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山色與人親(二)

又聽到許淼淼這麽說著，瑩荷慌忙喜笑顏開，“修容能夠喜歡真是再好不過了，這紫晶葡萄現在是要放進去了嗎？”

“去吧。”許淼淼應著，瑩荷清爽地行了禮，轉過身看到目光如炬看著自己的茗瑤，神氣地挺著胸從她麵前走過。

“哼。”茗瑤把臉側到一邊。

等到瑩荷進了內殿，茗瑤不滿地對著許淼淼說道，“以前小姐不是最不喜歡吃葡萄的嗎？怎麽現在又喜歡了？”

知道她在因為她替瑩荷解圍而鬧別扭，許淼淼淡然一笑，答之，“時殊而事異。”

而站在一邊的紅鸞，則是若有所思。

寢殿裏金爐香盡，更漏聲殘。殿外九重天上，絳河清淺，流淌出飄渺夢幻的銀練，將滿天璀璨星光兜頭傾灑在院落裏的青石地板上，涼薄如雪。

端坐在銅鏡前，許淼淼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自己的黑發，想起白日裏聽宮人碎嘴聽來的話。

已經是第三日了，軒轅澤夜夜召幸金白恩，一時金白恩的榮寵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聽到這消息她本是該高興的，因為金白恩雖然得寵卻也不知道避風頭，宮裏現在都在盛傳她排擠著同她住一宮的李才人，後來還請示淑妃將李才人遷去別殿。

實際上這樣的傳言也不是無跡可尋，軒轅澤一向不喜女色，往往都是半月才召幸妃嬪。同金白恩現在連著三日承寵的情形實在是大相徑庭。而軒轅澤，終究是沒有再來看她。

然而，她有時卻無意地想起那日在花園中那人拈落她烏發間落英的情形，心緒幾多複雜。不覺間悵然一歎，她本不是拖泥帶水優柔寡斷之人，現在卻因為那人變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正想著，抬眸無意間往銅鏡裏一看，見到紅鸞一身石榴紅宮裙，端著銀盆走進殿裏，江銀盆放下又折回去，把門拴別上了。

“小姐。”她走過來絞了麵巾，遞給許淼淼。等到許淼淼淨臉後，紅鸞看著她肌若凝脂的麵容慢慢開口說道，“小姐現在要慢慢撤了這些嗎？”

許淼淼知道她的意思，現在有了金白恩擋在她身前。況且趙太醫已經開了好幾道方子了，如果她的體癬再不好的話，恐怕是會引來旁人猜忌的。

“嗯。”

紅鸞把帕子重新丟進麵盆裏，正欲離開，卻聽到許淼淼開口問，“今日皇上可是又點了她的牌子？”

紅鸞微有詫異，一雙琉璃色的眼眸盯著許淼淼，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

“皇上今夜歇在禦書房裏。”

說了這句話，許淼淼似乎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等到紅鸞離開了，她自己也覺得好笑，明明就是她想著法子避開他的。如今為什麽，竟然會有在意的感覺？

第二日醒過來穿戴好了走出寢殿往大廳走去，瞧見進宮時就種植著的杏花經了大雨凋萎落盡，滿地的殘花，身穿碧綠色宮裙的宮女持著掃帚正在打掃，說不出的索落之意。

慢騰騰地用過早膳，天氣已經十分的暑熱起來，因為是抱病深居，許淼淼趿著雙石青黃菊緞鞋，除了一身湖水染煙色的銀線絞珠軟綢長衣，未加珠飾。黑綢般的發鬢間隻別了朵白色的薔薇，越發顯得素起來。

才想著要去戲耍前幾天紅鸞到內侍局找來的金魚，忽然見到有人閃身走了進來，原來是瑩荷，她的臉上帶著些說不清的情緒，走近她麵前小聲道，“主子，方才奴婢回來的時候瞧見金婕妤了，好像是往咱們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