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遍韶華錦繡時(十)

恍惚間低下身想要把地上的銅鏡撿起來，沒有想到一個不察，指尖一痛。她忙縮回手來，隻見到已經湧出汩汩鮮血。

“主子。”聽到響動趕進來的宮女見到她手上流血了，驚叫了一聲，連忙去給她拿紗布和藥來。

“主子怎麽這麽不小心，這種粗活讓奴婢來做就好了。”給鄴純仁包紮好傷口，宮女邊撿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鄴純仁看到她如此關心自己的樣子一陣，心裏感到無比酸澀。就連一個小小的宮女也如此情意真切地關心自己，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妹妹又是怎樣的態度？

那宮女說完的時候沒有聽見她答話，抬頭一看，隻發現她目光熠熠地看著自己。一下醒悟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麽，連忙噤聲。

“你收拾好了，也早點下去休息吧，今晚不用守夜。”鄴純仁半晌之後方才恬靜開口，那宮女急忙歡喜地應了。

鄴純仁見到她急切出去的背影，嘴角含著笑，側臉看過去，妝台上的五彩團花紋瓷瓶裏供著幾枝新摘的蝴蝶堇，靜香細細。吹滅了燈，也上床歇息去了。

第二日許淼淼從永壽殿裏回去的時候閑來無事，又有芷容宮裏的宮人來稟，道是賢妃身子不適，請她代為打理虞美人的身後事。許淼淼因是覺得虞美人死得也屬不值，倒是處處都想得齊備。佛僧正開方破獄，傳燈照亡，參閻君，拘都鬼，筵請地藏王，開金橋，引幢幡；那道士們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禪僧們行香，放焰口，拜水懺；又有十三眾青年尼僧，搭繡衣，靸紅鞋，在靈前默誦接引諸咒，十分隆重。

接到虞美人亡去消息的各路妃嬪也是絡繹不絕，一到靈堂就是嚎哭不止。許淼淼坐在一邊太師椅上，又見到妃嬪試淚的絹巾濕漉漉拚命擠出水冒充眼淚的，又見到偷偷抹辣椒粉的，更多的是幾聲光打雷不下雨的幹嚎。一時覺得像是看了一處醜態百出的戲。她們這麽拚命表演，隻怕也是想到軒轅澤會來這裏走上一遭。

過了一會兒淑妃也到了，眾妃正想要給她行禮，她已經揮手拒絕了。從宮女那裏拿了香，轉身一見了棺材，那眼淚恰似斷線珍珠滾將下來。她哭得梨花帶雨，又無比地哀戚感人，讓原本用嚎的一群人都不敢再開口。半晌之後她在宮女攙扶下對著靈柩拜了拜，走到許淼淼麵前道，“辛苦妹妹了。”

“娘娘喝口茶吧。”

接下來葛明鈞、金白恩也到了，而淑妃小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許久沒有見到葛明鈞，一襲藍裳長裙，一枝翡翠釵，麵目清秀，背脊挺得筆直，上完香也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連口茶也沒用就離開了，反倒是金白恩，瞧了許淼淼許久，一直都是憤憤地表情。

過了一會兒鄴純仁也到了，上完香後把許淼淼拉到一邊，小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等妹妹得空了就來詳細地對姐姐說。”許淼淼曼聲道。

鄴純仁看了眼各有特色的妃嬪，撇嘴，“這裏我實在待不下去，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