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疊金明滅(十)

軒轅澤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許淼淼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裏。等到宮人撤走膳桌之後軒轅澤坐在檀木透被雕花椅上，書案上放了一壘奏折。許淼淼端了檀香木托盤走到他麵前，軒轅澤便抬起黑如點漆的剪水雙瞳黑涼涼的注視著她。

“皇上案牘勞形，還是適當休息一會兒。”

聽到她輕柔似浮在空中的羽毛，軒轅澤唇角掛起悅然的笑容，伸手把她攬入懷裏。

“今日母後叫你過去了？”

許淼淼淺笑頷首，“鄴姐姐也在那裏，隻是身子，似乎又虛弱了許多。”

軒轅澤放在她腰上的手僵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純兒的身子一向不好，再加上她本身鬱鬱寡歡的，要完全康複怕是要花費一番功夫。”

許淼淼隻作一笑，從他懷裏起身，“臣妾有些累了，去小憩片刻。”

軒轅澤無聲應了她，看著她身形嫋嫋地走出去。

等到許淼淼一走，殿裏有一道黑影閃過，軒轅澤麵上霎時變成銳氣咄咄懾威赫赫的模樣。再看去，殿裏已經跪了一黑衣人，因為低著頭，臉容何如不得而知。隻是開口的嗓音枯啞，如同冬日裏被霜打了的竹葉。

那人道，“皇上，大皇子那邊有消息了。”

軒轅澤盯著他，但見到他自懷中掏出一把短刃，另一手接下褲襪，露出健壯的腿肚子。手起刀落，那短刃直接豁出一道血痕。黑衣人從肉中摳出一物，指腹大小，軒轅澤上前接了置入手心，赫然是一顆帶血的蠟丸。

幾下用手揉開，軒轅澤拿到窗前一看，眉霎時皺得好似遒勁的梅枝。

這時候門外林公公傳喚，“皇上，十三王爺到了。”

軒轅澤掀眸冷聲道，“讓他進來。”

軒轅奕進來的時候眼見著軒轅澤手中擒著的信箋，已湊近燭火，火苗瞬間舔上紙箋邊角，他指間一鬆，任那信箋化為灰燼。再看地上所跪之人和他手上帶血的刀刃，一時頭腦難以轉彎過來。

“你退下吧。”軒轅澤開口，卻是對那黑衣人說的。黑衣人無聲地退了下去，軒轅奕上前幾步，問道，“皇兄，怎麽了？”

軒轅澤負手站在窗前，對軒轅奕說道，“子歸和許彥平查到了，那收購硝石等物的幕後之人果然和汝南王有關。信中所說，那人正是汝南王嶽丈手下最親近的助手，他幾人招攬了許多五金之士，專注研究火藥一物。”

軒轅奕有些駭然，“果真？”

軒轅澤回身，豔豔的兩泓波光掠了過去，“子歸混到他們治火藥的窯中，窺看他們試驗的成果，一顆拳頭大小的物品竟然動輒取數十人的性命。”

“此物竟然如此厲害，若是用在戰場上……”軒轅奕這一驚非同小可，就像是三歲黃口小兒咋聞到霹靂之聲，病體樵夫聽到了虎豹吼嘯。

軒轅澤雖然麵色鎮定，實際上背脊上也竄上了一股涼意。無法想象，如果不是軒轅奕之前有提到這麽一茬，倘若真的和汝南王兵刃相見，他大元又有多少將士要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