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國華胥一枕尋(五)
“還說從這有了戲台之後,凡是有請戲班子進來的,都會到姚元公主這裏借地。”
“公主的靈芸宮都已經這麽漂亮,不知道公主府是什麽樣子?”
另一桌幾位佳人的話傳到了許淼淼等人耳裏。
林美人目露豔羨,許淼淼淡淡地笑了笑,鄴純仁卻是兀自打量著麵前的陳設。見到門欄窗槅皆用五彩銷金,或雕了花卉,或雕了鳥獸,或雕了百嬰,或雕了博古。與常用的五蝠捧壽或是五子登科之類的紋樣大不相同。熱鬧中透著莊重。看得出來,很花了些功夫。
這會兒淑妃也來了,銀紫色鳳尾圖案的絳綃單衣,一尾一尾的翎毛,在日光下幽幽閃爍著孔雀藍的光澤。她在病中,這樣華麗的穿著雖然吸引人的視線,但卻更加凸顯出了她微微露出的倦容。眾人都矮身請安,隻餘賢妃一人在那裏坐著。等到賢妃讓眾人都坐下,賢妃才道,“淑妃姐姐今日看上去,氣色好似不錯。”
言談中,故意加重了“好似”二字。
淑妃卻是露出恬靜的笑容,大方的舉止讓她周身都透著一股淡定從容。
“幾日不見妹妹,妹妹也越加地動人起來了。和這些姐妹們在一起,看上去也年輕鮮活了不少。”
“本宮聽說姐姐立了願,要吃九九八十一天的齋,抄一章血經。還以為姐姐必不會來了,沒想到今日倒見到了姐姐。”賢妃噙著薄薄的笑意道。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淑妃為了養好身子,居然這麽舍得下功夫嗎?
“今日是姚元回來的洗塵宴,本宮又怎麽會不來?”淑妃說著,目光中掀起瀲灩水波。
眾人都回首看去,見到盛裝而來的姚元公主風髻露鬢,穿著玫瑰紫二色金的刻絲褙子。看人的時候目光微斜,帶著居高臨下的優越感。背脊挺得筆直,下巴微翹,盼顧間流露出幾分尋常女子不敢表露的驕傲。她的手上牽著儒音,這也是許淼淼隔了這麽久第一次見到儒音。
還是那身素淨的裝扮,如瓷般細膩白潔的麵孔,尖尖的下巴、大大的杏眼、彎彎的黛眉……可一眼望過去,不知怎地,卻覺得她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起來。
而太後則是由軒轅澤攜著過來,太後穿了件丁香色刻絲葫蘆紋樣的褙子,笑盈盈的,看起來很是為姚元公主和儒音帝姬的歸來高興,一掃病態。而軒轅澤則是一身填金刺繡薄羅長袍,越發顯得目如點漆,器宇軒昂。
這幾人一來,霎時變得鴉雀無聲起來,紛紛從座上起來無聲地跪伏了一地。而此時的大元宮城,漫在夏天正日金燦的光輪下,一半靡靡離離,一半灼灼炎炎,似夢似幻般的不可切,不可觸。
沉默保持了一段時間,還沒有聽到上頭的人喊話起身。底下的眾女心中抱怨自己精致的妝容花了,一身乏力,昏昏欲睡。就在這時候,許淼淼麵前憑空出現了雙貴氣十足的金靴。許淼淼眼中有一絲詫異,抬頭卻見到軒轅澤言笑晏晏地看著自己。
“你有身孕,起來吧。”軒轅澤伸出一隻寬大的手掌到她麵前。身後幾個大膽的宮妃已經微微抬頭看來了,神情滿是憤憤。鄴純仁見到了,把臉側到一邊去了。賢妃見到,唇角勾出個豔麗的笑容。
就在眾人的注視下,許淼淼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放到軒轅澤手裏站起身來。軒轅澤溫和一笑,攜著她的手對下麵跪著的一幹宮人道,“都平身吧。”
底下人三呼“萬歲”,這才一個個站起身來。
軒轅澤卻是領著許淼淼往太後一桌走去,許淼淼隱隱有些不安。走到桌前最先看到的就是太後,那日的怒聲喝斥似乎不曾存在,她看著許淼淼的目光和煦得如同三月春風。
“到哀家身邊來坐。”
她左側已經坐了儒音和姚元公主,許淼淼愣了下,回首用眼神往軒轅澤詢問,卻見到軒轅澤對自己淺淺頷首。對太後行了一禮,也就坐下了。軒轅澤亦落座到她身邊。
“今日既是皇姐的洗塵宴,皇姐要不要說些什麽?”軒轅澤端起麵前的金華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