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負東籬菊蕊黃(一)
被她說中了,許淼淼有一瞬間的呆滯,然而紅鸞卻是捕捉到了。暗中籲了口氣,她開口說道,“小姐不比擔心那麽多,聖上雖然是天家,卻也是小姐的夫君。”她很明顯看出許淼淼有了打算避寵的念頭。
許淼淼輕輕搖了搖頭,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芭蕉鬱綠的葉子,歎了口氣,轉過頭問跟著她過來的紅鸞問道,“他既是我的夫君,又何嚐不是後宮其它佳麗的夫君?你可知道,就是因為太後和皇上給予我的榮寵,現在漱妃已經開始提防我了。”
“小姐覺得聖上是怎樣的人?”紅鸞聽了她的話想了想,開口問著另一個問題。
許淼淼的眼角勾起瀲灩的水波,那短暫的讓人驚豔的美好讓紅鸞也是小小一怔。所謂美人千麵,就是指的這種了吧。
“睿智,風姿綽約,外表看起來多情致,實際上卻……”想著那雙漆黑如墨點的眼眸,許淼淼的話頓了下來。
“實際上?”紅鸞不知道她隻是見了軒轅澤兩麵,就好似看得很透。
剛才小女兒的嬌態已經被許淼淼收斂起來,她淡然一笑,說著和剛才想得完全不一樣的話,“既然是天子,當然什麽都是極好的。“
“小姐既然覺得聖上這麽好,又怎麽會有了因噎廢食的顧忌?”
原來紅鸞要說的是這個,可惜了,許淼淼在心裏稍感遺憾。
“我已經有了計較。”
用過晚膳後許淼淼待在宜歡殿裏,拿了本《樂府雜稿》,有《秋閨怨》《別離怨》等詞,左右都是講兒女情事,看了不免一陣心煩意亂。見到紅鸞繃著繡架神色專注地刺繡,她素來是不善針黹,瞧見紅鸞繡的是鴛鴦蓮鷺,繡工精巧,連鴛鴦羽毛上淡淡是夕陽斜暉亦纖毫畢現,色澤層迭分明,如潑墨般飄逸靈巧,可見女工很是高明,就笑出聲來。
聽到她的笑聲紅鸞也放下針線,解釋說,“先前在庫房找到的一匹素錦,隻是宮人不小心弄髒了,我見到可惜就想著裁了還好的這部分繡個圖樣,也算是給小姐討個好彩頭。”她這話說完,方才想到許淼淼上午鬱鬱的樣子,就噤了聲。
“這有什麽?早先在府裏的時候就聽說數你的繡工最好,一直都想要找你討一些繡帕之類的小玩意,今兒才算是遂了我的願。”許淼淼也明白紅鸞的心思,就另擇話題寬慰道。
見到她這樣說紅鸞自然是覺得好的,又重新拿起繡花針,完成最後的針腳。許淼淼在後麵看了一會兒也覺得無趣,歎了口氣坐回到矮榻上。
手指翻著樂府雜稿更加覺得索然無味,宮裏就是有一點比不上許府。在府上她收集了許多的野史小書,因為進宮來了那些東西也全落在府裏,除了正經的詩詞和《女誡》之類的,找不到什麽打發日子。
正這麽想著,有人影挑開了珠簾走了進來,隻見到茗瑤一手拿著幾枝嬌豔欲滴的垂絲海棠一手拿著銀剪。
“你怎的把這花剪來了?”垂絲海棠美則美矣,可是用來做插花的花太過孱弱。茗瑤朝她咧了咧嘴,道,“隻要覺得漂亮不就行了,小姐何必計較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