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那春風比虎狂(九)
許淼淼也是跟著笑了起來,又問道:“方才鄴姐姐說是有兩件事要問我,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鄴純仁笑意收斂了些,道:“還有一事,就是今日早上,為什麽皇上會突然派林公公到我宮裏把宮裏所有妃嬪的官籍都拿去了?甚至就連那些送出去的秀女的官籍,也讓我召回。”
許淼淼微微蹙眉,鄴純仁看她雲鬟高聳,額前的幾縷碎發亦被挽成婉約合度的樣子,光線明暗之下在麵上留下幾道曖昧的影子。隻是麵上的表情,閃過幾分遲凝。
“怎麽了?今日問你話,都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我當是讓你那麽為難嗎?”
許淼淼聽到她這樣說,有些急了,思忖著她也不是不可靠的人,便把昨日遇到拓跋丹顏的事情都講了一通。鄴純仁聽了不覺訝然,問許淼淼道:“照你這話說,是姚人貴族裏的一位對咱們宮裏的姐妹有意?”
許淼淼扶了扶胸口,腕上一串九彎素紋平銀鐲子順勢滑下去,發出清脆的“鈴鈴”聲,她拈了塊芸豆卷喂到嘴裏。鄴純仁一直看著她吃幹淨。
“還是鄴姐姐和子衿的手藝好,現在子衿出宮了,還好有鄴姐姐在。”
鄴純仁這才好好地看她,不過是一襲梨花白素錦寢衣,頭上釵環幾近於無,隻簪著幾朵藍銀珠花作點綴。她的氣色卻是十分地好,原本瘦削的臉上也放了些肉,看著平易近人幾分。
“我瞧著你自從懷孕後,嘴倒也饞了不少。聽子衿說,皇上和太後時常給你賞賜一些吃食點心,你都是用盡了的,難怪你豐腴不少。”
聽到她這麽說,許淼淼下意識就往自己身上低頭看去,“是長胖了許多。”回想起昨夜她伸手向腰抱軒轅澤卻硬生生地讓肚子阻攔了,她眉梢上都帶上幾分笑意。
“可不是,先前是趙飛燕,現在變成了楊玉環,都是嬌滴滴的美人。”鄴純仁手上一彎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晃得如碧波蕩漾,光芒璀璨。
“說著話都忘記了,淼淼你陪我去花房看看**吧。”鄴純仁又道。
許淼淼笑著應了聲好,又對她道:“鄴姐姐稍等片刻,我去換身衣服再出來。”
片刻之後許淼淼再走出來,恍如一道春風吹過。隻見她一身藍綠色的杭綢月華裙,頜骨骨線優美,因為帶著笑,有幾分觀世音菩薩的溫善。她的麵孔粉白,如剛綻的玉蘭花,這樣清麗的人,卻從骨子裏透出幾分瀲灩來,讓人看了不由驚豔。
“這身打扮倒好看。”鄴純仁簡單說了一句,上前拉住許淼淼的手。
果見到花房之中**開得正好,泥金香、紫龍臥雪、朱砂紅霜、玉翎管、瑤台玉鳳、雪海、玄墨、羞女、香山雛鳳、仙靈芝等尉然一團,姹紫嫣紅,花豔夾嬌雲,紅彤斑斕。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粉絮搖曳。正如那句詩曰:“秋霜造就菊城花,不盡風流寫晚霞。”
花房的公公從許淼淼他們一進來的時候就候在兩人身旁,見到許淼淼和鄴純仁都露出喜歡的神情,道:“今年還新育出了天鵝舞,顏色雪白如煙,也很是漂亮。”
“在哪呢,待我看看。”鄴純仁翹首相待。
恰見到那公公指過去的幾盆**果然清靈動人,通體雪白,花瓣細長,又如玉雕。鄴純仁淺淺頷首道:“‘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這個不錯。”
那公公便識眼色道:“待會兒就給婕妤送回宮去。”
隨後鄴純仁又選了清水荷花、清水的閑、輕見千鳥、胭脂點雪和墨菊等,她尤其偏愛白色的**,倒不似一般妃嬪忌諱白菊。又問了許淼淼,許淼淼金皇後和金紅交輝,鄴純仁頷首,“**本就黃色最好,你喜歡這個顏色的,不如再拿幾盆蒹六香黃。”
那公公又記下了,鄴純仁問許淼淼:“可知太後喜歡怎樣的?”
許淼淼搖頭,一邊的公公便笑道:“兩位娘娘,太後往些年都要奴才們送紫龍臥雪和花紅柳綠、紅杏山莊這幾樣,今年想來十有**也錯不了。隻是今年還有古龍須和粉旭桃,太後應該也是喜歡的。”
“你倒也是乖覺。”鄴純仁笑他道。那公公打了個千,“奴才不乖覺,隻是想把主子們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許淼淼最是看不慣這種趨炎附勢的人,便不想與他打交道,自己轉過身去。恰好見到禧貴人也從花房裏進來了,她一身玉蘭色紗緞宮裝繡著長枝花卉,正是一枝茜草紅的紫玉蘭,自胸前延伸至下擺及前襟,頭飾亦簡單,不過挽一個尋常的高髻,零星幾點暗紋珠花,髻邊簪一枝雙銜心墜小銀鳳釵,素淨典。倒是和她往昔的形象不符,身後也隻跟了一個宮女。
上次趙氏的事後軒轅澤知道她是存心冤枉許淼淼的,本想要治治她,禧貴人忽然就病了起來。軒轅澤便不好再降罪於她,隻是待她很是疏遠,要她到往日鄴純仁住的祈壽宮去安心養病,如此一來,就算是冷落了她。眾位妃嬪也因為如此,都不上門與她親近。看她的樣子,應當也不好過。
茗瑤也是怨恨她當時陷害許淼淼的,更是瞧不起她佯裝生病躲避懲罰。耳上的小顆珍珠耳垂晃了晃,她壓低嗓音道:“不是病著麽?今日一看氣色好好的呢。”
禧貴人也看到了許淼淼和鄴純仁,自然是必須要上前來行禮的。但見到她眉微微蹙了蹙,在離許淼淼五步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淺淺拜了拜,道:“臣妾抱恙,不宜近許修容的身,還請許修容寬宥。”
鄴純仁也看了過來,關切問道:“禧貴人抱恙嗎?不知道是什麽病,可是找太醫看了?”
禧貴人揚一揚手,腕上的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便玲玲作響,“臣妾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落了傷寒。”
許淼淼做出恍然的模樣,看了眼鄴純仁道:“本宮還以為禧貴人是什麽大病呢,竟然遷到鄴姐姐以前住的祁壽殿去了。如今知道是傷寒,養好了身子還是搬回充華宮吧。祁壽殿未免太過僻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