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無力百花殘(七)

許淼淼雖然希望她能留在宮裏，但是女人的青春總共隻有那麽短短幾年，歎了一口氣，“你這麽說是沒錯的，不過你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出宮的機會。”

紅鸞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握著她手的力氣倏然加大，捏得她生疼，再見到她眼中有瑩瑩淚光，“小姐的心意紅鸞明白，可是這世上再沒有了衛子矜，隻有一個紅鸞了。”

許淼淼直直看著她良久，聲音放的柔緩，歎道，“你有這樣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可是你爹娘也必定是希望你光耀門楣的。你本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又怎麽能一生都為奴為婢。”

紅鸞吸了一口氣，“小姐自己清楚，宮裏連扶桑姑姑都說，紅鸞是隨小姐一起進宮的，又是小姐的心腹。若要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紅鸞也算半個主子了，吃得好住得好，用度也是按扶桑姑姑那樣的老人來算的。實在是半點委屈也沒有。”

許淼淼知道她素來也是個倔性子的人，一旦心裏有了主意，就不會輕易地更改。雖然紅鸞在宮裏能給她諸多的幫襯，可是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好了，小姐是有身子的人，早點歇息才好。”紅鸞卻是堵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對她嫣然一笑，“小姐不用擔心那麽多，紅鸞現在去看看皇上的傷嚴重不嚴重。”

說完她又行了一禮，轉身款款地離開了。許淼淼看著她翩然離去的身影，久久才歎了一口氣出來。

這一夜本來就受了驚，再加上腦子裏想的事情太多，許淼淼在寬闊的禦榻上輾轉難眠。三尺之外的紫銅鎏金大鼎獸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輕煙徐徐。實在是半點睡意也萌生不起來，許淼淼從塌上起身，見到四周黃綾騰龍帷帳高高挽起，硬木雕花床罩雕刻著象征子孫昌盛的子孫萬代葫蘆圖案看得一清二楚。她麵露複雜神情，一雙纖纖玉手抓在赤色織錦萬福萬壽的錦被上麵。終是挑了件玉渦色的長衣，見到紅鸞還沒有回來，走到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前，比對著給自己挽了個寶髻，添了隻翠玉鳳簪在頭上便往宮外走去。

今夜的夜色涼薄如水，還有絲絲涼沁的風，許是因為早先宮裏來了刺客，此時在宮外增加了比往昔多一倍的侍衛。許淼淼拉了拉身上的長衣，從白玉階上一步步踏了下去。

禦書房裏真龍殿並不遠，不多半盞茶的路程，也是燈火通明。守在禦書房外的宮人見到許淼淼到了，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馬上行禮。許淼淼正想說不必去通報，可是一想到上次闖進去撞見的那一幕已經到了喉頭的話終是吞了下去。任那名宮人匆匆進去通報了。

不過須臾林公公便來了，他打了個千，見到許淼淼衣著單薄麵上有些許的擔憂，趕緊開口道，“娘娘請進來吧。”

許淼淼淺淺頷首，隨著他進去了。林公公一路單手引著她到偏殿外就停住了，“這裏就請娘娘自己進去了。”

許淼淼看了他一眼，方才抬步。進去便見到兩婢一人手捧翡翠瑞獸熏爐，一人托著琉璃闊口平盞，平盞內淺淺的清水，水麵上浮漾著一朵新擇的芙蕖，清淺的香味細細縈鼻，很是怡人。見到她到了，也是無聲地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