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真宰借春陰(十)
“難得皇帝問我要東西,若是不給,他不知又要記掛多久。”言罷喚了明珠過來,道:“上回鶴遠先生不是送了我一冊《幼學》,我讓你們擱在庫房裏的,現在去找找看。”
“是。”明珠矮身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朕也隻是說說,沒想到皇姐真的願意去拿了。”軒轅澤此時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姚元公主淡淡刮了他一眼,戴著鏤空嵌絲琺琅護甲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桌上,她道:“母後的壽辰準備得怎樣了?”
軒轅澤道:“淼淼現在有了身孕,操勞不得,朕全讓賢妃在辦。”
“那便好。”姚元公主淺淺頷首,目光中閃過一抹異色,道:“我今日還有一事要對你講。”
軒轅澤不甚在意,“皇姐有什麽要對朕說?”
“我想要給駙馬納妾。”姚元公主淡淡說完,全然不顧這句話給旁人的驚嚇和錯愕。
“皇姐。”軒轅澤的眉頭都擰在一起,“朕還記得,你當初說過,駙馬除你之外,不能有別的女人。你現在是為何?”
許淼淼卻是猜想到這其中的變故,姚元公主回來時日不足一月,如今就診出懷有身孕。而先前杜衡在她麵前提把那個叫玉兒還是什麽的女子迎進府裏,如今卻如此輕描淡寫地提到。倏然,她像是聯想到了什麽,險些把桌上的茶盞打翻。
“淼淼,你怎麽了?”軒轅澤驚疑地看著她。
許淼淼飛快地瞥了眼姚元公主,見到她臉上帶著令人發怵的笑容看著自己,亦是一驚。
“臣妾隻是想到那冊《幼學》,一時有些失儀。”她勉強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聽得軒轅澤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皇姐既然說給你了,不出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了。”
這話剛說完,就見到明珠手上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軒轅澤眉目染笑,“你瞧,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明珠把托盤舉到許淼淼麵前,道:“請許修容過目。”
許淼淼見那裏麵裝的正是《幼學》。藍色的封皮”發黃的書頁,微微卷起的書角,看上去有些陳舊。翻開,通篇的隸書,體方筆圓,端莊大方,顯得拙樸、意趣,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果真是本難得的古藉。
常言“金錢有價,古藉無價!”這本《幼學》,卻是送到她的心坎上了。
“嬪妾在此謝過公主了。”她歡顏道。
姚元公主表情平靜,“許修容要謝就該謝皇上,可不是本宮。”
軒轅澤哈哈笑了兩聲,“皇姐今日送了東西給淼淼,朕看著也是十分高興。記得皇姐小時候不是最喜歡父皇寢宮裏的紫檀嵌鎏金琺琅福壽紋擺屏的嗎?朕待會兒回去就差人把東西給皇姐送來。”
沒想到姚元公主卻是把玩著自己麵前的一枚鬢花,酒盅大小,赤金的托,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做花瓣,閃爍著刺眼的熠熠光輝。一邊漫不經心道:“皇帝你的記性素來是諸多兄弟裏最好的,不過我宮裏已經有許多的擺屏了,擱置不下。更何況我又不是想向你討東西,如今這樣你一樣送出去,我一樣送進來,豈不是沒完沒了?”
這話卻有些拂了軒轅澤的麵子,許淼淼暗中觀察軒轅澤的臉色,卻發現他始終都沒有動怒的跡象,鬆一口氣的同時更是驚歎,在皇家中這兩人能有如此深厚的情誼,實在是當之不易。
果見軒轅澤笑道:“皇姐說的是,朕也不再說這些也就是了。不過皇姐哪日若是想要什麽東西,隻管來找朕取就是。”
“知道了。”姚元公主簡單應他。
“至於方才皇姐所言之事,”軒轅澤頓了頓,“若是皇姐考慮好了,朕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這畢竟也是皇姐的家事。隻是,不知道皇姐是否已經看好是哪府的小姐了?要進公主府,想來都是極好的。”
這話卻是在試探,姚元公主如何不懂,把手上的鬢花一丟,道:“是看上了一人,不過也算不得是什麽好的。她的父親是典農中郎將,皇上也知道,趙無忌趙大人的小姐。”
“不知道皇姐怎麽選到了此人?”軒轅澤又問。
姚元公主隻作簡答,“容貌尚可,家世尚可,勉強入眼。”
如此一來,軒轅澤便沒有再問下去的心思,隻道:“既然皇姐都選好了,那朕隔日擬道旨。婚期……”
不等他問,姚元公主便說道:“越快越好。”
“那便是這月十六了,也算是個好日子。”
隨後姚元公主滿意一笑,便下了逐客令,“皇帝處理政事繁忙,我就不多留皇上了。”
軒轅澤亦是起身,“那朕和淼淼便告辭了。”
日子便這樣波瀾不興地過了幾日,不知何故,現在姚元公主在宮外請了戲班進宮唱戲,都會叫上許淼淼。許淼淼見她請戲班來往往都是整日整日地唱戲,還道是她喜歡,直到有一日瞧見她一雙柔夷支著下顎,皺眉看著台上咿咿呀呀的戲子,道:“唱戲就是這樣唱的麽?一日比一日聽了想要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