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房複幔護紅芳(八)

“什麽禮物？”姚元公主有些好奇，儒音轉身，身後宮女遞上一個檀香木雕海棠小匣子，儒音接過拿給姚元公主。一打開，卻見到是一塊梅花攢心絡子係著的玉佩。仔細一看，下麵還接有同心結。

“這玉佩是阿音幼時抓鬮抓到的，上麵的絡子是阿音自己打的。希望姑姑和姑父能永接同心。”

儒音說完，太後欣慰一笑，“阿音總算長大了。”

“是啊。”姚元公主合上匣子，囑咐明珠收好。

就在這時候，外麵宮人忽然跑進來喊道：“駙馬爺到了！”

果見到一身緇衪纁裳的璞綸走了進來，他先是向太後和軒轅澤行了跪拜的大禮，隨後兩隻朝露清水目澄澈地直視向姚元公主。姚元公主嬌俏一笑，明珠牽著她手上的彩綢走到璞綸麵前。璞綸含笑接過了，主婚人大喊道：“公主駙馬爺回府！”

迎親的隊伍，停在宣明門。

自宣明門遠遠望過去，一派華麗。那頂篷上著五彩琉璃珠的，散發著淺金色夕陽般的柔光，就是安車。

宮裏的眾人嘖嘖稱奇，姚元公主的大婚果真名不虛傳。

鏤金的花窗半開半閉，隱約透出鵝黃的薄紗，車轂繪有精細的花紋，車軛前有龍鳳圖樣的裝飾，儼然一座袖珍的宮殿。而駕車的牲畜，據聞是番邦所進貢的駢蹄牛，毛為青色，可日行三百裏，疾如馬，穩如驢。待姚元公主乘上去，才曉得車身四周還掛有百子鈴。那鈴兒叮叮當當，隨著隊伍的一路前行，發出歡快的聲響。

周圍眾人的議論，姚元公主充耳不聞。她懷裏捧著太後贈她的玉唾壺，縹色的壺，壁上有雕刻的杜鵑圖樣。

姚元公主用纖纖柔荑撫摩著那粗糙的紋理，總是想，杜鵑啼血，這麽淒涼的場景，怎麽會和她現在大婚的喜慶能夠比擬？

手微微向下，摸到自己的小腹。若是此次他真的不來，她真的也決議放手了。

所謂好女不過三嫁。

閉上眼，臉上全然不是人前的甜蜜幸福。

沿途的香草氣味猶在，百子鈴依舊叮叮當當。姚元公主輕輕地抹開了眼角最後一點淚，推開花窗，外麵是熱鬧的場景。京裏的百姓都知道今天是她二嫁的日子，均是堵攘在街上，朝著她的車指指點點。姚元隻看一眼，目光便落在前麵的璞綸身上。他騎了頭白色的大馬，不像是上次杜衡迎娶她時笑得張狂，而是和煦如風。像是接應到她的目光，他轉過身來，翩然一笑。

姚元公主也對他淡淡笑了笑，慢慢合上花窗，卻從縫隙裏看到了人群中有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姚元公主一怔，眼中熱淚滾燙而下，她急忙高呼停車。車外明珠聽到了，嚇了一跳，卻見到姚元公主顧不得車還沒有停下來，用力推開車門站在車前的踏欄上。

趕車的人已經嚇傻了，還是明珠勒緊了馬的韁繩。後麵的動靜這麽大，璞綸自然也聽到了。他轉過身，看到一身大紅緋羅蹙金刺五雀宮服的姚元迎風而立，絲毫不顧周圍百姓的驚呼。她的並蒂蓮描金絲霞帔和墨黑的長發在風中搖曳出絕美的弧度，頭上八顆紅寶石鑲嵌的鳳冠更是熠熠生輝。

就像一朵傲然開方的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