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傅毖泉身後藏了怎樣的秘密?
“不用謝我,賬冊是傅伯筠給的,戲是你自己演的,我隻是順水推舟,能離京,是你自己這些年的蟄伏換來的。”
阮陶說完,許晉安眼中的驚訝更甚。
雖然在府宅的時候,許晉安就見識過阮陶一針見血的本事,能將他藏在心底多年的東西露骨撕出,並平淡說起,這樣的人,是同傅伯筠一樣的狠角色。
但今日阮陶這番言簡意賅的話,甚至,她能,也敢出現在這裏見他,都讓許晉安覺得,阮陶是比傅伯筠都更狠的角色。
他同阮陶並不熟悉,所以揣摩不出阮陶背後的底氣。
但在京中蟄伏這麽多年,見慣了京中形形色色的人,受過追捧,遇過刁難,體驗過從雲端跌入泥濘的感觸,看人,他一向很準。
傅伯筠雖然不在了,但是阮陶不會遜於傅伯筠……
雖然傅伯筠是男子,雖然阮陶生得明媚動人,身上有著與她年齡和相貌並不相符的氣場。
但許晉安不傻,不會以貌取人,更不會憑借自己的主觀臆斷輕易看輕任何一個人。
這是他在京中生存的資本。
也是他能熬到今日,平安離京的資本。
聰明人麵前從來不用說多餘的話,就算這背後的事情是傅伯筠囑意的,但傅伯筠已經戰死,如今南平侯府說話做主的都是阮陶,這件事阮陶要是不做,南平侯府沒有人能做,甚至,整個京中都沒人能做。
所以,無論阮陶怎麽低調,但他心中是清醒的。
傅伯筠已經死了,冒風險將他拉出火坑的人是阮陶。
他不是欠平安侯府一個人情。
是兩個!
如果這一條他都想不清楚,他許晉安就白活了一場……
許晉安笑了笑,順著阮陶方才的話,沒有再繼續道謝,而是朝著二樓閣樓處的暗閣處,輕聲道,“出來吧。”
暗閣打開,阮陶見到了平安侯夫人,以及平安侯夫婦的三個兒女。
其實上次在府宅的時候,阮陶就見過了。
那時,大兒子牽著狗,二女兒抱著KpI,小二子是許晉安抱著的,那時候每個人都很緊張得看著她,全然不像眼下,每個人眼中都是激動和感激,畢竟,除了平安侯這一家子,誰都不知道從黑暗經曆黎明,最後至曙光這一段有多漫長……
阮陶臉上也牽出笑容。
這次,真的是一家人整整齊齊,然後笑容都不是寫在臉上,而是眼睛裏有光。
“侯夫人。”平安侯夫人這是頭一次端莊大方得朝阮陶行禮。
透過這個行禮,阮陶其實可以看到平安侯夫人早前的教養,禮儀,以及在曆經種種之後的堅韌內心。
“夫人請起,阮陶受不起。”阮陶上前扶她。
論年紀,平安侯夫人大原主不少。
也就是大現在的她不少,於情於理,阮陶就經受不起平安侯夫人這個大禮。
這已經算是除了跪拜之外的大禮。
平安侯夫人一定出身極好,對禮數和尺度都拿捏得很到位。
她與阮陶是平輩,阮陶一定不會受她的跪拜大禮,所以平安侯夫人才會行除了跪拜大禮之外最隆重的禮節。
阮陶知曉攔她無用,所以也是在她行禮之後才伸手相扶。
很多時候,謙恭與客套都是必經流程,經過流程,才算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阮陶和平安侯夫人都是聰明人,所以都不戳穿。
“來,給侯夫人磕頭。”平安侯夫人吩咐了聲,一旁安靜等著母親的三個孩子聽話上前。
循著最隆重的禮節,雙手抬高至額頭處,然後從站姿一直虔誠跪拜下,“多謝夫人大恩,平安侯府永遠不忘。”
三個孩子才是日後平安侯府的未來。
這番話讓三個孩子來說,比許晉安夫婦自己來說更好。
是表態,也是承諾。
都藏在這句簡單的言辭裏。
三個孩子說完,重重朝著阮陶磕頭下,然後長跪不起。
阮陶也蹲下,先扶起最小的孩子,溫聲道,“禮太重了,讓我看看地板磕壞了沒?”
原本三個孩子是不準備抬頭的,因為母親交代過,一定要磕很久才能表達謝意;但聽阮陶這麽一說,三個孩子都懵了。
地,地板磕壞?
壞了?
剛才光顧著母親說的磕得重些了,要是把地板磕壞了可怎麽辦?
這超出了三個孩子的認知範圍,於是,崽崽們紛紛抬頭。
抬頭便見阮陶的笑臉。
根本,不像他們幾個磕壞了地板的模樣。
而地板上,確實也沒有磕壞的痕跡。
最多,見相互之間的額頭痕跡都更重了。
尤其是見阮陶臉上的笑意,三個孩子都鬆了口氣,不那麽擔心了。
“原來,你是騙我們的呀~”最小的兒子驚訝發現。
阮陶頷首,“嗯,逗你們玩的。”
阮陶又眨了眨眼睛,問道,“好玩嗎?”
因為語氣溫和,所以不會讓孩子產生不適。
三個孩子都笑開。
果然,同府中的幾個崽崽待久了,好像自然而然也懂些怎麽同小孩子相處了。
三個孩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開心都流露在臉上。
這些開心裏,有一半是同阮陶玩耍的,還有一半,是因為父親母親告訴他們,他們今日就要離京了,他們終於可以離京,回家中了,他們從來沒有去過的家中。
小孩子都喜歡新鮮!
尤其是看父母都激動感歎的模樣,小孩子眼中的新鮮和興奮就更多了!
“要不,我們先站起來說話,不然的話,頭沒磕破地板,衣裳褲子先被地板磨破了?”阮陶調侃。
三個孩子紛紛看向自己的褲子是不是被磨破了。
但要看到膝蓋處是不是被磨破了,就必須要站起身來看。
對!
阮陶現在已經有些懂教育心理學了。
平安侯夫婦也跟著莞爾。
隻是崽崽們都起身,阮陶還沒有,因為如果阮陶起身,她又會比崽崽們高出許多,崽崽們隻能抬頭看她,所以阮陶還是維持原位,但這次,阮陶是看向平安侯的二女兒的。
表情誠摯,言辭懇切,“有個不情之請,可不可以請你把貓留給我?它好像很喜歡我。”
畢竟馬上要舉家搬走了,狗雖然沒有要,但是KpI還在她這裏。
雖然在她看來,KpI是KpI,但在小孩子眼中,是她的貓,她是在搶小朋友的寵物。
她還是要睜得小孩子同意的。
雖然,她也沒準備還。
她有很多方法,譬如,再送另一隻,或者兩隻,或者其他更珍貴的貓或者玩具。
都要離開京中了,她不想在一個孩子心中留下遺憾與難過。
誰知二女兒竟然溫和笑道,“當然可以。”
嗯?
當然可以?
聽這語氣,一點猶豫都沒有,而且明明還帶了些歡快在其中。
“真的嗎?”阮陶再次確認。
二女兒點頭,“嗯,其實它好像也不怎麽喜歡我……你抱它,它就跟你走了,應當它更喜歡你吧。”
阮陶微訝,“可是,它你照顧大的。”
阮陶一直以為是。
但二女兒搖頭,“我也是撿到它的,它蹲在牆角,髒髒的,我帶它回去,它就很凶,想凶我,還把我的侍衛給抓了,我是想教訓它的。”
哦,這樣的啊……
阮陶明顯被這個全新的故事驚呆了。
KpI是撿到的?
而且,蹲在牆角的,髒髒的KpI還把平安侯府的侍衛給撓了……
越發像KpI了。
“然後呢?”驚訝中,阮陶忍不住好奇繼續問。
如果KpI是一隻野貓,那是不是知曉KpI從哪裏走丟的?
隨著前幾日她每天削好幾個蘋果的思考速度,越發清晰地肯定一件事。
她很有可能已經是這本書的潛在女主了!
不然,原主的父母怎麽會同她記憶中的父母一模一樣?
不然,這裏怎麽會有KpI?
劇情已經把同她相關的很多直線具象化,豐富化了,包括阮父阮母這裏,表姐司芳這裏,侯府幾個崽崽這裏,甚至,KpI這裏……
所以,她有個大膽而富有戲劇性的猜測——KpI也同某個重要劇情,人物,或者任務有關。
所以,KpI她一定要留下來。
但因為KpI是許晉安女兒的貓,所以走之前,她是想問KpI更多的事,興許會有些線索。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KpI是撿來的野貓……
用小姑娘的話說,KpI躲在牆角,髒髒的,而且,富有一些攻擊性——小孩子在這裏描述上不會說謊,那話要反過來聽,KpI雖然躲在牆角,髒髒的,但隻是髒髒的,沒有說髒髒的,小小的,像沒吃飽一樣,說明,KpI在走丟前養得很好。
KpI在這裏,也是有主人的。
許晉安的女兒對它很好,如果是流浪貓,譬如她初見KpI的時候,KpI會一直跟著她走,都不用她叫侍衛去抓,還讓侍衛被撓傷,說明KpI不想被人抓住,KpI隻是髒,但並沒有被流浪生活磨平棱角。
相比起許晉安的女兒,KpI更喜歡自己以前的主人——這個主人不是她(阮陶),另有其人。
阮陶腦海中逐漸清晰了。
小姑娘歎息道,“到家中後,它到處亂跑,也不聽話,還同哥哥的狗打架,哥哥的狗讓著它,它還去撓人家。而且,她不喜歡我,後來是餓了它好久的飯,他才肯讓我抱的……”
阮陶:“……”
看來,你確實不太適合養它。
小姑娘說道,“我想通啦~,它不喜歡我,它喜歡侯夫人您,它想讓您當它主人,您也會對它好,我其實不用擔心的。母親說了,等回到家中,母親會讓我養一隻小貓,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養起,由我來照顧它,它就會很喜歡我啦~所以,不用把它還給我了,讓它好好陪著你。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所以,我也不留它了!”
哦,原來“棄我去者”還有這種用法,受教了。
阮陶同二女兒聊完,又分別同大兒子聊了兩句,以及還不太會說話,但是會很流利說抱抱的小兒子進行了愉快而冗長的擁抱。
平安侯夫婦笑開。
……
畢竟,平安侯府稍後就要離京了。
京中忽然降溫,周圍應當也冷,離京之前得置些厚衣裳禦寒是來成衣店最好的借口。
但京中畢竟多少雙眼睛看著平安侯府,隻要他們還在京中,就不能在這處呆太久。
這也是許晉安見到阮陶能趕來這裏同他們見麵,許晉安心中佩服的緣故。
沒有周密的準備,阮陶不會出現。
但若是換了旁人,即便有周密的準備,對方也未必願意出現。
隻是,這是阮陶!
阮陶的膽識和遠見都大有過人之處。
無論她是不是女子,她知曉來這裏同他們見這一麵的意義。
同盟關係的締結,雙方都需要誠意。
而阮陶所做的這一切,就是最好的誠意。
“夫人日後有用得上我們夫妻二人的地方,無論是不是南平侯府之事,都請夫人盡管開口;雖然平安侯府大抵是沒落了,但好在山高路遠,京中也有鞭長莫及之處。希望夫人不會有用得上我們二人的時候,但若是夫人能用上,我們夫妻二人必定萬死不辭。”許晉安拱手!
阮陶微笑,“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相比早前那次,平安侯夫人輕聲,“我見過夫人與侍郎夫人在城門口相見時相擁;今日離京,日後見麵應當不易,夫人,多保重。”
平安侯夫人上前擁她。
阮陶知曉,這是他們夫妻二人最好的承諾。
“一路順風。”阮陶依次同幾個孩子擊掌,“但出了這個門,你們見過我嗎?”
三個孩子都搖頭。
阮陶嘴角微微勾勒。
平安侯夫婦亦是。
間隙處,曾二撩起簾櫳,火急火燎道,“祖宗們快走吧,快走行不行~”
他這處是造了什麽孽!
要被他們選來做接頭的地方!
他是冒著巨大風險在給他們提供接頭場所!
他是有多鬼迷心竅,才想賴了傅伯筠的十餘間鋪子,然後被阮陶抓住把柄,說要扭他去見官的!
是!
他是在京中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
但是誰不知道如今這京中最不能惹,最硬氣,也最得天子青睞的就是南平侯府!
如今南平侯府裏裏外外都是阮陶說了算啊!
如果阮陶要扭他去見官,誰敢袒護他啊!
他不想吃牢飯!
他還想在京中混!
他好像成了阮陶的狗腿子……
曾二窩火!
但曾二沒有辦法!
這衣服挑得夠久了,還不走!還不走!
曾二都這麽說了,許二忽然似想起什麽事一般,平靜道,“對了,嫂夫人,還有一事,要單獨同嫂夫人說起。”
曾二:!@#¥%……*()
單獨,不就是不想說給他聽!
讓他回避嗎?!
回避!回避!
他回避!
曾二無語下樓。
*
“怎麽了?”
阮陶已經單獨同許晉安移步至一側。
不僅曾二,許晉安連夫人和孩子都隱瞞著,阮陶猜不到是什麽事。
許晉安鮮有的沉聲說道,“是大小姐的事。”
傅毖泉?
說到傅毖泉,阮陶意外。
阮陶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許晉安要同她說起的事,竟然同傅毖泉有關。
傅毖泉是老侯爺收養的,老侯爺在見到老夫人帶著傅毖泉畫畫後大怒,鮮有得同老夫人翻臉過,也嚇得老夫人和傅毖泉都不敢再提此事。
所以,傅毖泉身後藏了怎樣的秘密?
難道,許晉安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