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破青天鍔未殘(二)

紅鸞歎了口氣，“今日是紅鸞失言逾矩了。可是小姐也看到了，就算是萬人之上的皇上也有自己辦不到愁苦的事。這世間的每個人都不過是滄海一栗，誰人有沒有自己的煩悶哀愁？紅鸞隻是希望小姐能看開一些，不要再被這些虛妄的事情煩惱，那樣下去隻會讓小姐迷失本性。”

聽到這裏，許淼淼才算是知道了。最了解她的人，非紅鸞莫屬了。雖然平日她少言寡語，然而卻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難道當真是入局者迷，旁觀者清？

紅鸞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太過美化劉曦的生活了。含著金湯匙的她自詡為懂得世上所有的痛事，卻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愚妄。比之那些賣兒賣女的百姓，她真得算得上是無病呻吟了。

“紅鸞你……”她掀開嘴唇，“的確這番話是讓我撥雲見月，是我自己太過了。”

紅鸞知道她相通了，這才盈盈一笑，道，“這段時日小姐的苦悶茗瑤同我都是看在眼裏，可是小姐一直都不願意真正地講出來。小姐是個聰明的人，自然知道什麽對自己好，什麽對自己不好。先前隻是受到一時的蒙蔽，如今自然能茅塞頓開。”

聽到她這麽講，許淼淼心底的琴弦像被人撥動了一下，悠悠的樂音揚了起來。

“沒想到，竟然連茗瑤也知道了。”

紅鸞點頭道，“茗瑤很是關心小姐你……說到這裏，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麽？”許淼淼瞪大了一雙美眸，好奇得緊地看著她。

“十三王爺似乎對茗瑤很是上心，早先的時候還讓人拿了新的藥來。”紅鸞說這話的時候，許淼淼的眸光微轉。紅鸞覷了她的反應之後繼續說道，“如果王爺對茗瑤是真正用心才好，若是一時興起，茗瑤心性未定，隻怕會心傷。”

微風吹得青紗宮燈不住地打著轉，深深淺淺的光影投在許淼淼的側臉上，她轉身撐在欄杆上。

“十三王為人我倒是清楚，就算是他對茗瑤有意，隻怕也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話雖如此，她卻想起了那次去祁壽殿茗瑤受傷的時候，軒轅奕豪無顧忌地抱著茗瑤行走。兩人那相稱的身影落在她心上，沉甸甸地，似乎連口氣也送不過來。

紅鸞卻是有些驚疑，“哦，小姐為什麽這樣講？”

許淼淼淡淡一笑，抬手正一正髻上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撚著衣襟上一枚茄形粉碧璽墜角，“茗瑤的性子散漫慣了，凡是有麻煩的事她躲閃還來不及。況且她尚未嚐到情事，又怎麽會懂十三王爺的心意？”

紅鸞一聽也覺得她的話很在理，這才放心下來。複而抿嘴一笑，“倒是我們在這裏擔心了，興許是十三王爺憐香惜玉得多了，把咱們茗瑤也順在裏麵了。”

“唯願如此。”宮闈之中，很是忌諱親王與侍女之間的情事，更何況十三王爺還是深受皇帝和太後喜愛的。

一陣清風拂麵，很是涼爽，許淼淼見到周圍風光正好，嘴角也揚起愜意的笑容。到底是許久沒有這麽輕鬆了，也有些貪戀起這樣的日子。還是一邊的紅鸞清醒，見到夜幕低垂，皓月當空便提醒道，“小姐，天色已經很晚了，不如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