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案七弦琴(一)

鄴純仁低眉思索片刻後展眉一笑，“就聽妹妹的。”

先是鄴純仁奏簧，起勢就是朦朧神秘的。月出皎兮、月出皓兮、月出照兮，這三個階段在鄴純仁的樂音之下緩緩展開了宏圖。隨後許淼淼也介入，她的蕭聲沉穩，意境幽遠中又帶有一絲幽怨。一簧一蕭，遙相奏和，合得絲絲入扣，默契十足。不僅是許淼淼麵露欣然之意，鄴純仁的美眸裏也點燃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最後鄴純仁奏簧的動作慢了下來，見到許淼淼素白的手指起起落落在蕭身上。等到最後一音停了下來，身後一聲掌聲傳來，驚得許淼淼同鄴純仁均是掉頭看去。

“以前隻是知道純兒琴藝了得，今日見到純兒奏簧也頗有造詣。不過最讓朕吃驚的是淼淼你了。”軒轅澤嘴角噙著笑，目光灼灼地看著許淼淼。

許淼淼和鄴純仁回過神來，躬身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軒轅澤大手一揮，徑直走向黃梨木雕花大椅。

“臣妾原來還不知道皇上有聽牆角的習慣呢。”許淼淼親近地迎了上去，鄴純仁沉默著用白螺杯沏了茶雙手呈給軒轅澤。

軒轅澤一邊接過鄴純仁遞來的茶水，一邊朗聲笑道，“朕怎麽會聽你們的牆角。不過是到宜歡殿裏沒見到你人，聽宮人講你來了錦羅殿，朕才過來的。”

許淼淼看了眼身邊的鄴純仁，“臣妾是想到鄴姐姐現在搬到了錦羅殿，來作喬遷之賀的。”

軒轅澤點了點頭，瞥見了鄴純仁一身樸素簡單的裝扮，鄴純仁輕輕一鞠，“臣妾失禮了，這便去更衣再來。”

軒轅澤頷首，目光裏見到她轉身離去孱弱瘦削的身姿，儼然是一名病美人，不由得有幾分憐惜。許淼淼看到了心下一動，嘴上卻是說著，“鄴姐姐的身子雖然是好了大半，可是還要調養著呢。如今搬了過來也方便了，太醫應該多來瞧瞧。”

軒轅澤倏然勾起玩味的笑容看著她，“朕倒是不知道朕的淼淼什麽時候和純兒這麽親近了。”

許淼淼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喉頭仿佛卡了一根刺，神色有些蒼白，卻用燦然的笑抵過去了。

“皇上每日都忙於朝政，這些小事怎麽知道？鄴姐姐是個才賦極高的女子，臣妾見到了自歎弗如，又是欽佩又想要親近。好在鄴姐姐也不嫌臣妾聒噪，願意同臣妾講幾句話。”

“你們倒是一個高山，一個流水。”軒轅澤略一怔忡，微微笑道。話說完執起了許淼淼的手，目光溫柔地像是要擰出水來，醇厚的嗓音響起，“你還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

許淼淼款款一笑，頗有得意地睇了他一眼，“這可是要皇上自個兒慢慢發現的，臣妾要是說了，就沒有意思了。”

對於她的小算盤軒轅澤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便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那好，你這個寶庫，朕便來慢慢挖掘。”

正說著的時候鄴純仁已經出來了，見到許淼淼與軒轅澤親近的樣子她也隻是淡淡一笑。許淼淼見到她站在花闌長窗下，穿了件穿著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頭上簪一支簡潔的素白銀簪，顯得無比的嫻靜。隻是她的身形太瘦弱了，包裹在她身上的衣服襯得她像一朵迎風欲去的白蓮。而那雙眼睛裏全然沒有重新見到帝王的喜悅，更多的隻是沉靜，偶爾夾帶著一些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