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我讓誰做天子!誰就是天子!
“夫人有說我們去哪裏嗎?”容連渠的方位感很好,從這裏,不是回府邸的路。
阮趙輕歎,“去見個人。”
“誰?”容連渠好奇。
阮趙很難給他解釋,“你剛才見過……”
容連渠:“……”
阮趙艱難道,“就是你剛才給了一塊兒糖給那個小孩,讓那個小孩遞紙條的曾梅雲。”
容連渠頭疼。
剛才還跟著馬車後麵攆路那個……
*
馬車緩緩再成衣鋪門口停下。
容連渠一眼看到嵐玳。
嵐玳懷裏抱著一隻貓。
阮趙招呼,“嵐玳姑娘。”
嵐玳笑著上前,“夫人的貓,夫人早前讓這個時辰送過來的,剛好到了。”
容連渠心中輕歎,果然是個守時精……
阮趙和KPI招呼,KPI一幅高冷。
但KPI看到了容連渠。
容連渠也看到了KPI。
容連渠瞳孔都變大了,手也往腰間的佩刀上按了;KPI也瞳孔變大了,尾巴都豎起來了!
嵐玳:“……”
阮趙:“……”
這竟然,看出了劍拔弩張的意味!
而劍拔弩張,隨著馬車的簾櫳撩起,阮陶走下馬車,一人一貓都瞬間收斂了。
阮陶還是盡收眼底。
“夫人。”嵐玳將貓遞給她。
阮陶接過,接過的時候,KPI從容連渠跟前劃過一條軌跡,容連渠不自覺往後退一步。
看那幅模樣,汗毛都豎起來了,也下意識去按佩刀。
貓貓那麽可愛!
那容連渠怕貓實錘了!
阮陶好像忽然抓住了容連渠的把柄!
阮陶抱著KPI,走在木質的樓梯上。
嵐玳跟在身後。
這次容連渠同阮趙交換,阮趙看著馬車,容連渠跟著嵐玳一道上了閣樓。
掌櫃已經在二樓閣間等候,“夫人稍適休息,稍後就有師傅來量尺。”
“好。”阮陶抱起KPI,KPI趕緊環視四周,然後發現了角落裏的容連渠,然後KPI繼續汗毛豎起來,尾巴立起來,朝著容連渠的方向釋放警惕和攻擊性!
容連渠本來就怕貓,還是一隻KPI這種,越怕什麽越來什麽。而KPI就像能感覺到容連旭怕它,且有敵意一般,KPI也刺毛。
“好了,量尺了~”
KPI的呲牙被阮陶一把按下。
胖胖的腦袋頓時沒有氣勢。
尤其是阮陶伸手摸了摸它額間,KPI頓時舒服得不要不要的,什麽豎尾巴呀,攻擊性呀,都不知道去了哪裏,貓生好像抵達了鼎峰一般。
尤其是,阮陶那小搓貓薄荷一出來,KPI頓時就醉了。
量吧,量吧,想怎麽量怎麽量~
唔,就是這樣,不要打擾我。
看著方才還呲牙咧嘴的那隻貓在阮陶手裏不出片刻,就又溫順,又聽話,又迷醉,躺下露肚子的模樣,怕貓人士容連渠不由眼關手,手關心。
那雙手,不知道有什麽魔力……
等裁縫師傅上來,容連渠才知道——原來要量體裁衣的是這隻貓!
容連渠好氣好笑。
但終於,容連渠也知曉阮陶來這處做什麽的了。
跟隨著裁縫師傅一道上閣間的,除了掌櫃,還有曾梅雲!
對!
一臉惱火,但還要阿諛奉承的曾梅雲~
容連渠覺得這種場景好像似曾相識……
“東西備好了嗎?”
閣間外麵是在給KPI量尺寸,挑款式的裁縫師傅,掌櫃,嵐玳,以及抱著貓薄荷進入貓生不需要被打擾的KPI;阮陶同容連渠,曾二一道入了閣間內的小暗門。
容連渠明白了,這個曾梅雲是自己人。
方才在外麵演得那場戲,是不想旁人知曉曾梅雲同她的關係。
“準備好了。”
曾梅雲伸手,扯開一旁遮蓋的布。
遮蓋的布當下,露出一麵牆,牆上都是羊毛毯子類似的質地,很容易就能將放在一旁的東西往上粘。
容連渠愣住,這像,這像一個作戰指揮圖……
隻是,這裏隻是一個成衣坊的二樓閣間內。容連渠看向阮陶,還有一側的曾梅雲。
曾梅雲也一臉奈何看向阮陶和容連渠,很明顯,他是被迫上賊船的;雖然目前還不知道要上什麽賊船,但是能感覺,是一條賊船。
容連渠環臂,慢慢看著阮陶一點點往羊毛氈版上貼東西。
曾梅雲也心驚膽顫,看著她一點點往羊毛氈版上貼東西。
第一張,上麵畫了一張棺材。
容連渠和曾梅雲都愣住了,然後餘光紛紛看向對方,但都不戳破。
如果沒有猜錯,這個畫風應該來源於——傅伯筠戰死了,現在躺在某個地方。
所以,那張圖代表的誰,容連渠和曾梅雲都心知肚明。
兩人同傅伯筠的關係,阮陶應當是知曉的。
但對方恐怕都不知曉。
眼下就在這個屋子裏,後麵可能會知曉什麽,沒人知道。
但從這個棺材開始,這個大型的,伴隨著生命危險的猜謎大賽開始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個出現的圖案,單獨拆開,都不代表什麽;但同時出現在這麵羊毛氈版上,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
譬如,一座莊園。
一個賽龍舟。
看得曾二和容連渠都不知道用什麽語言形容。
但確實,看得懂,很清楚,就是很違和……
說不出的違和。
但你又不得不佩服,怎麽想到的?!
就這樣,暗閣內的時間一點點過去,暗閣外,裁縫師傅也在一刀刀,一尺尺,一針針給KPI處理著年關新衣服,各有各自的忙碌。
臘八了,街道上有陣陣臘八粥的飄香,成衣坊樓下,阮趙靠在駕車的角落裏,一麵聞著臘八粥的香氣,一麵打量著四周;嵐玳則在二層的閣樓的窗戶往外把風。
在這裏,每一處,每個人,時間都在一分分流逝著。
如同這暗閣之中,阮陶手中的一張張紡布,逐一往羊毛氈版上粘著。
一邊粘,一邊用不同顏色的針線在枕頭上纏繞。
紅色是敵對。
黃色是未知
綠色是友好。
起初還隻是一些羊毛氈版上的孤零零的名字,在這些紅黃綠的針線交織下忽然變得錯綜複雜,並且觸目驚心起來。
早前以為的沒有關係的人,其實背後涉及到的關係變化多端,所以背後的每一條關係都有可能影響左右這些人的立場與判斷。
就似一個巨大棋局,但棋局是落子便固定,這裏,每一顆在羊毛氈版上的棋子都有可能倒戈,所有的針線顏色都有可能瞬息萬變。
這是一盤大棋。
這裏看到的棋局,是有人已經下了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布局的棋局;隻是眼下,在阮陶手中,一點點被還原出來。
也足夠讓人震撼!
阮陶才入京多久,這麽多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她是……
起初,容連渠和曾梅雲還曾是耐著性子,而越到後來,隨著羊毛氈上的名字越來越多,有些看似沒有關係的人,也在這張關係網上逐漸顯露出來,並且得出他應有的位置。
兩人也從早前的耐著性子,變得漸漸額頭細汗,再到後背發涼。
因為,那口棺材周圍密密麻麻滿是針線密布,就似一張張附著在上麵的網,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這不真是南平侯府的真實寫照嗎?
而那座莊園周圍,同樣盤根錯節,但是交織而成的大片綠色,也同樣讓人觸目驚心著。
這種觸目驚心,讓曾梅雲的臉色都變了。
莊王妃……
阮陶早前就問起過莊王妃!
他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事!
現在想起來,阮陶根本就不是八卦心思問起的!
阮陶是早就留意了莊王妃,所以來找他打探消息的!
他為了搪塞她,說了最不該說的消息!
他以為這些消息足夠八卦,足夠無稽之談,足夠不相幹,阮陶就會打消調查莊王妃這處的念頭,或者說,莊王妃的這樁子事在他這裏就結束了!
但他沒想到,不僅沒結束,還扯出了這麽一大攤子關於莊王妃的身後來……
這不是羊毛氈版,這是催命符!
曾二趕緊轉身!
身後,阮陶的聲音風輕雲淡,“他要是敢出去,就打斷他的腿。”
毋庸置疑,這一聲是吩咐誰的!
“誰”已經默契應聲了。
曾梅雲頭都大了!
這人怎麽什麽都知道的!!!
曾梅雲悔不當初!
他就不應該貪心傅伯筠那十間鋪子!他不貪心傅伯筠那十間鋪子就不會和他背後的幺蛾子阮陶扯上關係!不和幺蛾子阮陶扯上關係,他就不會在這裏看這張驚心動魄的羊毛氈版圖!
“侯夫人!我的祖宗!您是大羅金仙,您是九天玄女,您就放過小的成不成?小的這廟小,供不起這些尊大佛!”曾梅雲一麵念叨著,一麵衝著羊毛氈版上的名字拜拜。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能不能讓我這種小人物離遠些!
我和你們畫風不符!
我當邊角料都不配!
曾梅雲一邊磨蹭著,一邊往暗閣門口挪。好容易挪到差不多為止了,見阮陶還在背對著他,繼續弄羊毛氈版圖,注意力沒放在他這裏。
那就是現在!
抓住機會!
曾二猛地轉身!
然後,然後,然後看見暗閣的門口被人堵住了!
曾二:→_→
容連渠:←_←
容連渠緩緩環臂,腰間上的佩刀在暗閣中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曾二很明顯就注意到了,尷尬的氣氛中,怎麽能少了尬捧,“大人,這把刀,是在戰場上沾過血的吧?”
容連渠點頭,“嗯,差不多吧,見血封喉。”
哦,見血封喉啊……
曾二瞪大了眼睛,然後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一臉失敬的表情,然後繼續尬笑道,“那還是收起來比較好,畢竟嘛,這個刀劍無眼,要是碰到夫人的貓貓狗狗就不好了,是不是?嗬嗬嗬~”
曾梅雲一邊說,還一邊指了指暗閣外。
他沒亂說!
夫人的貓就在暗閣外。
容連渠禮貌道,“二公子放心,夫人讓砍哪裏,這刀就砍哪裏,偏一分都不會;夫人沒讓砍的,也絕對不會
.誤傷。”
“哦~那就好,那就好,果然是一把好刀啊,好刀~嗬嗬嗬嗬,好刀配英雄,嗬嗬嗬嗬。”曾梅雲一麵說,一麵折回,開始認認真真看向羊毛氈版。
開玩笑!
他現在是真的在認認真真看!
好家夥!
阮陶連邊關的人都弄過來了,邊關佩刀,那就是駐軍!傅伯筠雖然死了,邊關的威信和人脈是有的,願意聽南平侯府號令的也大有人在。
不然天子忌憚南平侯府什麽!
南平侯府早就淪為同平安侯府一樣的吉祥物了!
阮陶手中指不定還攥著傅伯筠的什麽東西,既然查到莊王妃這條線了!
阮陶還在繼續著。
但這次,不是粘的別人,而是自己。
一般,這種詳細的關係網都不會寫自己,旁觀者清,但阮陶不同。
她寫的原主。
她要站在一個清醒客觀的位置去看原主所在的位置,才能得出旁人眼中她在哪裏。
而她自己,就是這個懨懨的桃子。
容連渠:“……”
曾梅雲:“……”
阮陶=軟桃=懨懨的桃子,實在看得不知該哭好,還是該笑好,但確實是阮陶。
隻是等阮陶這處最後一條線都拉扯完,曾梅雲臉都綠了,“為,為,為什麽還有我啊?”
阮陶這才緩緩轉身看向他,“曾梅雲,你說,還是我替你說?”
“說,說什麽?”曾梅雲緊張。
“傅伯筠的賬冊裏,沒有一個人是白給的,京中的百曉生,萬事通,萬精油從來不止你一個,傅伯筠為什麽單單會找上你?”阮陶緩步往前,“你應當比別人都清楚吧~”
曾梅雲臉上的緊張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稍許無奈,還有窩火,“我上哪兒知道去,興許,南平侯就覺得我神通廣大,值得結……”
“莊王妃換的那個孩子為什麽會死?”阮陶忽然問起。
曾梅雲近乎想都沒想,“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孩子養不大……”
話到此處,暗閣內忽然緘默了。
阮陶知曉自己猜對了。
傅伯筠不會做這些無用功,而曾梅雲又剛好知曉莊王妃……
阮陶輕聲道,“我隻想知道一件事,莊王妃當時生下的女兒,她是送去給了旁人寄……”
曾梅雲低頭,“她讓穩婆處置了,不要留……”
阮陶滯住。
曾梅雲聲音裏帶著哽咽,“穩婆心善,想著那是一條命,最後心軟了,孩子順著河流飄走了,但穩婆全家被滅口了。”
曾梅雲近乎說不出話來,“我,我從小被過繼到了舅舅家,舅舅經商,不在京中,我躲過一劫。我入京多年,打著經商的名義,輾轉京中各個官員之間……”
曾梅雲咬牙,“傅伯筠告訴我,鬥不過,要忍;但莊王妃在朝中一呼百應,天子都是在她的扶持上位的,她早就知道那個換來的孩子活不久,但那孩子死後,莊王府再也沒有第二個兒子出生。正因為莊王府沒有威脅,所以莊王妃一步一步扶持天子,天子也倚仗著莊王妃,甚至朝中和地方的官員,不少都是莊王妃舉薦或莊王妃點過的,這些都莊王妃的門生,受過莊王妃知遇恩惠的。所以,夫人,莊王妃背後這張網,比夫人您畫的要大得多!”
*
莊王府密室內,莊王妃看著眼前這張密密麻麻交織的輿圖。
朝中,軍中,甚至羌戎……
“王妃真的不再等了?”心腹擔心。
“駐軍已經拔冗,就這幾日的事,何必要等到年關,夜長夢多?”莊王妃眸間都是淩冽,“如果不是傅伯筠,羌戎直逼邊境,西齊潰散,朝中兩派爭執不休,民心惶惶,再將天子的身份公之於眾,這江山早就是池中之物了。溫家父子是太祖血脈,所以願意鋌而走險,背刺傅伯筠,這潑天的權勢,誰不想要?溫家父子若是聽話,就去父留子,讓溫珺宴繼續做這個皇位;如果溫家父子不聽話,就再換一個聽話的。天子是誰不重要,我讓誰做天子,誰就是天子!”
莊王妃攥緊指尖,“傅伯筠,我給過他機會,他倒好,西齊疆土,寸土不讓,寧肯將自己的腦袋留在羌亞,也不願意屈膝,那就讓羌亞留下他的腦袋;取回了首級又如何,一幅全屍都沒有;想要用死換南平侯府清靜,將南平侯府交托給溫珺宴,死都不知道真正要置他於死地,就是他以為的過命兄弟,他不屈膝,就讓南平侯府替他屈膝,我會一個一個擰下腦袋來,一個一個送去見他……”
莊王妃端起茶盞,“阮涎沫這個女兒厲害,一把火燒了南平侯府,又讓人刺殺溫珺宴,再搭上曲少白一道回京……天子器重曲少白,這一路明裏暗裏都是禁軍,她從惠城到了天子腳下,我要在天子眼皮子下動南平侯府,就等於昭告天子,羌戎之事,是我做的。阮涎沫是天子的人,所以可惜了阮陶這個聰明人,但我終於還是要謝謝她,將毖泉教得不像她母親那個蠢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