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睡猶持通夜燭(五)

葉相在下一聲冷哼，睨向軒轅澤，心道：“終歸是年輕氣盛，粗略布署還以為是天衣無縫。豎子不堪！”

麵上卻是帶頭唱道：“吾皇英名！”

哄亮的聲響徹大殿。

軒轅澤點點頭，然後再看向其它大臣，聲音變得冷肅，“至於方才自言議和的大臣，不想著如此護我大元周全，反而懦弱無能，竟然提出把洛帶和黃龍都恭送給汝南王，你們果真不負眾望啊。”

此言一出，那些方才講要議和的人開始冒汗了。

“傳朕旨意，方才以向大人為首主張議和之輩不盡力護國，罰三年俸祿，以充軍資！”

“臣等遵從。”又是洪亮的回答，卻明顯顯得中氣不足。

“沒事就退朝。”軒轅澤淡淡吩咐道。

“退朝！”內侍聲音響起。

這幾日軒轅澤都沒有到許淼淼翠寒堂去，隻是派林公公送了些補品囑咐她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私下也讓鄴純仁多到翠寒堂走走。這日許淼淼陪著太後在永壽殿用膳，太後的麵色明顯因為擔心朝事憂心忡忡。從永壽殿裏回去，許淼淼的心也是七上八下。

但是她也清楚軒轅澤的心意，他是不想讓他擔心才不到翠寒堂來的。為了祈求此次戰事朝廷能夠得勝，她開始抄起了佛經。

佛經經鄴純仁之手傳到軒轅澤手裏的時候，他眸底鋒銳劃過，卻沒有說話。

當宮裏佛堂第一聲梵音法罄，被風悠悠地送來，軒轅澤和鄴純仁皆是輕震，相視一眼。出了書齋，到院中，逼仄的視野驀然開闊，東之方向，山巒之巔，有古刹依山而立，林木環繞，翠色掩映，挑出赭黃的飛簷鬥拱，綽綽淩空。

青煙嫋嫋，梵音陣陣……空靈的鍾罄似上蒼所賜，天籟所賦，引領俗世眾生，把那浮生富貴，萬般榮辱一一看穿，去尋覓永恒的靜謐樂土……

再看青煙嫋繞，雲煙縹緲，仿佛輪回了幾世，滄海一粟，紅塵幾度。

隻這片刻的恍惚，鄴純仁心口一涼，發現軒轅澤突然轉頭，削薄的唇，噙著冷肅，警覺地睨向院門步伐匆匆趕來的林公公。

“皇上，李將軍到了。”

軒轅澤姿勢不見變化，袍袖卻輕輕蕩起了一波觳紋。轉向鄴純仁，語調一度沉鬱柔和：“純兒，朕先離去了。”

鄴純仁無聲地行了一禮，目送他離開。

軒轅澤到禦書房的時候，見到李羨一身戎裝，見到他正欲下跪，已被軒轅澤抬袖阻止。

“戎裝之人，見朕不必行禮。”

“是。”李羨鏗鏘答了一句，抱拳道：“不知皇上臨走前召臣有何要事囑咐？”

軒轅澤輕然一哂，抬手示意李羨跟隨他走。李羨跟著他到禦書房一架書窗後。林公公上前不知觸發了什麽機關，一道石門訇然打開，裏麵的人抬眸往外看。李羨一驚，是兵部的楊立坤。

“皇上，李將軍。”楊立坤落落行禮。

軒轅澤率先走進密室，隨後李羨也跟了進去，但見到桌麵上已經鋪好地圖。等他二人進入，石門又沉沉合上了。

“你們都過來。”軒轅澤指指桌上地圖，然後點點潮州虎口關前一點，“算算日子，章的前鋒應在明日黃昏即要到了，朕打算先給他們一點見麵禮。”

“皇上打算如何做？”楊立坤問道。

“這裏是屹山，是章軍隊必經之道，此山不高也不險，且山上少有林木，人若隱於此易露行蹤，章必以為我軍不會設伏。”軒轅澤指尖點著那座屹山，淡淡的笑笑，帶一種算計的慧黠。

“但山下這一段山道皆寬不過三尺。”李羨也指著地圖道。

“是的。”軒轅澤讚許的點點頭，“大軍通行，道路狹窄，其前進速度必緩，而若要回頭更是難，所以……”

他轉頭看向李羨，“李將軍，你隻帶五百人，分別在這……這……這……還有這……”手指連連在圖上飛點，“待章的三萬先鋒到時，將之切成幾段，記住，隻要予以小小懲戒，切不可戀戰！明白嗎？”

“末將明白！”李羨躬身答道。