什麽事,母親會挑這個時候特意單獨說與她聽,傅毖泉猜不到。

但一定不是平安侯府的事……

果真,阮陶看了看賀媽。

賀媽倏然會意。

這次,賀媽自己出去,連帶著打發了旁的丫鬟侍婢一道離開,說是夫人要休息,讓大小姐侍奉著按按頭,旁人別要打攪。

也喚紫米去取麵膜。

一切,賀媽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傅毖泉也跟著阮陶到了內屋,溫水是剛才海南換好的,眼下還熱氣騰騰,阮陶用濕毛巾擦臉,敷臉,輕描淡寫道,“曲少白同我說起,陛下要他出使北明。”

北明?

傅毖泉有印象。

北明雖然叫北明,卻在西齊的南邊。

北明國中重文輕武,其中以書畫尤甚。

傅毖泉早前其實並不知曉這些,但這一段時日以來跟隨郭大家學畫畫,郭大家除了教她畫畫之外,還會教她鑒賞。

鑒賞,就包括古今,還有西齊和臨近諸國中有名的大家和畫作。

郭大家很用心,是真的將傅毖泉當做自己的關門弟子在培養。

傅毖泉也學得認真,自然知曉北明的書畫在臨近諸國中的成就。

所以,當阮陶說起曲少白是出使北明的時候,傅毖泉忽然之間還是會生出向往和親切。

就如同常看的一本書中遊記,忽然有機會親自踏上的時候。

這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讓傅毖泉生出更多好奇。

“兩國邦交,最注重禮尚往來,其中要數尊崇對方禮儀習俗為最。北明國中尚書畫,書畫大家更是不勝枚舉。曲少白給天子建議,過往雙方雖有互遣來使,但利益並未深刻綁定,不算親近,也大都是北明的使者贈書畫於西齊。這次,西齊想主動與北明達成更重要的同盟關係,就要有合適的契機。大國邦交,有的話不能說得太過直白,所以要相互試探,以免在正式的外交場合下不來台。所以,曲少白給天子提議西齊先贈書畫於北明,意為,尊起習俗,投其所好,主動示好。”

言及此處,阮陶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後輕聲道,“你既拜郭大家為師,這一路應當耳濡目染,北明書畫冠絕四方,周遭趨之若鶩。高山之下,當如何贈禮,其中的說道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翻。大家之作,普通人看來還好,真到了北明,容易出差池。大家之作太好,贈予大家雲集的北明,其中的挑釁意味重了些;若次一些的,又是班門弄斧,會遭人笑柄,日後提及,西齊也會麵上無光。兩國邦交,任何一個細節都會影響大局,所以要慎之又慎。曲少白同天子提議,攜初露頭角的新人畫師之作,既表明了尊重,主動交好,也不會因大家之作互較高低而生間隙……”

阮陶點到為止,接著抿茶。

傅毖泉眨了眨眼睛,等著聽下文。

同書畫相關的,她都很好奇,但好像,母親除了抿茶之外,沒有下文了?

阮陶也的確沒準備有下文了。

因為,阮陶又開始擼貓了。

傅毖泉:“!!!”

傅毖泉頭疼,好似聽了一個沒頭沒尾的故事,忽然間就戛然而止,而且說書的人明顯是不準備再往下說了。

除非她追著問。

她是當真不想追著問。

好奇歸好奇,但兩國邦交的事她也不是那麽有興趣。

隻是,母親方才特意提了一嘴曲叔叔……

“KPI~”

再次聽到這個魔性的聲音,傅毖泉毫無辦法。

看著眼前的母親和貓,像極了那日做戲給平安侯夫婦看的她和母親。

風水輪流轉,今日是演給她看的……

傅毖泉奈何,“母親,方才的事還未說完。”

反正她臉皮也厚了。

然後,阮陶一臉詫異看她也就算了,那隻貓也跟著一臉詫異看她,神態都快如出一轍了。

果然,阮陶‘錯愕’,“嗯?沒說完嗎?說完了呀~”

哪裏說完了!

哪裏就說完了!!

傅毖泉一臉懵。

但阮陶已經抱著KPI準備出門曬太陽了!

可是,可是剛才明明讓賀媽支出去那麽多人,就為了講這麽一個沒頭沒尾的故事?!

“走咯,KPI,我們出去曬太陽了~曬了太陽,今年的KPI一定超級好~”阮陶已經抱著KPI走到門口了。

傅毖泉才反應過來,趕緊攆上,“母親就同我說此事?”

阮陶看了她一眼,“就”和“此事”,說明有人沒聽懂。

“就是此事,你再好生琢磨琢磨?”阮陶已經嘎吱一聲把門推開,冬日的陽光照了進來,頓時暖洋洋一片。

阮陶和KPI都沐浴在冬日暖陽裏,好似鍍上了一層金輝。

傅毖泉想出聲,但又不知道說什麽,隻能看著一人一貓的背影漸漸遠去苑中,而賀媽幾人的身影也當即跟上,就映襯出幾個字——我該說的說完啦,以及,你呆在這裏是多餘的!

傅毖泉懊惱離開屋中。

大小姐同夫人在說話,李媽便一直在苑中遠遠候著。

方才見著夫人出來,大小姐不在,李媽以為夫人吩咐了大小姐做事,等見到大小姐出來,李媽才迎了上去。

之前來見夫人的時候,大小姐心裏就揣了事情,李媽知曉是因為夫人要了平安侯府仆從的事;這次見了夫人出來,臉上的愁容是少了幾許,但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是從早前的擔心更多變作了不高興。

毋庸置疑,應當又是被夫人半逗半懟了。

眼下還在氣頭上,走路都帶風。

李媽已經習慣了,也知曉有人需要時間和動作慢慢消耗掉這股子悶氣,便也一直跟在傅毖泉身側,出苑落,遇到府中的小廝和侍婢朝她行禮,她還會簡單頷首,然後等人一走,又恢複了一臉懊惱模樣。

李媽也不吱聲。

等離開主苑許久,行至自己苑中暖亭了,有人才停下。

李媽也跟著停下,溫和看她。

果真,有人的悶氣還在,“有事沒事就讓人琢磨,以為誰都像她,心思如蜂窩眼兒一樣多,誰猜得透?”

周遭並無旁人,李媽耐性聽著。

有人繼續道,“早前還好好的,也能同你說到一處去;等說完,又忽然話鋒一轉,之前同你說再多推心置腹的話,讓你覺得她很重視你,所以耐性同你解釋,教會你;然後轉頭又開始啞謎,再讓好生琢磨琢磨!”

李媽隻笑著,沒出聲。

暖亭中溫著水。

苑中侍奉的丫鬟見她兩人上前,自動退了出去。

李媽給她添水泡茶。

又是白茶……

傅毖泉皺眉。

李媽笑道,“不是大小姐前兒個說的,就喜歡白茶,將苑中的茶都換成白茶?”

她?

她什麽時候……

傅毖泉的理直氣壯隻堅持了不到兩瞬。

李媽沒戳破。

傅毖泉看著這盞白茶發愁!

感覺要是飲了這盞白茶,好像就是向某人低頭;但若是不飲,又分明很渴,還得指使李媽去另外取水,李媽這麽聰明的人……

傅毖泉頭疼。

“都涼了,老奴取些熱水來吧。”李媽先給了台階。

“嗯。”傅毖泉順著台階便下了。

隻是李媽尚未走遠,便很快折了回來,“大小姐,郭大家來府中了。”

傅毖泉不由起身。

入京伊始,她在安頓隨行的各位先生。

黃老先生,郭大家,胡先生,還有嶽先生等等……

黃老先生原本就是入京會友的,已經安排人送黃老先生去舊友家長落腳,隻等過些時日,府中開始重新授課;胡先生就是單純喜歡教書,京中也無旁的事情,這幾日都在苑子裏看數經;嶽先生原本就是想抵京之後請辭的,惠城尚好,但若在京中,請一個女子做音律先生,恐怕會招人非議,所以嶽先生主動請辭,她理解,本是想等母親好了之後,但不知母親同嶽先生說了什麽,嶽先生競也留下了;周老先生是因為孫子在京中,正好這趟入京,周老先生便去投奔孫子了。

郭大家想將家人接到京中,這幾日都在京中尋合適的落腳之處,傅毖泉也好幾日沒見他了。

原本,郭大家是說瑣事磨人,他實在不擅長,怕是要些時日,他怕是要再晚幾日來府中的,今日便來了?

李媽壓低了聲音,“郭大家說有要事見大小姐,萬勿聲張……”

傅毖泉愣住。

主苑中,阮陶正抱著KPI懶洋洋得窩在藤椅裏,依稀聽到紫米的聲音,像是攔著誰上前,口中說著夫人剛眯著曬太陽~

但好像沒攔住。

書冊蓋在臉上,懷裏抱著KPI,但阮陶不用取下遮陽的書冊也知曉來人是傅毖泉。

隻有傅毖泉,紫米攔不住。

“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同母親說。”這段時日內,傅毖泉還是頭一日當著阮陶的麵發號施令。賀媽幾人眼神都很微妙得看著她。

“嗯。”阮陶的聲音在書冊下響起,賀媽隻好帶著旁的幾個丫鬟先退了出去。

傅毖泉上前,環顧四周確實沒人了,傅毖泉才行至阮陶跟前,壓低了聲音到,“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好生琢磨琢磨?曲叔叔要一些新麵孔的畫作,此事天子全全交由國子監何祭酒在做。國子監何祭酒乃國中書畫大家之最,何祭酒門生眾多,皆為天資過人之輩,所以天子請何祭酒幫忙挑選學生畫作中最合時宜贈予北明的……”

言及此處,傅毖泉頓了頓,停下來,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著蓋了書冊的臉繼續,“所以,母親這幾日讓方伯幫著郭大家挑的宅子,正好在何祭酒隔壁;郭大家聽說了此事,就趕緊來府中,同我商議畫作之事?”

阮陶沒有摘下書冊,但懶洋洋“嗯”了一聲。

傅毖泉再次深吸一口,接受了這個現實。

原來,這就是琢磨琢磨的真正意思!

母親是想借這個機會,讓她的畫……

但是,母親瘋了不成?

“這不是好玩的事兒,如果真選中,那要拿什麽身份……”傅毖泉原本是心裏壓了一塊沉石的,但這句話說出,又好像摸到點門道,然後緩緩平靜下來,“何祭酒是書畫大家,見過有才氣的畫數不勝數,我的畫才不會那麽容易入何祭酒的眼……”

忽然反應過來‘虛驚’一場後,傅毖泉明顯輕鬆了許多。

書冊下的人也緩緩伸手,慢慢摘下臉頰上的書冊,同樣平靜道,“怎麽不會入?肯定能入。”

傅毖泉:“???”

阮陶懶洋洋掩袖打了個嗬欠,然後意味深長道,“何祭酒有次貪杯醉酒,酒漬剛好那麽巧撒到你父親珍藏的一幅真跡上。那幅真跡,怎麽形容呢?可以說價值連城,也可以說無價之寶!何祭酒他都簽字畫押了……”

傅毖泉驚呆,“然,然後呢?”

阮陶一副義不容辭的模樣,“我總得要幫襯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