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不爭寵

城南工部肯無詩(一)

送走了鄴純仁之後許淼淼捧著描金海棠花茶盅用了口茶水,剛放下就聽到外麵宮人尖聲唱諾,“皇上駕到。”

眾位方才還在比著誰嗓門大的妃子立馬停歇下來,掏出小絹秀氣地假裝擦拭眼淚。見到門口軒轅澤穿了身紫紅底雲紋團花直裰,大步流星地跨了進來。見到許淼淼,對她頷首示意。後麵的林公公拿出五彩織白色雲鶴圖紋開始宣讀聖旨。

“美人虞氏端重溫恭之選承休嬪禦、更推輔翼之賢。簡碩媛於紫庭。賁徽章於彤管。谘爾博爾濟錦氏。中閨仰則。內殿揚英。爰曆歲年。實資毗讚。昭融茂質如率履之無違。淑慎芳聲、本含章之有耀。特進名封,以昭淑德,追封為修容……一切喪儀如修容禮。”

不知道為什麽,許淼淼再聽到這道聖旨的時候,忽然想笑。虞美人就是用自己的命,換了一個“修容”的封位嗎?值得嗎?

一道關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用抬頭,她都很清楚,那是軒轅澤的。果然須臾之後手已經被人握住了,軒轅澤用手擁住她,“辛苦你了。”

在眾人豔羨的注視下,許淼淼也反手抱住她,低聲道,“皇上也請節哀。”

等到處理好一切,都已經是下午的時候了。許淼淼到錦羅殿的時候守在外麵的宮女說鄴純仁在書房裏,她進了書房,見到幾個宮女,太監齊刷刷跪在地上。而鄴純仁站在大理石書案前,有一個圓臉的宮女正在給她磨墨。許淼淼正覺得奇怪,鄴純仁不是苛責的主,今日這般又是為什麽。正驚異的時候,見到鄴純仁沾墨落筆,口裏念著,“花到十分名爛漫者,菁華內竭,而顏色外褪也;草木秋深,葉凋而枝疏者,以生意內凝,而生氣外敝也……”

心下了然,合計這地上跪著的宮女太監是在她失勢的時候離開,如今見到她東山再起想要回來的了。便笑吟吟接口,“書之爛漫,由於力弱,筆不能攝墨,指不能伏筆,任意出之,故爛漫之弊至幅後尤甚。這是出自《藝舟雙楫》,評論的是小杜《張好好詩》,也就是杜牧,此人其書字體姿媚,用筆勁健,轉折處如孫過庭《書譜》,曆代評之甚多,稱其書大有六朝風韻,杜牧傳世墨跡隻此一件,他的采了得,世人卻不知他也是極為出采的書法家呢。”

鄴純仁聽到她這話,猛然抬頭,驚喜不言而喻,笑道,“竟然是你來了。”

“是我。”許淼淼走過去。底下的宮女太監見到她來了,連忙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見到鄴純仁寫的是舒的小楷,扁短的楷體,或渾厚頗有古風,或沉穩端潤,便道,“小楷寫著原是漂亮的,尤其是出自鄴姐姐之手。不過妹妹近來喜歡寫一種複雜的小篆,倒也清新可愛。不如妹妹給姐姐寫一首。”

“許妹妹是才女,今日想要寫字,自然是好的。”鄴純仁自然是很高興地答應。親自鋪開一張宣紙,為許淼淼研磨。

許淼淼提筆轉腕在潔白宣德紙上落了字——吳娃起引讚,低徊映長裾。聘之碧瑤佩,載以紫雲車。寫罷俯身吹了吹,見墨跡幹了,收了鎮紙,拿到麵前一看,“秋邇葉遠,一葉窺道,書法時常練著,人也能更安靜,如此便是我認為的修身養性。”

“許妹妹所言不虛。”兩人歡聲默契交談起來,像是沒有看到底下的宮女太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