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到多時原易淡(九)
“人都已經死了,皇上還覺得如此有用嗎?”
軒轅澤眼神一黯,“朕記得,以前你最是希望能把他們母子的名字與你並在一起。”
“夠了!”軒轅玨猛然喝止住他,“魚薰就是魚薰,永遠也不會是軒轅薰。而我的藺兒,也隻叫魚藺,而不是冠上軒轅這個肮髒的姓氏。”
“軒轅玨!”軒轅澤沉聲提醒他已經越過了底線。
軒轅玨不在意一笑,字字竟像是釘在軒轅澤胸上一般,“你早該知道,在你害死了魚薰和藺兒之後,我會這樣對你。”
坐在上座的人麵容慢慢變色,他長眉挑著目光炯炯。
“當年如果不是你隨著他作亂的話,又怎麽會殃及到他們母子二人。”
軒轅玨惱他無恥,卻因為他如今已經是一朝天子不能任自己所為,更清楚自己如今就算做什麽也挽救不了自己在意的兩人性命。他的心麻木了冷卻了,也決不會讓眼前人好受,他恨不得每句話都戳在他的心尖上,讓他也受盡人世間的苦楚。
“成王敗寇,如今你說什麽,又有誰敢來反駁?”
曾經的手足如今用這樣厭憎的目光看著自己,著實讓軒轅澤又是動火,又是一陣哀涼。想要懲治他,可是見到他身下的那方輪椅,卻說不出絕情的話來。軒轅澤闔上眼平息自己心頭的怒火,再睜開時已複君王清明。
“無論如何,你今日有功,是應當論賞的。”
堂下的軒轅玨也恢複成一幅拒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樣子,隻是一雙眼瞳深處還隱藏著絲絲苦楚,想來是念起了亡妻與自己早逝的兒子。軒轅澤見到他半天不答話,也不催促,同樣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忽然見到軒轅玨抬頭,“既然賞賜,但求免死。”
軒轅澤一頓,眉尖滑過一道微瀾,反問,“你說什麽?”
軒轅玨直視著他,豔如春菱的唇嗡合,“臣要求的是,皇上一個免死的承諾。”
軒轅澤聞言一怔,旋即眉間蹙緊,一層不易察覺的悲戚霧氣浮上眼底,望著軒轅玨失神許久。初時不知是悲是憐是愧是慨的神色慢慢褪去,看著窗外天際處薄唇一抿漾出一抹莫名溫柔的笑意,好似柔滑的絲帶,看似繾綣無害一旦纏繞卻又可慢慢奪人性命一般。再看,那笑卻已消散。
他回首看著軒轅玨,寡淡一笑,“如你所願。”
他揮袖招來林公公,與他耳語一番,林公公神色大變,偷偷覷了眼軒轅玨。等到他說完,林公公也從身後屏風繞了出去。軒轅澤再看軒轅玨時目光涓涓如水,“你要的東西稍候林公公會送到你手上,朕聽說寧平之正在想法子醫治你的腿疾。朕這裏今日已經無事了,你若是不急著出宮,便到她那裏去一趟。”
軒轅玨兩眼迷離了會兒,似乎是迷惘軒轅澤對他的態度。不過倒是心已經冷如冰霜的人,隻以為軒轅澤詭譎,想要用親情攻勢讓自己降服。遂又露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悠悠道,“臣告退。”
說完門口兩個侍衛走了進來,照舊是把他抬著出去。軒轅澤看著他窩在輪椅上消瘦的身形,藏匿於寬袖中的手輕輕一顫。
“但願,還能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