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麵玉容堪(十)

“我見到今日天氣好，就翻了庫房的東西出來，結果看到這件披風。”忽然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道，“之前小姐都有說過要給皇上做一件披風，難道就是這個？”

再細下看了，果然見到袍角處的玄紋。

“拿下去吧。”許淼淼隻覺得自己麵上的平靜要被人撕裂了一般。

茗瑤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說起來皇上都有幾日沒有到咱們宮裏來了，昨日我還聽說了鄴婕妤到禦書房裏去找皇上，結果不知道做了什麽，皇上龍顏大怒，竟然直接讓宮人把鄴婕妤轟了出來。聽入雲講她去芷容殿給賢妃送紫羅蘭過去的時候見到鄴婕妤也在那裏，還拿著帕子哭著呢。”

許淼淼握著筆的手一抖，方才才在硯台裏蘸了墨水的筆一下子暈在了紙上。偌大的汙跡與前麵寫得很好的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這張字是已經廢了。

紅鸞走到茗瑤麵前用手肘子碰了碰她，“哪裏來的話嘮子？打那拿的放回那裏去，小姐口渴了，奉杯茶水來吧。”

茗瑤有些不滿，嘴裏嘟囔著“小姐怎麽一點都不在乎”，還是聽話地出去了。

“小姐。”紅鸞轉過身走到許淼淼麵前，剛好看清字上的一大灘汙漬。

“練字練得有些乏了，我進去歇會兒。”許淼淼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擱下筆，就往床榻前走去。

“小姐又何必悶悶不樂？”紅鸞知道她有意避開自己，急步跟上去，把自己這幾日來一直想說的話都一吐為快。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對待小姐是十分用心的。”

許淼淼卻像是什麽也沒有聽到，走到床榻上就躺了下來。閉上眼睛闔上雙眼，心裏卻是一陣唏噓，為什麽連紅鸞那樣的玲瓏人都不能理解她？

晚間又是一場傾盆大雨，殿裏的紅燭都被吹滅了。震耳欲聾的雷聲直把人耳膜穿破，一道道白色的亮光劃破天際，瞬間之後便是鋪天蓋地的黑暗。淒冷的風吹了進來，把薄薄的紗幕高高揚起。許淼淼從夢中醒來，摸起枕邊的火折子點了一盞燈赤腳走下床。往外麵看去，在一條白龍奔騰之際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窗外。

耳邊有腳步聲傳來，是提著明瓦燈進來的紅鸞。她見到許淼淼站在那裏似乎愣了片刻，低聲喚道，“小姐。”

“他站在這裏多久了？”許淼淼扭頭看著她，目光淬亮。

紅鸞有些意外，還是開口答道，“方才落雨前就來了。”又吞吞吐吐補了一句，“皇上自從那天離開宜歡殿之後，每夜都有過來，隻是囑咐了我們不許給小姐講。卻沒想到，小姐自己已經知道了。”

落雨前嗎？那便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許淼淼的身子抖了抖，她又怎麽會不知道，普天之下，能用龍涎香的又有幾人？

“小姐，外麵風大雨大，要不請皇上進來吧。”紅鸞遲疑地開口。

許淼淼隻是沉默地看著窗外，好半天都沒有回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堂堂皇帝還找不到一個棲身之所嗎？”這句話說完，她卻是冷漠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往床榻前走去。繞是紅鸞見到了，也有幾分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