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萌影帝妙探妻

round210柳暗花明五

Round 210 柳暗花明(五)

杜亦堅今年八十五歲,已是耄耋的年紀,但依然身形筆直,沒有一絲佝僂之態,也看到任何老眼昏花的跡象,頭發已花白,找不到一根黑發,燈光的關係,隱隱泛著金色,他站在中央的樓梯上,手中象牙質地的拐杖,握在他手裏,有種權杖之感。

管家,也就是出門迎接皛皛等人進來的男人恭敬的走上樓梯,拱起手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至於說的是什麽,聲音太輕,離得也有些距離,樓下的一幹人根本不可能聽得到。

隻見管家說完,杜亦堅就皺起了眉頭,冷目掃了他們一眼。

想來,管家說得必定是他們的事,且一定不是什麽好話。

好話,還是壞話都無所謂,他們是來查案,又不是交朋友的。

“杜先生!”曹震率先向前走了一步,“我是……”

杜亦堅板著臉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興趣知道你是誰,有什麽話就說。”

曹震略顯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我們這次來是想了解有關杜亦塵,也就是你的孿生弟弟……”

“他早就不是杜家的人了,從他二十歲離家出走開始,我們就不再有聯係,我想你問錯人了。”

這就是死不承認了。

曹震可不會馬上打退堂鼓,“杜先生,我希望你能和我們合作,而不是敷衍。”

“你用什麽身份和我說這句話,敷衍?”他冷笑,嘲諷道:“你還不夠格。”

“你……!”曹震被噎到了,尷尬的白了臉。

“現在年輕一輩的警察可真是一點禮數都不懂,你說你是S市公安局的人,我記得現任局長是小鄧吧。”

他稱鄧克友叫小鄧,這種稱呼一般都是長輩稱呼小輩用的。

曹震咬咬牙,“是!”

“他年輕的時候可比你們強多了,至少知道‘您’這個字怎麽念。”

您,即尊稱,也是上下級之間的一種敬語。

這話還沒說上幾句,就已經設定好上下級關係了。

杜亦堅自然是上,他們則是下。

景颯站在後頭都有點憋不住了,嘀咕道:“死老頭。”

聲音不大,但杜亦堅卻鬼使神差的看了過來。

眼神尖銳無比,投射過來的視線落在身上就像針紮一般,景颯忍不住抖了抖,想頂一句回去,偏偏半個字都說不出,一不小心還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她痛的吐了吐舌頭。

這老頭活脫脫的一枚老妖怪是也。

在場的人裏,大概就屬康熙和皛皛最鎮定了。

康熙什麽大場麵沒見過,又什麽‘妖魔鬼怪’沒遇到過。

他可是從小就活在一個宇宙級別的老妖魔下。

宇宙級別的老妖魔——他爹康聿是也。

所以,見怪不怪了。

皛皛沒這麽個老爹,但遇到過不少變態到惡魔級別的犯罪份子,眼前的老人至少還是人模人樣的,她還見過專吃人的人呢,那人為了彰顯自己的戰績,還將所吃之人的切牙取下,裝在自己的嘴裏。

滿口牙都是切牙的變態,比起現在的這位老人……

嗬嗬,小巫見大巫。

杜亦堅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站在最後的康熙和皛皛。

模樣過於出挑是其中一個原因,最惹眼的是他們身上都有一種與警察完全不同的氣質。

一點緊張感都沒有,見到他,就像是見到一個普通老人一般,沒有銳氣,也沒有劍拔弩張,非常的閑適,不像曹震和景颯,全身都在戒備,他們很放鬆,放鬆的有點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男人感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那個女孩……

最初的視線相對,他就驚覺這女孩太冷靜,這種冷靜不符合她外表的年紀,對上他的視線時,不慌不忙,一派悠然,起初因為她很年輕,以為還是實習階段的警察,現在看來,這個女孩如果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有什麽過人之處。

活到現在,他看過太多的人,是有本事,還是濫竽充數,他心裏早有了底。

曹震見他完全不講警察放在眼裏,說話又是那麽衝,盡管有搜查令在手,但出門的時候鄧克友就吩咐過,這個老人身份不一般,查案雖然很要緊,但也不要把他當犯人一樣的對待。

給他點臉麵,千萬別讓他有倒打一把的機會。

這似乎有些不好辦啊。

這樣一隻老狐狸,就算想設個陷阱讓他跳,撫摸著會讓他一眼看穿吧。

他低下頭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麽出手,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落人話柄。

杜亦堅名聲在外,弄個不好,倒打一耙倒不打緊,最緊要的是別讓手裏好不容易下來搜查令付諸一炬了。

“怎麽,沒話可說了?”

他還沒開口,杜亦堅先開口了。

他拄著拐杖,緩緩而下,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健,身上的長袍應該是上好的緞子做得,被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管家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這陣勢望眼過去真有三四十年代黑幫大佬的感覺。

明明是個醫學世家的人,卻有這樣的壓迫感,這是讓曹震始料未及的事情。

“口渴,當然沒話可說了。”

康熙突然冒出一句,打破了兩方人馬的僵持狀態。

他雙手環胸,抬起下巴瞅著杜亦堅,“杜老,剛才您說警察沒禮貌,我看您是五十步笑百步。”

“哦,怎麽說?”

“來者是客才是大家風範,來了這麽久,我也沒見您身後的這位管家問問客人想喝點什麽,家教有問題,我看您趁早換人。”

他不怕錯怪在杜亦堅身上,推到了下人身上。

雖然有指桑罵槐的嫌疑,但如果杜亦堅生氣了,那就代表他也不過如此。

杜亦堅自然明白,回望向康熙的眼神變得莫測難明。

康熙的視線沒有任何躲閃的迎了上去。

“哈哈哈……”杜亦堅笑聲湧現,“看來公安局也不僅僅出寫歹筍,也有好苗子,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現在是什麽職位?”

他以為康熙和曹震一樣是警察。

“我姓康,名字我就不說了,說了您也記不住。”

“有意思,我記住你了。”杜亦堅回頭,對著管家道,“老艾,還杵著幹什麽,上茶。”

“是!”

老艾正要退下去,康熙又叫道,“老艾,上大紅袍,特級大紅袍!”

老艾的嘴抽了抽,就沒見過這麽死不要臉的客人,他看向杜亦堅。

杜亦堅點點頭,老艾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在場的人少了那麽一個,僵硬的氣氛也被康熙稍微化解了一番,杜亦堅走下樓梯,用拐杖指了指客廳的沙發,“走,到那裏說話。”

一群人早已站得腿發麻了,有個位置坐,自是好的。

曹震和景颯也不客氣,直直的走了過去,但為了避免杜亦堅又拿公安局的禮貌說事,等他坐下了,他們才坐,挑了個正對著他的位置。

“杜老,還是那句話,請問……”這次故意加了個請字,他咬詞特別重,“關於杜亦塵私下做人體實驗的事情,您是否知道。”

這個您也是加重了音調的。

“人體實驗……什麽人體實驗?”

景颯憋不住了,咬牙道,“移植所有器官的手術實驗。”

杜亦堅一副無法理解的吃驚狀態,“小姑娘,你是警察可能不知道,移植器官手術除了心肺移植可以共同外,所有器官移植……”他搖搖頭,訕笑道,“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這種移植完全不可能,連實驗都不需要,會有這種實驗就是道聽途說,撇得一幹二淨,讓景颯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老狐狸!成精的老狐狸。

景颯轉頭看向皛皛,納悶她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若是平時,她早就發動進攻了。

難道說連她都認為杜亦堅很難搞。

皛皛表麵是安靜,但內心卻一直在評測杜亦堅,他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

自覺高人一等,且目中無人,自信過甚,卻不剛愎自用,萬中無一的領導氣質,每走一步都已經算好了接下來十步該怎麽走,有絕對的控製欲,喜怒不外露,即便再喜歡一樣的東西,也不會讓人知道,更準確的說,他越是喜歡一樣東西,越是會將這樣東西驅離自己。

因為他不能有弱點!

這是她的初步評價。

這樣的人不適合正麵攻擊,正麵隻會被他反擊的片寸不剩。

她看向康熙,心裏微微發笑。

是不是真口渴,她不知道,但剛才康熙的舉動,化解了一個危機。

若不是他插話,曹震和景颯很可能就著了杜亦堅的道了。

她低下頭,習慣性的用拇指摩擦著食指。

正麵攻擊會讓杜亦堅有防備,那麽突然襲擊會怎樣?

“老爺,茶來了。”

老艾從門廳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中年婦女,看打扮應該是傭人。

茶,自然是好茶,揭蓋時,香氣就撲鼻而來,茶杯更是精品,色調上等的青花瓷。

這一杯茶的價值恐怕能抵上一個警察半個月的工資了。

“喝吧,別客氣,你們當警察的也挺辛苦的,整天風裏來,雨裏去^……”他喝了一口茶,“雖然做得都是無用功的事。”

噗!

景颯聽完後頭一句就嗆到了,咳嗽不止。

皛皛皺著眉頭幫她拍背。

這丫頭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用。

茶喝了,沙發也坐了,但他們可不是來開茶話會的。

曹震思索著要怎麽再開口,景颯是肯定沒話講了,咳嗽還沒停。

“杜老,剛才我稍微參觀了一下您的這座房子,我發現在牆上掛了一副難得一見千字文。”

景颯邊咳嗽,邊看向皛皛,看得眼睛都發亮了。

她終於出手了,但千字文是個什麽鬼?

這和案子有關係嗎?

真當她莫名其妙的時候,杜亦堅回道,“小姑娘的眼光不錯。”

“可惜有點遠,也不知道寫得是什麽?”

“是一篇古文,說得是為醫者的仁心仁術。”

他出生自醫學世家,又是聞名遐邇的國手,這副字畫掛在他的家,那是最合適不過了。

皛皛站了起來,走到那副字畫前,“糟糕,是草書,隻看懂了前兩句,這第四句倒是看不懂了。”

杜亦堅坐在沙發上轉頭,隨口就將這第四句念了出來。

皛皛重複了他這句話,又問道,“那這句又是什麽?”

杜亦堅皺眉,這小姑娘的舉動,讓她很不解,但既然她問了,他自然會說。

“哦,果然是篇好文章,不知道是杜老您自己寫得,還是別人送的。”

“六十大壽時,一個學生送的,一直掛著。”

皛皛莞爾,“虧你記得那麽熟。”

“我素來記性好,當醫生,活著就要學到老。”

“很對!”她笑了笑,“那麽不知道杜老是否知道黃家塘?”

“黃家塘?”杜亦堅撫了撫下巴,狀似很認真的思索著,將茶盅放到茶幾上,“沒聽說過。”

“怎麽會,記憶裏這麽好的你,怎麽可能不記得,當年古墓讚助修繕,必經之路就是黃家塘的村落,杜老連千字文都可以記得那麽熟,黃家塘三個字,怎麽會記不住。”

話落,杜亦堅臉皮子就僵住了。

他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