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國華胥一枕尋(四)
一行人進了花廳,迎麵擺了幾張黑漆四方桌。桌上用甜白瓷的盤子供了味道香甜的香櫞、菠蘿等物,牆角高幾上擺了鮮花、盆景,明亮的八角琉璃燈照著如鏡般的曼磚,反射柔和的光澤。早已布了碟、箸,服侍的宮女、太監都肅然地立在一旁。
已經有些宮人坐到那裏了,譬如林美人和孫才人袁中才人,還有鄴純仁,幾人圍坐了一桌。見到她到了,連忙讓宮女帶她過去。
今日大家的打扮都是精心準備過的,隻有鄴純仁,把烏黑的青絲在腦後綰了個纂兒,戴了朵珊瑚綠鬆石珠花,穿了天水碧的褙子,月白挑線裙。隻在臉上擦了點茉莉花香蜜,素麵朝天地就來了。
“許姐姐到哪裏去了,怎麽這會兒才來?”一坐下林美人便開腔。
“方才隨公主派的人到後山去了,遊玩了一會兒才回來的。”許淼淼答道。林美人露出幾分歆羨,“公主的宮邸又大又美,妹妹都還沒有機會去看看,許姐姐都去了後山。”
許淼淼隻作一笑,看向鄴純仁,“鄴姐姐什麽時候來的?”
鄴純仁不同往日的親近,眼中像是凍上了冰霜一般,淡淡瞥了她一眼,自顧自拿起手中茶盞用了起來。許淼淼一愣,恰好見到旁邊那一桌正好是賢妃,這才反應過來。麵上卻是不解的樣子,笑意有幾分凝固,喃喃道,“鄴姐姐這是怎麽了,都不理妹妹?”
鄴純仁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臣妾哪裏不理許修容,隻是一時沒有留意到許修容是喚的誰。”
一句話就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林美人和孫才人麵麵相覷,很明顯,不知道她們兩人為何今日這麽疏離。
許淼淼幹笑兩聲,“鄴姐姐怎麽突然和妹妹怎麽生分起來?”
“許修容,”鄴純仁邊說邊把這裏手中的茶盞放下,黝黑的眼眸中閃爍著幽幽的火光,“臣妾隻是回到原點罷了。”
這時候賢妃從座上起身走了過來,她今日一身真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衣,倒是風光幾分。見到她過來了,許淼淼一桌的人自是起身請安。
“免禮吧。”賢妃笑意盈盈,目光盯在許淼淼身上,道,“許妹妹向本宮提的孫才人一事,本宮如今也查清楚了。孫才人的確是無心的,那日撤了綠頭牌的懲處也就撤了。”
如此一說,孫才人眼睛驟然一亮,熠熠如水玉,為她臉龐平添了兩分明麗。行了禮,喜道,“多謝賢妃娘娘。”
許淼淼麵上也是幾分淡笑,賢妃見到孫才人如此高興,示意身邊宮女扶她起身,道,“孫才人該謝的人不是本宮,應該是許妹妹才是。如果不是許妹妹提醒本宮,本宮又怎麽會知道你的冤屈?”
孫才人一聽,也對許淼淼行了一禮,“多謝許修容。”
“好了,今日是姚元公主的洗塵宴,本宮也不多說了。諸位姐妹,待會兒看戲看得高興。”賢妃說完甩了甩帕子,在眾人的行禮聲中重新走回她那一桌。
許淼淼坐下,這才有機會好好看看之前明珠說的戲台,戲台很小,兩間,粉牆灰瓦,屋簷四角如飛燕般高高翹起。戲台屏牆用五色填漆繪了大朵大朵牡丹花,十分的華麗。戲台後麵是一排七間的廂房,左邊是三間的廂房,右邊是個穿堂,對麵七間正房,四麵出廊搭了卷棚。
“聽說姚元公主是把書房拆了搭的戲台,這裏也夠寬敞,夏天在卷棚簷上垂了簾扇,邊聽戲邊扇風,清風徐徐,可解夏暑。冬天可掛夾板簾子,或垂或卷,再升了火盤,烤了地瓜豆子,嘻戲玩耍,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