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時空對燭花紅(二)

“大姐。”一道甜軟的嗓音響了起來，許淼淼的裙裾被人拉住，低頭一看是通紅了一雙眼睛的許韻。他年紀雖小，卻也感受到了院子裏不同尋常的氛圍。

許淼淼蹲下身與他平視，瞧見他黑葡萄般的眼珠驚慌地轉動著，安撫地握著他胖乎乎的小手說道，“韻弟，大姐離開後你一定要好好聽兩位娘親的教誨，長成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好嗎？”

許韻聽到她說離開，吧嗒一聲豆大的淚珠就砸了下來，一把環住她的腰說道，“韻弟不要大姐走，大姐不能留下韻弟。”

“韻少爺。”乳娘急急忙忙跑出來想要拉開他，唯恐他弄髒了許淼淼的羅裙。

“不礙事。”許淼淼卻是搖頭，同時手輕輕地拍在許韻的背上，輕柔地說道，“韻弟，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是許家的子弟。以後不管遇到了什麽，都不要哭出來，知道嗎？”

“知道。”許韻雖然這麽答著，還是不住啜泣。許氏向著乳娘使了個眼色，乳娘就上前把他抱了起來。

見到許韻也走了，許淼淼緩緩走了幾步，來到了許二娘麵前，欲要一拜卻被許二娘製止了。

“不必了。”許二娘的嗓音雖是冷冷的，卻略微少了以往的尖刺。

“拜謝二娘。”許淼淼福身，偏過臉頰對著身後的人喊道，“茗瑤。”

茗瑤上前，她手裏托著一口暗紅色菱紋大漆捧盒。又見到許淼淼開口說道，“這是我去金店給韻弟請人打得長命鎖，還請二娘先替韻弟收著。”

許二娘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她身邊的丫環乖巧地收下了。茗瑤還是沒有退下，又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錦袋，許淼淼拿在手裏重新看著許氏說道，“娘親，這是女兒到天音寺求來的平安符，還請娘親幫女兒拿給父親。”

許氏點了點頭，親自接下了。此時紅彤彤的太陽升了起來，正好落在石榴樹枝頭，看上去無端美麗。

“夫人小姐，宮裏的人來了。”身著藍衣的門侍小跑進院子裏。許淼淼和許氏對看了眼彼此，靜默無言。還是許氏老來持重，還是最先開口說道，“走吧，不要讓人多等。”

一行人又跟著移到了正門外，見到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停在那裏，兩個穿著紫色宦官衣飾的人站在那裏。許淼淼站在那裏望了望，此時尚早，府外冷冷清清，見不到有人的蹤影，一下不由得有些失望起來。

“到了宮裏，好生和各位娘娘小主處著，好好照顧自己，萬不能由著性子胡鬧。”許氏看到許淼淼眉間隱隱的焦灼，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許淼淼立馬答了一聲好。趁著她們說話的當頭，家丁已經在宦官的指揮下把幾口大箱子擱置好了。

金燦燦的陽光一縷一縷照在地上，許淼淼的衣袂染上一股豔色，許氏瞧見她靜中帶眼的相貌，不知道是喜是憂。琉璃瓦上也像是鑲上了碎金，華美得很。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快上車吧。”許氏還是狠下心來說道。許淼淼再次認真地端詳了她的臉，又將視線落在許二娘和許韻和一幹奴仆身上，終於點了點頭。茗瑤攙著她先上了車，紅鸞和許氏和許二娘施了禮後也是踏上了踩板，坐上車。

到底是忍不住地，聽到車子碾過地麵的軲轆聲，許淼淼偷偷掀起簾子，隔著一條縫看下去。許韻現在已經哭了起來，想要來追卻被乳娘攬在懷裏，許二娘的視線也是一直追隨著她。許淼淼正向許氏看去，仿佛自有定數一般，許氏也看了過來，那雙鳳眼裏分明是滿滿的不舍。雖是隔著簾子，可是母女的天性讓她們都望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