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疊金明滅(五)

許淼淼瞧見太後真的有些動怒的樣子，連忙捧了青花瓷魚紋盅放到太後麵前，笑道，“太後嚐嚐吧，臣妾特意讓宮人沏的太後最喜歡的鐵觀音。”

太後顏色稍霽，端起茶盅用了一口，語氣緩和了些，“是哀家一說到這裏就激動了些。”

鄴純仁低首道，“是臣妾讓太後生氣了。”

太後便不再言語，而是看向亭外，見到湖中蓮葉生得茂盛青碧，並不多花，在這炎炎夏日反而顯得無比地清涼。許淼淼和鄴純仁見到了，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是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動也未動。

終於太後把目光收了回來，看著麵前高腳果盤裏放著的芒果，自己拈起一個用長長的護甲化過。剝開鮮黃色的外皮一股獨特的香味便溢了出來，有些甜又有些澀。原是以為太後自己要吃，沒想到太後是遞給了鄴純仁。

“太後。”鄴純仁終於露出一絲惶恐的表情。

太後看著她，柔和一笑，“你這孩子，倒也吃了些苦。就像是這芒果一樣，苦中帶澀，澀中帶甜，誰知道最後到底是苦是澀還是甜的？”

鄴純仁手上拿著那個芒果，一時無言。

“你身子不好，便早些回了。”太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別過頭對許淼淼道，“淼淼，你再陪哀家走走。”

許淼淼應了聲“是”，咬唇看了看鄴純仁，才搭手扶著太後出了八角亭。

鄴純仁坐在那裏，眼神緊緊地盯著那個芒果，不曉得的人見到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隻怕還以為她魔障了。可是誰又了解她現在酸楚的心思，慢慢闔上眼，她平息著自己的情緒，卻又忍不住在心裏嘲笑自己。

太後說的都是對的，最後到底是苦是澀是甜還不知道，隻是她已經嚐夠了這樣的味道。如果仍然執著於此，傷了味蕾，哪裏又分辨得出來它最後的滋味呢？

許淼淼陪著太後在她選的路徑上轉悠，身後的宮女為了讓她們避暑手中擎著一把巨大的紋有鳳凰和百草蟲卉的傘。這一路都是種著唐菖蒲、蛇目菊、龍膽草與飛燕草等相似的草本植物，花卉的影子倒是很少見到。許淼淼稍有疑惑，太後剛才還說的要來禦花園逛逛，可是不賞百花，卻是隻看草木還真有些稀奇了。

太後對許淼淼心底的想法全然不知的樣子，反倒是興致昂揚，見到有認識的還會對許淼淼說出名字，甚至還知道一些植物的藥效。本來這些草木都是長勢極低的，通常不過腰際，前側突然突出來一株綠影。那棵樹倒也沒有什麽特點，隻是葉子大又橢圓，枝幹虯勁，葉子顯得大而圓。許淼淼細眼一瞧，竟然是牡丹。

心裏忍不住一陣唏噓，饒是百花之冠的牡丹再失去了明豔的花朵之後，便有顯得普普通通起來。

就在許淼淼暗自想著的時候，太後意味不明地問道，“聽說之前桃花夫人送了墨雪牡丹給你？”

這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許淼淼萬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問到，一時間茫然不知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