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莫道春光晚(七)

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衛子矜才坐上了轎子，她側臉背對著許淼淼抹眼淚。一個藍衣太監走到許淼淼麵前行了一禮，“貞平郡主回去還要踩著吉時，不能再耽擱了。”

“辛苦你們了。”許淼淼從袖中拿出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他，那太監急忙言謝。轉身走到琉璃宮燈彩轎，又把對許淼淼說過的話對衛子矜說了一次。衛子矜聽了抬眸看了眼許淼淼，這才慢慢點頭。太監幫她放下轎簾，高聲唱道，“起轎。”

許淼淼看著轎子慢悠悠地往前，眼中也免不了泛起霧靄。回頭的時候見到茗瑤頭從殿門前探出，哭得梨花帶雨。不免歎了口氣，走到她麵前，茗瑤一下就撲在她懷裏。

“小姐。”

“你連她最後一眼都不見麽？”許淼淼捋著她背上柔順的黑發道。茗瑤搖了搖頭，“我不想和紅鸞姐姐一樣，被小姐送出宮去。”

“好了。”許淼淼卻是避開這個話題，道，“今日還有的忙呢，你去把扶桑叫到我麵前來。”

扶桑進寢殿的時候，許淼淼已經讓其它宮人都退下去了。見到她來了，許淼淼開門見山道，“上一次本宮讓你考慮好自己到底是誰身邊的人，你考慮好了沒有？”

扶桑抿著唇，溫和的眸子往下拉出一道蜿蜒的弧度。許淼淼對於她的沉默倒也沒有太吃驚，戴著鏤空嵌絲琺琅的指甲輕輕叩在桌麵上，無端擾人心弦。

“你既是從太後娘娘那邊過來的，就必然會護本宮和本宮腹中孩兒的周全了哦？”

扶桑垂著半邊臉，道，“自然是的，無論如何，奴才都會保住許修容和皇嗣。”

許淼淼自從上一次聽了軒轅澤的話之後，明白了太後不喜歡軒轅子歸的原因，也很清楚即便是軒轅澤立軒轅子歸為皇儲，太後必然不會願意。而她腹中的這個孩子，如果是男胎的話，必定是太後重點保護培育的對象。這樣一來不僅可以讓不順她心意的軒轅子歸立為儲君，也可以借她和孩子平淑妃和賢妃的兩頭勢力。果真是一隻老狐狸，隻是她手伸到朝堂去了，軒轅澤未必會高興。

無論怎樣，扶桑這樣說了也就表明了太後的態度。這也讓她覺得搬回宜歡殿安心了些，倘若自己猜得沒錯，在軒轅澤麵前故意提到的另換一批侍衛，必定也是軒轅澤親自挑選的。

這樣想想，便滿意一笑，起身踱步到她麵前，“好！你既這麽說，回頭告訴宮裏的人打點一下，咱們要遷回宜歡殿了。”

可以看出扶桑對於許淼淼的這個決定有些不解，不過她很會隱藏，隻是恭順地點頭，“奴婢知道了，這就下去吧。”

看著扶桑離開的背影，許淼淼的手指從自己衣裳的袖上劃過，把上好的料子挑起了細細的褶皺。

茗瑤到寢殿來的時候，許淼淼正在撫琴，彈的是名曲《高山流水》。其韻悠揚，本該是極為讓人醉心的，可惜遇到的是個牛嚼牡丹的主兒。

“小姐，為什麽好端端地，咱們就要搬回宜歡殿？”

許淼淼手上撥彈得動作不止，眼梢都帶著溫和的笑意。茗瑤看到了更急，拉住她的衣袖，然而卻是她的這個動作，讓琴音一下變得刺耳無比。隻聽到“噌”地一聲，一根琴弦就被弄斷了。許淼淼立馬停下來，看著那根斷去的琴弦惋惜不止。

“這把琴是有名的斷紋古琴，弦都是用天蠶絲製成的。你毀了我的琴弦，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小姐。”茗瑤見到她問牛答馬，很是不滿，“皇上都說了恩準小姐住在真龍殿，小姐為什麽要提出回去？”

“宜歡殿才是皇上賞賜給我的宮邸，我自然是應該回去的。”許淼淼不急不慢地回答著。

“可是住在真龍殿裏，會省去很快麻煩。”茗瑤毫不示弱，提出自己的觀點。

“你不用多說，我已經向皇上稟明要搬回宜歡殿了。你也下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吧。”說完許淼淼便起身往殿外走去，就在茗瑤想要跟上她腳步的時候她忽然停下腳步，對茗瑤笑了笑，“回去之後，記得找人把我的斷紋古琴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