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真宰借春陰(九)
到靈芸宮的時候,門口依舊是來來往往的人。許淼淼別過臉對軒轅澤道:“姚元公主這裏真是熱鬧。”
軒轅澤無聲一笑,牽著她的手往宮裏走去。眾人一見到了他,均是跪拜行禮。
今日的姚元公主也顯得有些特別,沒有那麽高高在上,反倒是帶著笑看著麵前的人。聽到宮人的唱聲,她微微一愣,抬頭便看到軒轅澤和許淼淼攜手踏進來。
“參見皇上。”屋內的宮人跪了一地。
軒轅澤抬手示意他們起身,走到姚元公主麵前道:“皇姐,朕是來恭喜你的。”
姚元公主笑笑,讓宮人奉茶。
軒轅澤坐定,看了眼周圍,道:“駙馬呢?”
姚元公主撣撣身上的晚煙紫綾子如意雲紋衫,又把臂間雪色的鏡花綾披帛挽上,道:“駙馬麽?方才出去了。”
“皇姐你有了身孕,駙馬該陪著你才是。”軒轅澤微微蹙起眉頭。
許淼淼瞧見他的反應,心裏明了他是對姚元公主和杜衡兩人貌合神離一事毫不知情。正想著,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許淼淼不用猜也知道是姚元公主看了過來。她抬眸勾唇一笑,道:“嬪妾知道公主已經有了身子,所以特意挑選了幾件禮物。”
說完身後的扶桑走了出來,她打開一個畫琺琅開光花卉小盒,隻見到裏麵放著十餘粒光華熠熠的南海月華珠子。姚元公主麵上卻是毫無反應,想來是來來往往金銀玉器旁人送的多了,再加上她自己也是每日金銀堆裏生活。
許淼淼隻當沒有看到,笑道:“這珠子本不是什麽稀罕之物,隻是想著公主以後做些頭麵或者用在衣飾上倒是好的。”
“多謝許修容了。”姚元公主招了招手,示意身後的宮女接下。
卻見到許淼淼並沒有立馬坐下,而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姚元公主,“臣妾還有東西想要送給公主。”
“哦,許修容還準備了什麽?”姚元公主這才有了些興致。
許淼淼眉眼靈動,對外擊掌,就見到茗瑤雙手托著紅色漆木盤,膝行而前,直至姚元公主麵前,雙手舉高至頭頂。
那漆木盤上蓋著江南最富盛名的輯裏絲,裏邊似是有一個包裹,瞧那形質,倒像是被褥之類。
“這是什麽?”姚元公主不覺,從座上站起身。
一陣風忽起,吹起了絲緞,露出那托盤的一角。
竟不是漆木盤!
日光柔緩,幾縷光線映射其上,竟自炫目起來——是一盞打造得極精細的鎏金嵌祖母綠金盤!
“這……”姚元公主眉微微揚起,手一挑,滑溜溜的輯裏絲一下便落在地上。
屋裏見到盤中之物的宮人均是齊齊倒吸一口氣,繞是見多識廣的姚元公主亦是震驚。軒轅澤也大感驚詫,因為那托盤中的東西,竟連他也沒有見過。
那托盤上隻置著一件裘衣。
窗外的陽光,為這一團絨毛般的事物鍍上了一層淡金,柔和,溫暖。
——那一定是天底下最柔軟的東西了,哪怕是剛采摘下的棉絮,哪怕是天邊的雲朵,哪怕是少女的胸房,亦遠遠不及。
至柔至密,純白無暇。
“這是嬪妾還在宮外的時候,一位友人所贈。據說這是他誘捕雪地靈狐共計五百頭,取靈狐腋下皮毛所製而成,天下間也隻有這一件。如今借花獻佛,還希望公主笑納。”
姚元公主探手觸了觸那狐裘,低低道:“集腋成裘,這番心意,足令人嗟歎。”
許淼淼見她收下,鬆了口氣,這才坐回椅子上。
“輕裘配美人,淼淼這禮,可真送到了皇姐的心上。”軒轅澤在一旁說笑。
姚元公主已經從方才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呷了口牡丹茶,方才道:“皇帝這是在說許修容不是個美人嗎?這話讓許修容聽了,恐怕是不高興的。”
許淼淼淺淺一笑,自有光華萬千,道:“臣妾興許還有幾分姿色,隻是在公主麵前,就顯得遜色了。”
“許修容何必自謙。”姚元公主睨了她一眼,又道:“許修容送給了本宮這麽大的禮,本宮應該給許修容回一些什麽才合適呢?”
“上一次公主送給臣妾的簪子已經足夠好了,臣妾不敢再收公主旁的東西。”許淼淼聽她的語氣,急忙回絕。
“什麽簪子?”軒轅澤雲裏霧裏。
“皇上不知道,上一次公主的洗塵宴之後公主讓人送了一支鳳凰於飛的金簪,樣子精巧著呢。”許淼淼道。
軒轅澤大敢意外,看著姚元公主道:“皇姐轉性了嗎?竟然主動向旁人示好。”
他這話聽起來有些無禮,實際上卻是十分地親昵。許淼淼心道這兩人關係果真是很好的。
果然姚元公主嗔怪地看了他眼,啐他一口道:“如今已經做了皇帝,說話還是這樣沒有個章法。你的皇姐難道是窮凶惡極之人嗎?還與人交好,偏偏與人結惡。況且許修容既是你的妃嬪,在民間也就是你的妻室了,哪裏還算得什麽旁人?”
這話卻聽得軒轅澤笑意隻加不減,姚元公主越這麽說,心裏對許淼淼的認同就越高。
“皇姐方才不是說要給淼淼送什麽回禮嗎?淼淼別的不喜歡,就喜歡一些墨瑰寶。先前皇姐不是收了一冊《幼學》嗎?與其丟在庫裏發黴,不如送給淼淼,也算回了一個人情。”
軒轅澤的話說完,姚元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這算盤打得可真是精算。那冊《幼學》我本是沒什麽用的,如今懷有身孕,自然是要留著叫肚裏的孩子。沒想到你一個皇帝卻時常惦記著我這婦道人家的東西。”
聽她這樣說,許淼淼哪裏敢收她的東西,隻道:“皇上不過是同公主開開玩笑罷了,公主不用放到心上。”
姚元公主卻是擺手,頭上的珊瑚綠鬆石珠花墜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