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到多時原易淡(八)

軒轅澤到前麵廳堂的時候，遠遠地見到殿門外有一人黑發高髻白衣勝雪，衣塊幡然洋洋若天宮的神仙。想到方才許淼淼說的幾句話，他的臉上出現幾分複雜神色。

“皇上，那人已經醒了。”負責守住妄圖加害許淼淼的那名內官的裴延鈞走了過來。

軒轅澤撤回自己的目光，大步往裏麵走去。見到有一人跪在寬敞的廳堂裏，身形泠沽，身著內官的服飾，此時鬆鬆垮垮套在身上。

軒轅澤坐定在檀木透被雕花椅上，目光迫視著他，沉聲道，“抬起頭來。”

那內官起先是不願意抬頭起來的，裴延鈞見到了上前強硬扳住他的顱骨，將他臉端起來給軒轅澤看。軒轅澤看他一張臉臉色刷白，但眉目酸刻，口中堵了一塊白巾，開口問裴延鈞是怎麽回事。

裴延鈞道，“這卻是個狡詐的主，醒來的時候趁著我們不注意想要咬舌自盡，幸好有人察覺到了，給他塞上了布條。”

軒轅澤冷笑一聲，“查出他的身份沒有？”

裴延鈞道，“是尚功局裏麵的一位管事，名字叫作周維莊。”

軒轅澤麵賽雪下寒霜，皺眉道，“尚功局的人，和許修容又沒有過節，怎麽會想到要置許修容於死地？難道說，這是幕後有人在指使？”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暗中觀察到那內官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對裴延鈞吩咐道，“去把此人從進宮開始在何處當值全查出來，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膽大包天，該謀害帝妃皇嗣！”

裴延鈞道了聲“遵命”，正想要離去，忽然又轉過身，“皇上，十四王爺要不要讓他離開？”

軒轅澤靜默片刻，眼中籠上氤氳霧氣，抬袖吩咐道，“宣他進來。”

軒轅玨是被宮人抬進來的，落定之後神情淡墨致，隻是眼底是淡如輕煙的疏離。他自然也是無法起身行禮的，隻是攏了攏衣袖，抱拳道，“臣見到皇上。”

軒轅澤嘴角噙著一抹笑入雨即化般淺淡，狀似無意道，“聽聞今日是十四弟救了許修容和她肚子裏的皇嗣。”

軒轅玨望了他一眼，聲音清利，不急不慢道，“臣隻是舉手之勞。”

軒轅澤端著麵前的掐絲琺琅三君子的茶盅又放下，沉吟片刻之後道，“十四弟此次功勞甚大，理當嘉獎。不知道十四弟想要什麽？”

聞言軒轅玨白玉般的臉龐上一抹譏諷，見到對麵的軒轅澤一幅良善謙和的模樣，開口淡淡道，“談不上功勞甚大，隻是能救到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也算是臣的造化。”

他話說得漂亮，可是他麵上的表情卻讓話裏的意味有些變化，似乎是在說著反話一樣。軒轅澤麵色不變，大笑兩聲，忽然停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下方的軒轅玨，道，“先前你九哥曾經要朕把魚藺的名字載到你的玉牒上，若是你願意，朕也可以把魚薰載到上麵。”

軒轅玨臉上神色一變，眼神寒冽，刹那閃失的鋒銳聚攏在深眸裏，目光如劍，隔空射向軒轅澤——竟是毫不掩飾的憎惡和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