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明年紅滿枝(七)

這時候鄴純仁已經走了進來，穿著雲紗對襟衣衫和軟銀輕羅的百合裙子，神色卻有些不快。許淼淼急忙起身，“鄴姐姐怎麽今日怎麽晚了過來？”

鄴純仁落坐到楠木椅上，目光中火光四衝，“你可還記得，上次你贈我的那副《山水謠》？”

“自然記得，那是妹妹在翰林院中找來的。”許淼淼雖然錯愕她會提到這個，還是老老實實應了。

鄴純仁怔怔出了會神，終於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慢慢道，“上次林美人說上麵有種香味，你可還記得？”

許淼淼頷首，原本不知道她為何這麽問，心思一轉，錯愕道，“莫非那香有問題？”

鄴純仁點頭，看著她已經微微現形的肚子道，“因為你肚子裏懷著孩子，我就不拿那禍物來害你了。今日我宮裏來了位調香的老嬤嬤，因我極喜愛《山水謠》，便一直把她掛在前廳裏，嬤嬤見到了，告訴我，那畫上的香味，名叫蘅榆香，單聞著，不過就是跟一般的熏香一樣，提提神罷了，可若是和九合香混在一起，不出一月光景，就能讓女人一輩子都別想有身子。我宮裏統計隻有紫檀香、辟寒香、月錦香這三種味道淡的香，宮女竟然弄錯著點了霸道的九合香。”

許淼淼駭然，臉色一白，倉皇道，“鄴姐姐，不是我！”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隻是有人懷了心思，存心要破壞我和你的情義。”鄴純仁凝望她，眼中有堅毅神色。

“可是鄴姐姐你……那畫我已經送給你有一段時日了，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許淼淼心中清楚孩子對於後宮裏的女人多麽重要，滾燙的愧疚湧上喉頭，眼淚也跟著往下流出。

“你哭作什麽？”鄴純仁取了帕子給她試淚。

許淼淼握住她的手，道，“宮中的寧太醫醫術很高明，趁著還不算太晚，鄴姐姐，我們找她為你診治吧。”

鄴純仁歎了口氣，目光幽幽地看著她，道，“許妹妹，你不必這樣。懷不上子嗣，或許對你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很多時候，一旦女人有了子嗣，心眼會變得很小起來。也可能會因為子嗣，漸漸在乎起那個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越是這麽說，許淼淼卻越是愧疚，垂淚不止。

“到底是誰，竟然會用這麽多的心思，來害我們姐妹二人？”她咬緊了唇瓣。

鄴純仁目光冷冽，“我們二人反目，誰最能受益，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許淼淼嘴角劃出新月般微涼的弧度，顫聲道，“賢妃？”

“聽說她今日，還接著緣故讓敬事房把孫才人的綠頭牌扯了？”鄴純仁涼聲問著。

許淼淼頷首，“之前孫才人還來找過我。”

鄴純仁嗤笑一聲，隨後恨恨罵道，“這個妒婦，宮中有多少女子，都是被她這樣不知不覺就害了的。”她的眉宇上又染上一股喜色，“好在，如今我也找到了攻破她的法子。”

“什麽法子？”許淼淼急切問出聲。

鄴純仁又拿起天青色舊窯茶盅，把茶蓋放在茶盅上，磨得發出清脆的響聲。隨後她揭開茶蓋，飲啜了一小口，道，“不知道許妹妹你留意到了沒有，賢妃總是到各妃的花園裏要紫羅蘭。”

這件事許淼淼有印象，當初入雲還在的時候，有采很多的紫羅蘭，說是要給賢妃送去做美容養顏之物。她也並沒有多加留意。

“這莫非，和賢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鄴純仁看她一眼，臉上掛著甜蜜的微笑，道，“最近我才發現，這紫羅蘭不僅賞心悅目，還具有具有治哮喘的功效。”

“哮喘？鄴姐姐是說賢妃？”許淼淼一時半會兒不能消化這個信息。

鄴純仁輕哂道，“以往我總覺得奇怪，為何每年三月柳絮紛飛的季節，賢妃總是躲在宮裏不出來。如今才算是明白了，她竟然有這樣一個富貴病。”

“可是賢妃平日看不出來有什麽異樣，甚至連太醫也很少請。”許淼淼猶自不信。

鄴純仁徐徐放下茶盅，“你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她進宮之前就是重臣之女，自然有名醫調理著。在宮中雖然很少見太醫，可是她的家裏卻時常來人。必然就是給她送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